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陈先勇老师作品欣赏//我的舅妈

一层秋雨一层凉,
秋雨绵绵秋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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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归文集

 我的舅妈
   这次回老家,电话给舅舅,请他和舅妈到家来吃顿夜饭。开饭前,舅舅用三轮车把舅妈带到院坝里。离家这些年,我与舅妈见面的次数相当少。舅妈明显地老了,脸上的皱纹深刻,老龄斑十分明显,现在抱病在身,一副病态的样子。我没有愕然,毕竟七十好几的老人了。
   舅妈生了一种我说不出名字的病。她不能张嘴说话,眼睛掺合模糊地能看见人,“哦,哦”吃力地发声,点着头,双手把住轮椅护手,和我打招呼。她的腿疾让她不能独立行走,坐进轮椅和下去轮椅,完全靠舅舅抱上抱下。三轮车的车厢离地面差不多1米高。先把轮椅从厢头推到厢尾,拉上制动,不让轮子跑出厢外。如果遇见熟人,舅舅请他出手和力抬下车。不见熟人,绝大多数,只有舅舅一人用尽全力,连车带人一起抱下,放在地上。平日,舅妈在家不下轮椅,她可以在有限的院坝里驱动轮椅,来回切换位置,算是自己的活动。换衣服裤子,还有大小便,这可真是辛苦了年迈的舅舅。舅妈不能自己端碗执勺,全靠舅舅一勺一勺地喂食。家中的农活,一日三餐不说,单是照顾舅妈的起居,就让这个七尺男儿操劳得瘦骨嶙峋。
   四妹下厨做的夜饭,或许是符合舅妈的胃口。舅舅用筷子拣肥多瘦少的内片,撕掉肉皮,余下肥肉喂进舅妈的嘴里。舅妈的牙齿脱掉后剩下牙龈,含在嘴里把肥肉反复磨烂最后吞下。米饭加些鲜汤,舅妈美美地吃饱一肚子。她用手推开舅舅的筷子,告诉舅舅她吃饱了,不用再吃了。舅舅把舅妈喂饱后,自己才开始慌忙了草地拔饭夹菜,匆匆忙忙地完成变凉的晚餐。我和妹妹耐心地陪着舅舅添饭嚼菜喝汤,并不断地吩咐慢慢吃,不要着急。
   饭后,我们围坐方桌,不忙收拾碗筷,是要和舅舅唠唠家常。舅妈坐在轮椅上不动,她能听见我们说的话,可她不能用语言表达。看得出来,今日吃饭的时光,舅妈是特别快乐又十分欣慰。我很难猜想,只有两位老人留守,没有语言交流的月月年年,在人烟稀少、寂静的山村,两位老人是如何相依为命,如何迎早送晚的呢。
   天色渐渐变暗,舅舅说他要回去了。他把舅妈的轮椅推拢车尾,我赶忙放下拦板,舅舅、妹妹和我,一起用力,举高轮椅,让轮子稳稳地着在厢板上,推至车头挡板处,舅舅用绳子固定轮椅,还把舅妈的身子捆绑在轮椅里,自己才跳下车来。燃油的三轮车,安全系数并不高,可在僻远的山村,它仍不失为一种便捷有效的交通工具。夜幕没有全面铺开,三轮车隆隆的声响消失在村道的前头。
   我小的时候,爸妈要出工,早上天不见亮便把我送去舅妈家,收工后我被接回,这种朝送晚接,直到我读小学才结束。舅妈不出工,家里喂有一条黄牛。牵出去到坡上啃草,她就在田边坡坎挥镰割草,每次背篓都会冒出一座小山尖。舅妈叫小孩子猜谜语,我们瞪大眼睛,猜不着,她会给出谜底。“一棵树儿弯又弯,弯到田中间”,“拇指那么大个宝,一间屋装不到”。犁头、油灯这类生活用品,舅妈不提示,任由我们怎么抓耳搔脑都根本无济于事。舅妈给我们讲,黄牛是有性格的,不能惹它生气。我哪里肯信,有一天,就个人偷偷溜进牛圈,两手蒙住黄牛的双眼,万没想到牛脾气发作,真是要人性命。黄牛一怒,四蹄一蹬,用头一顶,把我顶在墙上,顿时透不过气来,顶力之大,从未感受过,心想这下完了,生命就如此地葬送给牛头。万幸,真是万幸,命不该绝,黄牛没继续加劲,退后一步,松了一下头,我乘机抽出身子,鞋底抹油般地跑开了,站在旁边吓得半死,脸如墨色,失魂落魄。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回老家,住得久点都没超出一个星期。国家的长假,最长就是黄金周。离开故乡,我又去继续两点一线的日子。我心静下来,时时记起舅妈,小时候在她的家里,她讲故事给我听,讲笑话逗我乐。那时的我,除了调皮还是调皮。村头有一块斜面的大石头,长度怕是有8米,我与小伙伴,从上头滑到下头,当成坐滑滑板,裤子的裆部撕破,裤子屁股处磨出洞口,舅妈不厌其烦地为我缝补。要知道那是70年代,买布是凭布票的。舅妈没有打骂,只是笑笑说,斜石板上她安上了刺,哪个去梭石板,屁股就会被扎出血来。童年的顽皮,不仅荒废了光阴,而且带给了舅妈诸多的劳神操心。时间的脚步迈得迅速,我的舅妈已到古稀之年。我真挚的愿望,是让那不知名的病痛早点远离我的舅妈,让她健步地安度她幸福的晚年。
作者简介:学无止境,本名陈先勇,成都双流人。华夏思归客诗词学会会员,特邀作家。文学、古诗词爱好者。作品发表于《思归客》网站、纸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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