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电波”引我入银川|左珊丹·早茶夜读716

716 | 读城记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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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赢喘!我是赢喘!”

——那一夜,“电波”引我入银川

文/ 左珊丹
60后,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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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8月,我驾驶“开拓者”

行进在去往敦煌的大漠公路上

第一波:我为何要去一趟银川
时光如果可以倒流——不,是我必须让时光倒流!就让时光倒流吧!倒流回2007年的8月14日!那天一大早,我驾驶着洗刷一新的雪佛兰开拓者,单车独人,离开北京万柳,准备用八天的时间,行驶大约六千公里,走一条我心心念念多年的唐诗宋词大漠边关之路——北京-嘉峪关-玉门关-阳关-敦煌-雅丹世界地质公园(也叫“魔鬼城”)-罗布泊-北京。
几乎是跟2006年我第一次驾车远行独走青海湖、甘南草原、拉卜楞寺相同的时间,而我对“宝鸡-天水”的那条“天宝山路”真是又爱又恨(当时正在崇山峻岭间修高速,常常只能“单边行车”,堵五六个小时已是常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走兰州了。
另外,我也想挑战一下自己单日行车1100公里(从无锡-北京)的极限,看看能不能一天杀到银川,所以也放弃了“开拓旅”好友得财让我走鄂尔多斯的建议。
银川距离北京1200多公里,它并不是我此行的一个目的地,而只是一个“途经点”。
第二波:在路上
2007年8月14日,洗刷一新的开拓者与满怀憧憬的我,在蒙古长调的伴随下,踏上西行之路!
没有副驾,也就一路无话。
天,那么蓝;
路,这么宽;
带着青草香的空气,无比清新。
音乐在我的耳畔回旋,风景在我的眼前飘移,我觉得已经很奢侈了。
进入内蒙境内,所有的路牌都有蒙文相配,俺是教语言的,还是教外国人中国的语言和文学的,所以对语言文字有种特别的敏感,常能从中发现某些乐趣。
你看这块牌子:地名“萨拉齐”蒙文就是一个字,估计就是一个专有名词(如“太阳”、“月亮”、“湖”之类的),而中文却由声音将它翻译成了三个字;而“出口”二字中文与蒙文却是非常对应的,都是两个字,估计蒙文第一个字的意思也是动词“出去”,第二个字的意思也是名词“口”或者“地方”。
夏日午后,高速里车少人稀,两边的丘陵里也不见牛羊,匀速120开得久了,难免有枯燥乏味之感。
远远的,那棵将身体伸进高速路里的小树抖擞的身影,让人身心都为之一振!
我的身体在这里
可心它躲在哪里
每天幻想的自己
总在另一个地方
是许巍的歌声,还是我的心声?
有时候,听着许巍,常常觉得也是在聆听自己心灵的悸动……
那个地方,就在窗外;
那个地方,勾魂慑魄……
午后,骄阳似火。
远山,柏油路,路中间及两侧的绿色栅栏,以及自己的花裙子,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被阳光融化了,成了一些飘忽不定的影子,柔软得仿如浸泡在了水里的那只铅笔。
看见我的“花裙子”了吗?
远处的路面,仿佛一片起伏的黑色波浪。
明显感觉轮子下面正在变得绵软起来,午后四点,路面的温度,至少得有45度啦!
我不敢再继续跑,见到服务区就赶紧一头扎进去。
可是,咱们大西北的服务区,那是一块遮阴的地儿也没有啊!整个服务区整洁、安静,一派沉寂,好像快被烤化了的一块乳白色巧克力!
无处躲避,无处藏身,我只有一个选择:加油!
是的,在每个服务区我都加一些油,只为了,能让爱车在加油站的棚子下短暂停留,让它发烫的轮子稍微凉快一下。
加油站的阴凉里,五门俱开的开拓者很美,像一只老鹰振翅欲飞!
而可怜的大仙,刚刚从开着空调的车里出来几分钟,就已经挥汗如雨啦!
中午,在乌兰察布市附近的集宁服务区吃的午饭,之后,一路狂奔,过了呼市,过了包头,只在哈素海等几个服务区短暂停留。
16:35,出西山嘴服务区时,里程表显示已经离开北京742.4公里了。
17:55,抵达“临河东收费站”,我知道,我又一次,靠近了我们的母亲——黄河!
19:08,磴口黄河大桥,赫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天高
云淡
遥远的天际的那一片紫色的暮霭,将大桥映衬得更加壮丽!
黄河水
那浑浊的黄色的河水啊
你汤汤而来
又汤汤而去
哪里,是你萌动的缘起?
哪里,是你流淌的尽头?
母亲,就是你那浑浊的乳汁,哺育着我们这些懵懂的子孙,滋润着两岸贫瘠的土地!
是你,给我们一片片绿意,无边无际;
是你,让我们一代代更替,生生不息!
怀着一份异样的心情,我沿着桥边,缓慢向前行驶,几乎是,一步一停……
一步一叩首的,我缓缓地前行着,指尖滑过,母亲的胸襟!
再见啦,我的黄河母亲!感激你,一次次充盈我那颗感恩的心!
第三波:在蒙宁交界处初见大漠斜阳
告别黄河,我继续自己的西行之旅,心中,多了一些沉重,多了一些感动……
天色渐暗
暮色渐起
我放慢速度,放慢心绪,期待着黄昏美景的降临。
上了这座蒙宁交界的小桥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落日金红的余晖,从右侧的车窗,暖暖地洒进。
一过小桥,也就进入了宁夏。几秒钟前还是茫茫的草场,转眼变为漫漫的沙地。
我将车停在沙地的边缘,驻足凝望—— 在这北京向西八九百公里的地方,我的大漠之旅,才真正地开始啦!
宁夏,以一个无比浪漫的蔚蓝色黄昏,迎接一个远方游子的归来!
从此,我爱上了这银蓝色的黄昏!从此,宁夏夜夜入我银蓝色的梦。
那轮金红的落日,仿如一颗巨大的火球,慢慢滚入那被上帝泼了满天的银蓝色颜料之中。
转瞬间,那些银蓝色的颜料便燃烧起来。
“七月流火”,那句古语,如此清晰地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写过的诗句,从那“七月流火”的天际翻涌而来——
去吧我曾经热恋的男人
去吧我曾经热爱的一切没有实现的过去 现在和未来
谁说这一瞬间没有奇迹发生
只要你有足够的等待的耐性
只要你驻足凝望屏住你的呼吸……
在路上,看到很多有趣的地名,而这个地方,却勾起我对儿子无比的想念。
看见了吗?内蒙西部,那个叫做“蒙西”的地方!
我的儿子——6岁时获得北京奥迪四驱车赛第11名的儿子,9岁获得北京渔阳滑雪场高级道证书的儿子,随我穿越太行山脉时的合格的副驾,可爱又可气、精力无比旺盛被我称为“永动机”的马上就要10周岁的儿子,一个小越野者,他的大名,叫做“西蒙”!(现在在上大四,马上就是个设计师啦!)
离开那块让我心头一热的牌子时,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下来。特意看了看仪表盘,上面的公里数显示:这里,距离北京已经一千公里啦!
在蒙宁交界处看夕阳,大概用去了我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回程时,我更是奢侈地在收割后的麦地里躺了两个钟头吟诵海子的诗篇)——这符合我一贯的旅行原则:该赶路时赶路,该驻足时驻足。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则,让我觉得独自旅行有更大更多的自由。
我常常说的一句话是:旅伴如伴侣,不合手,不如没有!
这个原则,其实来自我的人生准则:该节俭时特节俭,该腐败时贼腐败;该缠绵时缠绵到天昏地暗,该放手时则绝对不拖泥带水。
虽然我属于到点就得吃饭的人,但浸泡在那么美的夕阳里,我已经幸福得忘了快饿瘪的肚子啦!再次上路,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下来,我知道,我得快马加鞭了。没敢再进服务区的餐厅吃晚饭,在乌海服务区短暂休息时,我给自己泡了一个碗面,结果,我自己差点被小超市里的蚊子给吃了,匆匆吃了几口面,我就仓皇逃窜啦!
20:35,离开乌海服务区。之后,车子就在夜色笼罩下的高速公路上,一直向着银川飞奔。
按照已往旅行的惯例,在距离银川一百公里时,我开始给E龙卡打电话订房。不料,所有的酒店全都客满了!再向携程等网站咨询,回答依然是:所有跟他们签订协议的酒店,全部客满!
无奈,给好友北京昆仑饭店的大堂经理发短信,他很快联系了银川的酒店朋友,最后答复是:只有一家四星级酒店可以给我腾出一个标间,打折后的价位是:680元。680?还真没这么腐败过。整整两箱油啊!想着就心疼。我只好回绝了人家的“好意”。
大不了,我去找个洗浴中心!可是,对银川不熟,既怕误闯“红灯”,又担心车子和车里东西(主要是相机、笔记本电脑)的安全(因为一般的洗浴中心是不让带太多东西进的,车子也大都停在路边)。
忽然想起一个救星:越野e族宁夏大队啊!——“越野e族”是当时全国最大的越野车俱乐部,在各地都有分支,比如北京有“北京大队”,昌平有“昌平支队”,下面可能还有“喇嘛沟门小队”,总之层次分明,各级都有网站和版主(俗称“斑竹”),网站上也有版主的联系方式和各地的电台频率。
可是,走时匆忙,又不想惊扰各地朋友,不仅连一位版主的电话号码都没带,甚至连宁夏大队的无线电台通联频率都不知道啊!
没办法,赶紧给北京大队的好友、越野高人“扭曲的机器”发了条求助短信。
很快,机器的回复来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啊!
——北京大队的首页上有!
——哦,稍等!(还好机器在家可以上网)
请注意:那个年代,是没有“WiFi”的,在家上网需要电话线连接!
过了几分钟,机器的短信又到了:
——找到了,433.125!
——哦知道啦!谢谢!!
这回,我的心里好像踏实了许多。
还好,高速里车很少,我没有停车,一边匀速90开着,一边将自己的车载无线电台“八重洲7800”定位到了433.125。
2007年8月14日晚上22:00,湛蓝的夜空里没有星月。
银川,闪亮的银川,忽然出现在天边,又扑入我的眼帘!
其实,那一刻的我,根本不曾想过,那个闪亮的城市,将会带给我怎样的惊喜!
“闪亮”的银川,扑入我的眼帘

第四波:银色的夜里,
电台里传来一个温暖的西北口音
眼睛紧盯着路牌,在距离银川20公里时,我终于按捺不住打开了电台,心情紧张地开始了我对银川的第一次呼叫——
CQ,CQ,宁夏的朋友能抄收吗?宁夏的朋友能抄收吗?
电台里没有任何声响,一派沉寂。
关掉音响的车里很安静,除了外面隐约的风声,似乎只有,我扑通扑通的心跳。
我调整了一下电台的发射强度,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再一次,向银川发出呼叫:
CQ,CQ,宁夏的朋友能抄收吗?银川的朋友能抄收吗?这里是来自北京的大仙在呼叫!
台子里,依然是一片寂然,似乎完全没有信号,甚至,听不到一丝电流滑动的声息。
银川的夜啊,静悄悄!
我的车台是当时比较好的八重洲7800,按照常规,可以发射或接收30公里左右,现在只有十几公里了,四周也没有山脉,怎么会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啊!
我忽然有了一丝疑惑:怎么好像哪里不对呀?(大仙这名字是在北大读书时同学送我的外号,原因之一是,我对很多事情,有所谓的第六感)
我关闭了电台,又再次打开,并将喇叭音量的旋钮旋至最大。
看看前方,宽阔的路上依然只有我一辆车。
左手抓紧方向盘,一回身,我伸出右手,将副驾座椅后面口袋里的手台(手持无线电台,接收范围3-5公里)摸了出来,用右手大拇指单指设定好频道(这个动作在北京练习过很多次),放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拿起车台手咪,我又一次呼叫起来——
有宁夏的朋友可以抄收吗?有银川的朋友可以抄收吗?
“有宁夏的朋友可以抄收吗?有银川的朋友可以抄收吗?”
手台里,传出似乎有些变调但却十分清晰的自己的声音。
这,至少可以证明一点:我的车台,没有问题!
也许,还是距离太远,过会儿再说吧。
我安慰着自己,顺手关闭了车台,继续专心开车。
忽然觉得,130迈的速度怎么那么慢呀?!
距离银川出口5公里时,我再次打开了车台,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始了新一轮的呼叫。
除了我自己的声音,台子里毫无声响。
我有些失落,狠狠心再次关掉了台子。
哪里有闪光灯在闪?
难道我超速了不成?
一低头,原来,是放在主副驾之间的车载手机专用插垫里的手机,正在一下下发出白光——那是有新的短消息的标志。
刚才,也许注意力都在电台上了,没听到手机短信的声音。
我拿起手机,翻开盖(哈哈,当时最先进的是翻盖手机哦!),是一条来自机器的短信。
我马上点开,漆黑的夜里,一行字赫然眼前——
453.125
哎呀,俺从内心深处,真是无比地感谢机器同志啊!
您想,但凡他马虎一点点,不再回看自己发出的信息,不再上网对照那两个极其相近的频率,我不是,连自己怎么冤死的都不知道了吗?
所以,在回京路上,我特意杀进包头附近的瓜地里,给机器挑了一个最大个儿的蜜瓜!
银川,闪亮的银川,已经近在眼前啦!
我赶紧,将车台、手台的频道都调整为453.125。
其实,也难怪机器发错了号码,“越野e族北京大队”的频率为435.700,北京市的公共频率为438.500和438.550,都是43开头的,我们用45开头的确有些不习惯哪!
调整好频率,我拿起手咪,再一次向着近在咫尺的银川呼叫:
宁夏的朋友能抄收吗?银川的朋友能抄收吗?
电台里依然没有回音,不过,一阵一阵的,会有“滋啦”、“滋啦”的轻微的电流声通过。
虽然依然没有回答,但即使是那样轻微的电流声,也给了我一种很大的慰籍。
在我的感觉里,那电流似乎不是经车台的天线发射而出,而是从我的心中伴随脉搏的跳动发出,一直传送至银川的夜空之中。
5公里,4公里,3公里,2公里,1公里……
银川,距离北京1280公里的银川,终于来到了我的面前!
2007年8月14日,从早上7:30离开北京西三环外家中,直到晚上22:25抵达银川高速收费站,我和自己的爱车开拓者,一日驰骋1280公里!我也终于,如愿以偿,打破了自己1100公里的一日驾驶最远纪录!
那一刻,心情如同银川湛蓝的夜空,无比的高远,无比的清爽!心情一好,我也就不太在乎晚上有没有住处了,开始在台子里“胡扯”起来——
银川的朋友能抄收吗?没有人能抄收?大家都在刷夜吗?银川,银川!还有人清醒吗?
哈哈,有意思,跑了一千多公里,跑到银川来“胡侃”来啦!没有人搭理我,我依然兴致勃勃地自娱自乐着——
银川,请回答!银川,我来啦!回答,回答!干吗不搭理我呀?
还是没人理,我换点儿口音吧——
“赢喘,赢喘,能(发音四声)不能潮手?能潮手莫??”
哈哈,当然没有人“潮手”。
出收费站时,向面善的女收费员打听了进城的路,人家告诉我:出收费口一直走吧,到第四个红绿灯右转就进城啦!
出了收费站,将车靠在路边,我整理了一下车子,以及自己。
车上有些凌乱,一路上吃的小食品、水壶、星巴克咖啡杯、两个数码相机、太阳镜、手台、大小垃圾袋(路上,我一直保持着在草原及大漠上拣拾各种垃圾的习惯),堆满了副驾驶的座位,以及副驾驶脚下的空间。
将这些东西大致归置了归置,扔到了后座上,把副驾驶的位置清理了出来。
没有大镜子,但我知道,自己一定也很凌乱。理理衣裙,倒出些矿泉水拢了拢头发,我再次启动了风尘仆仆的开拓者。
马上到第一个红绿灯了,我又一次拿起了车台的手咪。善始善终,就算是最后一次吧,我清了清嗓子,以略带沙哑的声音开始呼叫——CQ,CQ,这里是越野e族北京大队的大仙,有银川的朋友能抄收吗?有银川的朋友能抄收吗?
如同银川湛蓝的夜空,台子里,依然是一片静谧。
唉,已经是夜里10点半了,对于银川这样的城市来说(更准确的表达是:对于我心目中银川这样的城市来说),应该已经是大家的休息时间了,谁还会在这个时候,开着台子满街乱转哪???
到第一个路口就赶上个红灯,等灯的时候,我伸出右手,准备关掉车台的电源了。
就在我伸出手的那一刹那,一个浑厚的男声,一个让我心头一热的西北口音,猛然从左耳旁的车台外挂喇叭里嘹亮地传出——赢喘可以潮手!赢喘可以潮手!!
我不知道,从来没有去过银川的我,怎么可以模仿出那么相似的银川口音。如果说,当宁夏以一个银蓝色的黄昏迎接我的到来时,我爱上了那银蓝色的宁夏,其实我爱上的,还只是那如梦如幻的银蓝色!而现在,眼睛潮湿的我已经看不见银川那湛蓝的夜空了,可是我知道,我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真正的爱上了银川,实实在在地爱上了银川—— 我感谢银川!虽然我们没有前世的因,但我们拥有今生的缘!
第五波:奇迹,总在不经意间降临!
那一刻,是2007年8月14日夜里的22:40,车台的喇叭里,清清楚楚地传来一个粗犷浑厚的西北口音——
“赢喘可以潮手!赢喘可以潮手!”
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犹如被推上浪尖又被打入谷底的一叶小舟,激动过后的我,倒有了几分犹豫,几分慌乱,和几分手足无措。
当然,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也都结束于一瞬间。
过了那最初的心潮彭湃的一瞬间,我平息了一下自己,迅速拿起了手咪——
“您好!我是越野e族北京大队的大仙,去敦煌路过银川,先向宁夏的朋友问声好!”
挂上手咪,那个浑厚粗犷的声音立刻在耳边再次响起——
“你好!你好!银川欢迎你!请问你们几个车?要在这里停留几日?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哈哈,咱们大西北的朋友,可真是豪爽而实在啊!
祖籍山东、出生长大在东北的我,与这种性格的朋友,几乎总可以一见如故、一拍即合!
——您好!我是单车独人!刚才打电话订房,所有的宾馆都客满,请问有没有咱们越野人自己开的小旅店哪?
——可以可以!你们是车队吗?
——不是车队,我就单车!
——你们几个人?你们几个人?
一直行驶在两旁高楼林立(!!)的大街上,我抄收对方的信号有些杂音,有些断续,可能,他听我也不是很清晰吧。要不就是,他不太相信就俺一个女的敢跑这么远?——从后来我们的聊天中我知道,两个原因都有,不过这第二个原因倒的确是主要的。
我笑着拿起手咪,再次重复:
——没有几个人,我就是一辆车,一个人,单车独人!
——你就一个人???(对方显然没有准备,口气很惊诧)
——是的,就我自己!(俺心中不免有了一丝骄傲,和一种挺强的满足感)
——你现在在哪里?你现在在哪里?
我看了看路,已经到第四个红绿灯了,赶紧打把右转。
——我出了高速,现在已经到了第四个红绿灯,我已经右转了!
——你现在在哪里?你不要动啦,停车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是银川的夜晚比北京凉爽了很多,还是刚才车里的空调开得太冷了,我忽然觉得,那个声音好温暖,那种温暖让我感觉无比的熨贴和舒坦。
我看了看四周,那时自己刚好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路边是一家川菜馆,路口斜对面是一个医院。
——我到了“…国医院”对面,停在那个“……酒店”门口。
——你等着吧,我很快过来接你!
那个带些西北口音的声音,并不陌生,倒很像一位相识多年的老大哥,让我感觉可以信赖,让我感觉有了依靠。
“找到了红军,找到了党”——那种感觉,再次无比强烈地从心头涌起!
我不知道那位“老大哥”当时是怎么想的,凭着自己的直觉,我觉得在他当时的心里,也一定有“从远方来了个小妹妹,孤苦伶仃怪可怜的”那种感觉吧?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吧,后来我们一直都不愿更改自己心中对方的年纪。
在我的手机里,存储的那个名字依然是——五子大哥。
其实,俺可是比“五子大哥”还大的“大仙姐姐”啊!
日后,当我乘坐五子大哥的铁骑在沙漠中驰骋时,他飙撼威武的身姿,他高飘超人的车技,再一次让我感觉,他是绝对当得起“大哥”这个称号的!

威然立在沙山上散热“五子大哥”的“蓝切”

如同一架正在演奏的钢琴
言归正传还是接着说那天夜里吧,我将车停在路边,打开双闪,心情激动地等待着。
也就是几分钟的光景,一辆海蓝色的让我感觉无比亲切的“切”(越野人对“切诺基”的爱称)的身影,飘然而至,从我的身边轻轻掠过,到了我的车前方。
我从车窗里伸出手去,向前方挥了挥。
——跟着我走吧!
随着车台里的话音,两辆车一前一后,相跟着滑入银川闪亮的夜色之中……
我松了一口气,这下,终于可以不用再盯着路标看啦!
我第一次用了游客的眼光,去打量银川,去欣赏银川——这个大西北的都市,这个宁夏回族自治区的首府!
宽阔的街道,整齐的树木,漂亮的带着绿地的街心公园,装扮得体而入时的俊男靓女!五光十色,灯红酒绿,只是那短暂的时间里银川给我的浮浅印象,但就是这样的印象,已经将自己心中那个“天一擦黑就没人上街、人人都像老牧民”的对银川的无知想象,击得粉碎!
“…咖啡”、“…酒吧”、“…健身”、“…迪斯科广场”——不断从我的车窗两旁闪过的那种浓浓的现代的感觉,流淌在银川的大街小巷。银川,不仅是美丽的,还充满着时代气息!!
走大街,转小巷,就在银川带给我的目不暇接的感觉里,车台里已经有另外的声音响起了。
刚才,当俺第一次在台子里听到“赢喘可以潮手”时,俺还以为那就是银川话呢!而现在,听着“五子大哥”在台子里跟另外一个非常年轻的声音交谈时,我才恍然,银川话,俺基本上一句也听不懂啦!
听不懂归听不懂,但俺毕竟是教“汉语”的老师嘛,加上按照常情考虑,他们现在聊的八成都是跟俺有关的话题,我连蒙带猜的,也听明白了不少。
首先,他们商量让我到哪儿去住的问题,这个,也是今夜的“当务之急”啦!五子大哥用了命令的口气,让那位年轻人赶快去一个什么人开的什么酒店去看看,看看还有没有房间。
其次,他们还谈了吃饭的事儿,具体是今夜的饭还是明天的饭,我就没听懂啦。
好像,他们还说到了第二天怎么陪我玩儿的事儿。
总之,在几分钟的时间里,他们言简意赅的谈话,已经涉及到了有关我的吃、住、玩儿等方方面面的内容!
银川只是一座城市
并非一条河流
尽管它自古拥有
这个美丽的名字
可是,在2007年8月14日那个夜晚里,当我跟随一辆蓝切,徜徉在闪亮的银川城中时,我觉得,自己真的就是随波荡漾在一条幸福的银色河流之中,那些惊喜的浪花,翻涌在我的身边,飞溅在我的耳畔,一浪高过一浪,几乎就要将我整个人都淹没啦……
快要到达酒店时,我跟“五子大哥”之间,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堪称“经典”的对话——
——大仙,你看这样中不中,我们银川有个e族的朋友,自己开了个宾馆,档次还可以,你今天晚上就住那里,行不行?
——当然可以,太好了!这位银川的朋友,请问您怎么称呼啊?
——我怎么称呼你不用管,就是银川越野的朋友,就行啦!
——那怎么可以呀?我在台子里也得称呼您呀,总不能让我没法叫吧?
——你就称呼银川的朋友就中!越野e族银川大漠先锋俱乐部,叫啥都中!
——哎呀,张大哥,还是李大哥,我总得区分开叫啊!
——非要叫?那你就叫“吴子”就行啦!
——是五子吗?(这时候,我已经对银川普通话有了大致的辨别能力啦!)
——对,是“吴子”。
——好的,那我就称呼您“五子大哥”啦!
希望五子大哥看到这段的时候千万别生气,俺可不是故意要夸张您的口音,俺是从心里觉得,银川话,真的是俺这辈子听过的最悦耳的汉语方言之一啦!
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我有一个强烈的感觉是:文字其实非常无能!
文字是“顺时”的,它必须按着时间顺序有前有后、有头有尾地写来,而人的感觉、人的心理、人的无限丰富的内心,却永远是“共时”的!依靠着“顺时”的文字,我们试图重现一个“共时”的世界,这几乎就是文字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无奈的我们,却又必须借助这“无能”的载体,将我们曾经有过的感觉、感触、感慨、感动、感悟,一点点向世人呈现,哪怕是万分之一!
我现在向大家呈现的,也就是这小小的不值一提的“万分之一”吧!
人的一生中,一定可以有那么几次奇迹发生——也许,一次无意中的回眸,恰好与将和你终生相守的那个人的目光相遇;也许,一次误机,却挽救了你的前程,改变了你的命运……
“奇迹”这个词,在《现代汉语词典》中的解释是“想像不到的不平凡的事情”,这个解释外国学生常常看不懂,我觉得也不够完美。
后来,我给外国学生讲课时,常常这样来解释“奇迹”这个词—— 一件非常神奇而且美妙的事情,在你完全没有想到却又是内心最盼望的一瞬间,从天而降!
是啊,当“五子大哥”的声音突然在车台里响起的那一刹那,当我跟着那辆帅气的蓝切穿行在夜银川的大街小巷中的时候,我曾经一次次自问——难道,奇迹又一次发生啦???
第二天(2007年8月15日)上午,当我跟“五子大哥”短信联系时,他于10:19发给我这样一条短信——
“不过几年了你是唯一在十一点拿台子能够和我联系上的人。的确是天意。”
那条短信,至今还保留在我那部早已报废了的翻盖手机里。因为直到看到那条短信,我才真的敢相信:奇迹的确又一次发生啦!
跟着“蓝切”
穿行于夜银川的大街小巷
后来,在银川发生的一连串故事,可以写一本书了。
在2007年的那个8月,没有旅行指南,没有智能手机,没有高德地图和GPS,一个怀揣着《中国公路司机地图册》以及“诗和远方”的女子,竟然在“电波”的引领下扑入了银川的怀抱,认了几位宁夏兄弟和一群西域妹子,把银川当成了可以歇脚与思乡的“驿站”和“毡房”,并继续她的“万里大漠之旅”——那本来注定的一场“孤旅”,也因为与银川的那一次“电光火石”之撞击,而变为“一个女人的万里大漠浪漫孤旅”。
2007年8月15日
与银川越野朋友同游明代野长城

2007年8月15日
陪同我一起去银川附近沙漠穿越的
美丽又神秘的“西域妹妹”们

美丽又神秘的“西域妹妹”

放弃了自己的赶路计划
随银川越野朋友去沙漠穿越的大仙

今晚二条

那些定格于“九宫格”的自我

如何用旅行的眼光看待我们的生活场
希望大家看完了,觉得不错的,
能顺手点个“在看”,感恩。
再有个“转发”,
让更多人看到,就更好了,爱你们。
都是勤快人,一起加油吧。

往期

TAN

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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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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