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书对话的人
与书对话的人
雨后的天,就这一次来说,真是一个奇观。因为从雨到晴,绝对的、完全的没有片刻的过度。阴雨之后,只是片刻的功夫,已经是漫天的阳光了,只觉得世间全是青春的殿堂了,色彩斑斓,生机涌动。
凉凉的雨躺在宽宽的马路上还不到十分钟,金色的光就铺洒在它们上面,地上的雨顿时有了灵性,似乎要飞腾起来。光洁的地面似乎也活了起来,我似乎能感到雨水和地面分离的过程。虽然景致难得,但是我也不能多看。近来眼睛干涩、甚至微痛。我知道这是用眼过度的结果,我该到办公室滴珍视明了。
滴上了珍视明,我闭目养神,感觉到凉凉的药水儿滋润着我的眼睛。我对药物很敏感,任何药物在我身上作用都很明显,随着年龄的增加,我几乎可以感受到身体与药物互动的情景。这些我跟别人没有交流过,我觉得这与读书一样,与书对话是一种极大的乐趣。如同用药一样,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书在身体中起作用的过程,这一点感觉最明显的是大学时代。
我的眼睛依然闭着,以前的情景依稀可见。大学时我喜欢在早晨坐在食堂一楼读书,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我可以看到一半的静湖,那里有一座假山,山上树木葱郁,多数是松树,也夹杂一些榆树之类的。离开假山,那一半静湖,不,应该说所有的静湖畔都是垂柳,他们的枝条在晨风中飘飞,绿色的枝叶在金色的朝阳中轻舞。我可以沉醉在这清闲之中,在读书之后,或读书之后的早餐之后。但我也可以沉醉在书中,我最喜欢一边深味文章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或耳朵感受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甚至,有朋友走到我跟前,我也不为所动,是故意的那种,等到他故意提醒我时,我才微笑的看着他。就这样,两人对视一下,微笑着说几句闲话。这是多么美的经验呀,而且我是真心这样的,就算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儿走到跟前,我也会这样,不为所动。因为我有这样的经历,因为我对书是真心的。
在微笑中,我闭目养神,又在微笑中,我睁开眼睛。是他们,天青和紫萱。他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旁边,他们是一对好朋友,是我喜欢的学生。天青一头齐耳短发,五官稀疏,但不乏灵气,生性活泼,爱说爱笑。紫萱性格较为内向,扎着马尾辫,不过扎的不算高,不爱说话,但是很喜欢微笑,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小酒窝,很明显的小酒窝。不过,紫萱明显的文学素养要高一些,她对文字的敏感度要比天青高,已经写出了一些很好的作品,比如《柳下笛声》《月的光》《又见花开》等。而相比来说,天青的好作品就少一些。
“榷山老师,您真是个怪人。”天青笑着说。
紫萱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我和天青,或许她知道天青在开玩笑,也好奇我怎么回答。
“你这丫头,我怎么是个怪人了。”我故作生气的说。
“您看您脸上有泪痕,但又在偷偷的笑,这不是怪人吗?”天青辩解道。
紫萱依然在笑,两个小酒窝更深了。
“去去去,别胡闹,我还有事儿。”我装作下逐客令了。
“别别,榷山老师,我们有个问题要问您,先别赶我们走。”这时紫萱说话了。
“对对,我们有问题问您。”天青似乎并不慌张。
“我刚滴过珍视明,润润眼睛,你怎么说我是怪人呢。”我缓和一下语气说。
“那不是跟您开玩笑的吗?您不是说要我们发现生活中的美吗?”天青伶牙俐齿的说。
“榷山老师是个怪人,泪痕和微笑同时绽放在他脸上。这不是很好的一句话吗。”紫萱紧跟着天青说,似乎在挑衅我。
“好吧,好吧,反正我已经说清楚了,我不是怪人。说吧,你们有什么问题。”我疲倦的说,顺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榷山老师,您说我为什么写不出像紫萱那样的好文章?”天青直截了当的说。
紫萱没有随着天青追问,而是羞涩的笑着,露出浅浅的酒窝。
“这个问题我之前说过的,你们又忘了吗?”我有些不耐烦的说。
“哎呀,榷山老师,您说过的太多了,我们怎么会都记住了,就算是都记住了,那谁知道哪一句是我们要的答案呢。你说是吧,紫萱。”天青快速的说着,还一边拉着紫萱。
紫萱看着我,无辜的点点头。
“好吧,我再说一遍,你或者说你们之所以写不出好文章,其根本原因就是你或者说你们对这个世界还不是真正完全的理解。”我语速缓慢的说,一边说一边看着窗外已经变的柔和的阳光,或许已经是夕阳了。
“榷山老师,您能详细的解释一下吗?”紫萱诚恳的说,眼神里满是期待。
“对,榷山老师,您说的有点儿高深呀,通俗一点吧。”天青面带愁容的说。
“其实很简单,就是说你们要对生活有细致的理解,要进入生活内部,而不是浮于表层。比如生活中人们看到的景物,人们使用的器具,人们的日常饮食,人们的做事的道理,人们的情感类型与走向等,这些东西虽然作者并不是在写作时亲历,但必须如同亲历一般,只有这样文章才是生活的倒影。否者一些细节就会很容易滑过,那么文章也就稀疏不堪了。”我津津有味的说,似乎我还沉浸在刚在的沉醉中。
“可是,榷山老师,我们该怎么做呢?”紫萱认真的问,或许她有了更深的思考。
“对,您继续说下去,榷山老师。”天青也急切的说。
“不说了,我渴了。”我坚决的说。
“给您喝水。”天青赶紧把茶杯递给我。
紫萱的脸色很奇怪,这么短的时间内,由平静到凝重,再由凝重到喜悦。
“有一句话叫生活不仅有苟且,还要有诗和远方。我这里还有一半,那就是诗并不在远方,而就在近处和细微之处。所以,你们应该关注生活中细微之处,那里才是文章的源泉。此外,还要读一些书。甚至要说,读书来的更快一些。不过······”我一边喝水一边不紧不慢的说着。
“不过什么?榷山老师。”天青认真的说,看得出,这丫头听心里去了,这也难得。
“别急,让榷山老师喝口水慢慢说。”紫萱拉了拉天青说。
“嗯,还是紫萱懂事儿。不过,你们要对读书有全新的认识。”我想了想说。
“什么认识?”天青跟着我的话问。
紫萱只是认真的看着我。
“要达到与书对话的境界。至少,你们要有这样的认识。听起来这很简单,其实这很难。很多人看似在读书,其实都浮在表层,是被书牵着走,或者心里就瞧不上书,这很难与书对话。对话的基础是平等,你们的地位与书要平等才可以,这时候你们是次要的,而书则是重要的,因为你们很容易忽视书,认为书不是有生命的。比如,你们在面对一本书时,会不会觉得拘束,会不会觉得羞涩,会不会觉得开心,会不会觉得悲伤,等等。很多人不会有这种感觉,他们会觉得书就是钉起来的一沓纸而已。要知道,与书对话也是要有机缘,甚至慧根的。对书理解的深,人也会有一种力量灌输的感觉,就像武侠小说中练就神功一般的感觉。”我越说越觉得舒心,所以就多说了一些。
这时,他们都不说话了。
“你们怎么了?咋不说话了?”我看着他们说。
“没有,只是听了老师的话太受启发了。”紫萱微笑着说。
“对对,榷山老师,我们听到了从来没有听到的道理,而且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似乎世界的面貌在向我们走来一样。”天青一脸轻松的说。
“有收获就行,不过仅仅知道还不行,还需要练习,我给你们的文章题目写了没有,要是没有写的话,快回去写。”我疲倦的说,这次是真的有些疲倦了。
“写了,回头拿给您看。”紫萱说。
“还没有写完,写完了我和紫萱一起拿给您。”天青说话显得底气不足。
“好吧,那你们走吧,让我再休息一会儿。”我示意他们离开。
“嗯,好的,榷山老师,您继续闭目养神吧。”天青看着我说。
紫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点点头。
没有想到这两个小丫头竟然促使我发挥了一些从未发挥过的力量,比如对读书的看法,看来我还要感谢他们了。也许这就是教学相长吧。我回味着与他们的聊天,突然我有一个很深的感慨,那就是真的应该将孩子放在与我们同等地位上来看待,既然我们应该将书放在与人同等的地位,那为什么不能将孩子放在同样的位置呢。
看着窗外更加柔和的阳光,我又一次闭上眼睛,不过这次,我没有微笑,而是一脸的凝重。
榷山
戊戌桃月
【作者简介】
江一,青年作家,诗人,中文课程设计师,原名金江昆,号榷山,1988年生,2012年7月毕业于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育硕士,师从实力派作家、诗人、著名文艺评论家胡业昌先生,著名儿童文学研究专家侯颖教授,现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衡水市作家协会会员、签约作家,河北衡水中学语文教师,衡中诗词协会理事,著有长篇小说《渡缘》《一江琴声》《湖畔弦歌》、诗集《桃花坞雨》《榷山问樵》、美学著作《美的唤醒》、哲学著作《生活世界与艺术境域》、学术著作《情境之门》《一个诸境斋的故事》《洒落的从前》《唐宋诗发展史简话》等,指导中学生创作诗文集《繁荇集》《化境风》等。发表的论文有《叙事类写作限制初探》《传统文化传承问题探究与解决》等。曾独立开发课程《汉字硬笔书法入门与提高》《美的唤醒》《中西思想小史与文学写作》《知“古”与知“己”》,并教授北大先修课《中国古代文化常识》。主持和参与的科研课题《青少年心理问题与对策探究》《传统文化在高中语文教学中的传承》《责任教育》和《大学生的就业问题和青少年职业规划》等。曾长期负责全国创新作文大赛的指导工作,并担任第十二届全国中小学生创新作文大赛河北省决赛评审委员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