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朗诵《投诉》作者：梅嵌 朗诵者：何晓霞

　  小区物业的牛经理，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晕头转向。一个小区住着几千户人，天天都有扯不完的皮闹不完的事，耳根子整日泡在闲言碎语中，想清静一下都是奢望，甚至还把“投诉市长热线”挂在口头上，几乎变成口头禅。你说闹心不闹心？特别是近日B栋1304的投诉，几乎使她的大脑神经，膨胀飚升到崩溃的边缘。

　　1304业主是个年轻丰韵的单身少妇，只有大宝二宝两只京巴狗和她相依为命，平时出门两只狗兼作保镖，形影不离。跟人说话老是命令的口气，要是碰上个硬茬的，火星子一点就燃。因此有人私议，这少妇的火爆脾气可能是离婚的诱导因素，更可能是离婚引起的后遗症，所以她的婚姻和她人一样一直是个谜。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大早上5点多钟，她又领着大宝二宝俩保镖，穿着花睡衣，踩着凉拖鞋，披头散发的闯进物业值班室，吵吵嚷嚷地要找经理，投诉她头顶的住户，深更半夜在家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的没消停，这又一连几夜，床晃动得房顶像要塌掉似的，响声大的烦死人，叫人吵的整夜整夜睡不成瞌睡。

　　值班员小肖热情接待，不敢有丝毫怠慢。同时还友好地劝说道："莫激动哈，师傅，莫激动，有什么话有什么想法？慢慢说。"

　　"跟你说？说个毛线。叫经理来，我跟她说。实际这事都跟她说过几回了，不但没停止，这还变本加利了。你上班听她的，跟你说了有个屁用？"她接过腔嘟嚷道。

　　小肖无语，只好电话牛经理。

　　手机来电的彩铃声，温柔地将牛经理从睡梦中唤醒。牛经理接罢电话，迅速穿衣起床，然后努力睁开惺忪的眼晴，顾不上梳洗打扮，就骑上电动车径直赶往五公里外的某小区物业。

　　牛经理边上楼梯边打电话，跨进物业值班室瞬间，叭在耳旁的手机好像凝固了一样悬着不动，不由得楞了一下说："文玉珍，怎么又是你呀？你说的问题不是解决了吗？"

　　"你解决啥了？解决的整夜整夜不清静，这几天动劲更大，叫人吵死了。"1304业主气呼呼地回应道。

　　"你投诉1404业主夜里走路响、动劲大，我给他打电话说了，也亲自找来谈了，是个姓武的年青的小伙子。人家也挺配合的，说是在地板上走动为了不发出声音，打着赤脚连鞋都不穿了，你说能响好很来？"

　　"唉哟，我的大经理，你是没听到，一夜到亮时断时续，脚步声在头顶上嗒嗒嗒地走来走去，有时候还参杂着咚咚咚的地板敲击声，人刚已睡着，又吵醒了，简直叫人烦死了。反正话说到这儿，你要是不管，我真的投诉市长热线！"

　　"投诉市长热线是你的权利。"牛经理接过话茬，"可据我了解，你跟楼上的矛盾主要是和你喂养的小狗有关，平时遛狗不拴绳，有次在楼道里撒尿，恰巧让楼上住的那个小伙子碰见是不是？当然啰，这事都成过去式了，也不是什么新闻趣事，我也无意责备谁。俗话说邻居搁的好如同捡个宝。邻里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发生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相互抬抬手都过去了，何必要为那些不足挂齿的小事争个输赢，而去影响愉快的心情呢？"

　　此时，1304的业主破例没有接腔，牛经理继续说道："文玉珍，咱俩也算是老熟人了，还是那句话，你反应的问题我会认真落实处理，所以今的只着重说三点：一是所在小区建了宠物监督管理群，我马上把你拉进去，参与群中互动监督，相互取长补短共同提高。二是邻里之间要团结友爱，杜绝勾心斗角惹事生非。三是约谈你楼上住的那个小伙子，督促他搞好邻里关系，做到有则改之，无则加冕，如确有必要就让其上门当面道歉。”

　　”以我看，这事就先这样吧。”牛经理说，”我得赶紧趁这会儿洗漱收拾一下，上午八点半准时和那个小伙约谈，你先回去耐心等信。”于是，1304业主文玉珍说了声，”那行吧，我撤。”便领着大宝二宝俩保镖，顺着楼梯往下走去，看得出她心中的不愉快基本消散的差不多了。这时候你会不难发现，她随意扬扬头摆摆头，甩甩胳膊扭扭腰，都犹如一道天然的风景，洋溢着千丝万缕的妩媚因子，可以诱使一些贪婪的目光，去欣赏或啃食那两团天然隆起的富氧悦心的营养源，以丰盈生命的阅历和内涵。

　　晨练的人渐渐多起来，宁静的小区从晨练中苏醒，小区慢慢地热闹起来。

　　武姓小伙早餐回来，踩着时间的鼓点如约走进了物业大厅。跟牛经理打罢招呼，接着就说：”这几天，媳妇回她妈那儿了，就我一个在家，楼下住的还在投诉，这是典型的蓄意报复，无中生有的事，你们怎么还信以为真？”

　　”不论是她报复你也好，还是我们信以为真也好，目的是找你搞清楚真实情况，这样以来我们批评她无事生非，才会更有说服力。你说她饲养的宠物不拴绳，跑到楼道撒尿，我信。近日，小区建了个宠物监督管理群，正在陆陆续续地把养狗狗的住户拉进群，以便及时受到互相监督和管理。”

　　“那么，你们把1304的那个少妇拉进群了没？”

　　”拉进群了，她还挺活跃的！"

　　"能不能把她的电话给我？”

　　“你要她电话干啥？”

　　“能干啥？她不是喜欢饲养狗狗嘛，住在E栋一单元的武青天是我小爹，是不是也拉群里了？他原来可是某基地警犬训导员，懂得狗狗的语言和习性，让他监督监督，不信治不了她？”

　　“哦，是这样啊，电话可以给你，但是切记不能乱来。”牛经理一边嘱咐，一边迅速地翻看着手机，同时还念念不忘地提醒着：“小伙子，以后要学会搞好邻里关系，在关键时刻能强过亲戚。”

　　武姓小伙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他抬头环视着简陋的物业大厅，瞄了一眼不怎么熟悉的几个年轻面孔，轻轻地跟牛经理说了声“你忙，我走的。”

　　小伙子走出物业大厅，牛经理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她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长气，使烦躁不安的心情一下子舒畅了许多，于是不知不觉地亨起了无字的歌。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这个夏天雨水频繁，时不时给署气降着体温。夏的余热，渐渐地消亡或隐匿，人们顺着节令，一路跨入凉风徐徐的秋季。物业工作人员一如既往，按步就班。凝睇秋风里的物业大厅，失却夏的酷热，显得一派冷清和孤单，偶尔有几枚人花匆匆往来离去，恰似努力地向住户们昭示着物业的存在和博爱！

　　与此同时，园区分布的磨菇形广播，一天到晚不厌其烦的告诫住户百姓，新冠疫魔很可能会趁着秋风的翅膀，卷土重来。要求人们宅于家中，非必要不出门。出门戴口罩，回家勤洗手，不要在公共场合聚集，全国上下众志成城，予以坚决彻底干净地歼灭“新冠疫魔。"

　　武小伙是个弱电工程师，是襄阳一家四星级宾馆的网络管理员，在疫情期间，已习惯了家与单位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这些天，他走在园区柏油路上，抑或是乘坐电梯的时候，偶尔和口罩捂着的一些似曾相识的面孔，处于礼貌地打着招呼或是友善地点头笑笑，次数多了竟无意间发觉，有一种特别温暖亲切的东西在胸腔里涌动。同时，也感到邻里之间老死不相往来的日子过于缺发生活情调，生活如一潭死水，枯燥而乏味。为此，他躺在床上睡不着，思来想去，突然就从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得抽个时间到物业去，向牛经理提几条建议，比如楼栋与楼栋之间结成对子，以相互考评邻里间的和谐程度；户与户之间结成对子，以评出互帮互助的文明户；人与人之间结成对子，以评出比学赶帮的抗疫标兵，之类等等。如果这些措施能够落实到位，那么，把一些业主热忠"投诉"的作法转换成"建议"的想法，就可以不再是天方夜谭了。

　　正当武姓小伙子沉静在想象之中的时候，放在床旁边的手机响了。他顺手拿起手机，听到了小爹的大噪门："成金，中午过来吃饭，莫忘了喊侄儿媳妇一起早点过来，你弟被复旦大学录取了，打算过几天去报导，乘今中午有时间，自家人一起在家里聚一下，算是庆贺，也算是送行。"

　　约摸半小吋后，成金抱着一箱古隆中酒，领着略为显怀的媳妇，一同走进了E楼一单元的客梯。到了门口，成金敲开房门，堂弟赶紧接过酒将他俩迎进客厅。此时，正在帮厨摘菜洗莱的武青天走出来，成金喊了声"小爹"算是打招呼，同时侧头朝厨房瞄一眼，瞬间愣住了，且随口嘀咕道："嗯，这掌勺的怎么恁像楼下住的那个少妇？在小爹这儿也能碰到，难道真是出了鬼气不成？"他心里暗暗吃惊，这真是怨家路窄呀。

　　"在嘀咕啥呢？心不在焉的。"武成金的小爹用右手朝厨房指一下，提醒道："你小妈正在炒菜，叫小妈。"

　　"小妈！"武成金在犹豫不定中喊了一声，那声音小的跟蚊子腔似的一点都听不清楚。此刻，忙着炒菜的女人颇解人意，瞅着他说，喊不习惯吧，以后喊"阿姨，小婶"也行。武成金机械地嗯了一声，随后迈步走过茶几，坐在了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发臆症。成金的媳妇则小鸟依人般的坐在身旁，细心地剥着香蕉，脸上悄悄地流露着无限的幸福感和满足感。间或，从他们身后的阳台上，隐隐约约地传来几只小宠物狗亲密啃咬喜闹的欢叫声。

　　今天，武成金的堂弟表现得十分勤快，在家里忙前顾后，积极配合他爸铺桌布、排椅子，开酒盒、拿酒杯、摆筷子、端菜，十分听话用心的扮演着酒店服务生的角色。不知不觉中，椭圆形的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只是，在武成金的印象中，自从原来的小妈因车祸走了之后，小爹家里再也没有这么喜庆热闹过，武成金似乎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这时候，一句水灵灵的话语，从厨房飘了出来，"老武，你先招呼客人们入席就坐，先吃菜先喝酒，我这儿还有一个汤，等做好了再出去跟你们碰两个。"

　　于是，家庭盛宴在热闹温馨的氛围中正式拉开了序幕。过了一会儿，只见新小妈文玉珍双手捧着一个大汤碗，从厨房走过来，且边走边喊，"让一下，让一下，汤来了。"坐在近旁的武成金回过神，赶忙收捡桌面腾出空场，配合文玉珍放好了汤碗，她就顺势在武成金的挨根坐下了。

　　武成金不禁偷偷地打量起她来。新小妈——她穿着一件印有荷花图案的休闲衣，其外系着一条鲜红色的肚𠒇式围腰，那白皙而光润的皮肤似乎散发着淡淡的体香味，悠悠熏染着鼻孔里流动的气息。尤其是，胸前被荷花掩埋的两堆活山丘，看上去随时可能由白嫩的脖颈处突围，颇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这是武成金第一次如此零距离接触——现在的小妈过去的冤家，显得局促不安，十分不自在。

　　"今天自家人欢聚一堂，共同庆贺咱家的少爷考上重点大学。"文玉珍兴奋地站起来，端着洒杯说道。"我是从内心里特别高兴，同时，也预祝咱家的少爷，又听话又懂事的儿子不断进步，以后学有所成，前程似锦。因此，我今的作为东家，要破例跟大家碰一圈！小武子，你坐的近些，就从你这儿开始，来呀，端起杯子，侄媳妇，你以茶代酒，漂上，到时娃生了，我抽空帮你带，其它别的都不再说了，反正一切都在洒中，我先干了。"说罢，举杯仰脖，一饮而尽。而后，亮完杯，捏在手里，静等小武子喝起。

　　此刻，不善饮洒的武成金磨磨蹭蹭的举起杯子，喊道"小爹，我借酒献福，你也漂上，祝贺弟弟金榜提名，光耀门庭，也祝愿你俩互相爱护，幸福美满！在这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干了！"言毕，豪饮，尽显不醉不归之豪迈。

　　打这之后，文玉珍好像跟小区物业绝交了似的，难以再见其身影。一次，牛经理和她在园区两碰头，还诚挚地约她如有空闲可到物业监督工作、交流思想，她竟然十分体谅地笑笑说，你们上班面向千家万户确实不容易，我去了帮不上忙，不去的话，起码不会帮倒忙，你说是吧！有时候，人们会惊奇地发现，她沿着园区的柏油路遛狗或散步，身边又多了一个年轻的孕妇，她一手牵着孕妇一手牵着狗狗，说说笑笑，情同手足，将朴实而单调的生活，演绎成秋天的景致。接着，再将一些好奇的目光收割、打包或储存，以温暧滚滚而来的变幻莫测的新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