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辫紫皮蒜

一辫紫皮蒜

作者:李广生

前几年,大蒜价格暴涨,据说是炒作的结果,有人操纵市场,因此诞生了“蒜你狠”这句流行语。饱经岁月沧桑的母亲为此而惊愕,她怎么也不明白,破大蒜怎么能卖那么贵。贵怎么办?“贵就不吃它!”她的应对措施虽然简单,但很有效。

家常日用之物,她一律冠之以破,似乎是为了证明那句话:物以希为贵,也为了证明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破家值万贯。破,这个字,在母亲的话语中有着极其丰富意蕴,远远超过任何一本字典对它的解释。所以当她说我是破儿子的时候,心里还美滋滋的。

在农村,蒜确实算不上稀罕物。小时候,田间地头,房前屋后,谁家不栽上几垄,该吃饭了,拔一头,洗吧洗吧,扔到桌上,谁想吃就掰下一瓣,直接塞到嘴里,咔嚓一口,那叫一个爽。

成片种植的大蒜,在我老家很少,自给自足即可,有那么几辫蒜,够一家人吃一年了,包括在冬天时腌腊八蒜。蒜是论辫的,不论斤。这个季节,大蒜成熟了,从地里拔出来,在地头晒半天,蒜苗蔫巴了,像给小姑娘编辫子一样,把大蒜按个头大小,编成长长的辫子,俗称蒜辫子。蒜头露在外面,蒜苗藏在里面,编蒜辫也是技术活。有三十头一辫,有五十头一辫,好像还有一百头一瓣的,挂在门后墙边,或是某个犄角旮旯,想吃了就揪下一头。那时候,家家户户的墙上,都挂着蒜辫子。

拌凉菜,比如拍黄瓜,必须是要放蒜的,还有凉粉,不放蒜味道会差很多。蒜不能切,要拍,把刀横过来,用力一拍,拍碎,再斩几下,或是捣成蒜泥,方才出味。稍微讲究一点的人家,会有一个小的石臼,还有一个小木槌,专门用来捣蒜泥。平常的人家,先把蒜拍碎,放到碗里,用擀面杖的一端捣,也能制作出蒜泥。

吃饺子必须就着大蒜或是蒜泥,好像已经成了规矩。饺子端上来,大蒜或蒜泥紧跟着放在一边,大家都习惯了。过水面要是没有大蒜,在我看来如同英雄没有美女相伴,会留下不小的遗憾。我特别喜欢在单位食堂吃过水面,那么大的碗,那么多的人,无论男女,无论长幼,无论职称高低,都捧着碗,拿着蒜,呼啦呼啦的吃,颇为壮观。

有人说大蒜和红酒搭配,有神奇的软化血管的作用。具体做法是把大蒜切片,泡在红酒里,每晚饮一杯大蒜红酒,效果极佳。我没试过,但身边有好几个人都是这么做的。大蒜配红酒,确实有创意,暂且不管效果。当年,我喝红酒、啃猪蹄,曾被人笑话,很不服气,啃猪蹄怎么就不能喝红酒了,我还想吃卤煮喝拉菲呢。如今,大蒜可以搭配红酒了,还算是时尚一列,看来猪蹄和卤煮也快翻身了。

大蒜具有防癌的作用,这是专家说的,好像是科研得出的结论,可信。以蒜做主料而不仅仅是调料的菜越来越多,据说大蒜还是重要的出口产品,可以为国家换来大笔的外汇。大蒜日益受到人们的青睐。母亲眼中的破大蒜,其实并不破。

家乡的大蒜是紫皮的,深紫色,有紫水晶的光泽,蒜瓣是白色的,晶莹如玉。紫皮是区别本地蒜和外地蒜的重要依据,除此之外,本地的紫皮蒜个头小、蒜瓣也小,但蒜味浓。像我这样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本地人,爱吃本地蒜。

我爱吃葱、蒜、辣椒这些有刺激性的东西,几乎顿顿都吃。有人问我:不怕上火吗?我的回答是:不吃才上火呢。母亲知道我爱吃,每年,大葱下来的时候给我买一捆大葱,大蒜下来的时候给我买一辫大蒜,葱是本地葱,蒜是本地蒜。我说自己买,她说:你买的好吗,笨蛋!

上个周末,我在河南,没有回老家。她又买了大蒜,托人给我带到顺义,紫皮的,一大辫子,至少是五十头的。每一头蒜下面的根须,她都用剪子剪过,修理的整整齐齐,清理的干干净净,估计是怕我挂在家里,弄得到处是泥啦土啦的。老太太爱干净,她这一辈子,就怕给别人添麻烦。今天回老家,她问我看到大蒜没有,我说不但看到了还吃了。“特好吃!”我对她说。她笑了,又叮嘱我:“少吃点吧,瞧你胖的,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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