李振 | 我不知道 如何安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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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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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遗失在锅里
妈妈反复谴责
我间歇性的咳嗽
在凌晨三点的空白墙上
小米粥的温度
一直烧着，一只锅
静静地把我吞下去
我赤脚朝天，通身
亮起了分明的红
我逆流而上，搭载
气流的梦幻小舟
我是我身体的下一站
等待被煮熟，剥壳
总得替人受着罪
◎他的下半生
他背起半亩地
典当生活，他把自己
随手散落，他也想
长出根茎，他拖着
盐分不满的身体
晃呀晃，他顶着
一片碎碗，一根筷子
颤在倾斜的刀尖上
认命的北风一再
咬住他的衣角，他想起了
要听妈妈的话，他模仿
缝衣针立在原地
残月张开樱桃小口
轻轻舔了一下他
头部流出的养料
◎老房子
不到三十平米的房子
装下了我的百万次叹息
它太难了，除了容忍我
还得接纳另一些杂物
它已经二十多年了
在同类中已算年老
它不是本地户口
早些年，是由
从南方过来的材料
建筑而成
它在这个地方
种下自己，为了长出
一些根茎，它得适应
北方的土地，北方的气候
才能发出北方的嗓音
它经常吱吱呀呀
摇摇晃晃，像一个
北方的不倒翁
立在原地
◎独钓
他和海已经对峙了多年
古诗里，他叫老翁
而海还叫海，他们之间
一根鱼竿的距离
就丈量出了天和地
每日，老翁都在独自等待
和他一样愿意咬钩的人
◎二月二十九日，你和你
你的手臂，你的指尖
你赖以生存的桃花
你轻轻拈起的石头城
这些，都不能囚住你
不能勒紧，一只鱼
还未起飞的梦
◎资寿寺
夜三两声，木鱼唱着混沌的
歌儿，普度众生
佛前，我入定、打坐
坚持想要从门前的石头里
再掏出一个佛身，我
并非佛的同谋者，如此做
也并非想火中取栗
只是窥见，佛经自己一页页
熟练地翻动着，那些身怀罪过的人
经此，能把七魂六魄都招过来
不用梳洗，便也能净身
感谢神赐，人间万物第一次
有了渴望救赎的心愿
在资寿寺，我除了把头
磕破，再找不到一个让我
如此虔诚，老泪纵横的理由
◎等风
大风吹呀吹
吹走一些黄沙
去提亲
吹来一些土地
打地基
最好，它能免去
这些繁琐的手续
直接吹来一个婆娘
不管丑，不管矮
或者是胖，甚至不管
她在不在这阵风中
只要能吹得动她
只要她愿意在
这个高原上
静静地等风
加厚一层
又一层
◎我不是
野生的花是好的
家养的花是好的
甚至，人工造的假花
也是好的
它们都有花蕊和花瓣
身体和心灵，它们
都能盛开，伪装的
或者由衷的
我无法做那个姿势
双手举过头顶
然后摆来摆去
我是一只高级动物
我不会盛开
但起码，我不会向
一株植物呼救
或者投降
◎智囊
这次，我窥见
酒把自己倒进胃里
去假装被骗，去悬壶济世
多少、什么人陪着酒
游走于乡间地头
把活得自然当做梦想
同样，一个乞丐
有多玩世不恭
就有多爱酒
这次，酒满含泪水
给自己填了一杯
摇摇晃晃
不渗出一滴
大智若愚
◎酒的孤独是沉默羔羊
在即将逝去的午后
我承认一个人的孤独
是由我自己造成的
只有片刻，我清醒的知道
红房子旅馆里
只有窗户才会投进光
在掀开帘子之前
总要放下什么
才能保持沉默
在这一刻
我有很多的事要做
比如，我不知道
如何安放自己
才能获得心底的慈悲
比如，我该如何找
一篇散文诗
描述我的肉身
用一壶酒
饮醉于国家级的梦
◎开垦
凭借一树的倒影，我辨认出
陶质身体开裂前的最后一声
不动声色地停留在地头上
这些后的另一些，是
神的保佑吹出一个个气泡
打小让村庄有了蹲的感觉
自然寄给人们的每一封书信
是草鞋、板鞋走过的山路
是村子里的人数得清的弯
是静止的分行，河流年迈地走来
用往返一程的时间读出
当父亲的背上再种下一片地
云已经无法掏出一片雨
继续抚养，母亲依旧穿针引线
从村里连至后山，一声鸟鸣
无法扑灭全部身体的语言，这带着
不同腔调的，积攒着相同力量的
语言，在仅有的那片荒芜上久久垦着
◎在田野上
即使天空被反复地消耗，删改
我还是能读出它的定义
读出这潜藏在农民心里
不可撼动的、赖以生存的信仰
当河流和小径把自己弯了又弯
成为时空外的界点，成为无果的桃源
总有些什么需要通过一步步的向上
来证明，这来源于基层的
多少时间的伟大变革
一粒麦子就能支撑起屋檐
展示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黄土地的深情
早已由绿皮火车换乘到了高铁
而黄土地的另一端，几万万人走了过来
带着高贵的灵魂，仿佛一个熟人
作者简介:李振，1997年生人，临汾市作家协会会员，太原诗词学会会员，现就读于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作品散见于《诗潮》《延河》《青春》《散文诗世界》《都市》《中华文学》《五台山》《小溪流》《当代教育》《诗词》《作家天地》等多个刊物和微刊，在国际诗酒文化大会、中国校园双十佳诗歌奖、邯郸大学生诗歌节、知音诗会等多个大赛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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