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课

妈妈的课

文/江一

 

上午学校放假，下午可以休息。这是近来难得的、突然的轻松。我以为下午才放假，晚上能休息。

不着急，在学校写完文章、批完作业，十二点多了。外面暖阳正好，有点儿风，也是暖的，风把暖阳吹到骨头里，浑身酥酥的，好舒服。正好回家，骑车走，不像早晨冷了。

路上悠悠的，家里悠悠的，没什么事儿。突然来了两个信息。是森和印的妈妈发来的，他们一先一后发来。是昨天课堂上斗文时森和印写的诗歌翻译。本来斗文的是涵、文、硕、言四人，提前看了他们四个的诗文翻译，我认为涵的最好，可做文魁。谁知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不，是两个程咬金，森和印。搅乱了秩序，大家一致认为印的翻译最好，推举他为文魁。我虽然心有了谱，但民意难违。当时，我告诉他们把翻译发给我，我存起来并展览以示表彰。

这就是这两条信息的本源，真难为森和印了，我以为他们忘了。

“我在这条路前行着，转眼出了青山，可路还未到尽头。我坐在船上，行驶于绿水中。忽然，潮水涨满两岸与江水齐平，这条水路更宽了。微微顺风吹来，船帆悬起，船行驶地更快了。太阳升起，可夜还未消尽，又过了一天。时间太快，到了春天，快过年了，可我不能回家，这封家信怎么送到？看，天上有大雁。希望这大雁把这封家信送到洛阳吧！”这是森的翻译，很不错。

“森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有点骄傲，基础还要不断巩固。”我回复森的妈妈。

“是，江一老师，这孩子玩心太重，请您多说他。”森的妈妈说。

“旅人行走的路延伸于青山之外，若隐若现，我乘着一叶扁舟，前行于碧波荡漾的江水中，潮水已渐渐涨满，一望，空旷如也，顺风袭袭，白帆高高挂起，载着船儿前行，夜未尽，可红日却从海边赶来，不知不觉，旧年还在苟延残喘，但新春却已来临，又一年过去了，我的家人还好吗？北归的大雁啊！求求你，把我的思念传达至洛阳吧！”这是印的翻译，我在思考为什么他被推举为文魁。看来是有道理的。

“北归的大雁啊，求求你，把我的思念传达到洛阳吧。”印这一句声情并茂的呼喊让每一个人动情，包括那四位。

现在的孩子们真是幸福，有这么好的妈妈，能够把自己的作品留存下来。可见，世上妈妈的学问是很大的。

想到这里，我放下所有的心思，要给妈妈视频说话了。算算，有日子没说话了。一阵叮叮后，妈妈接听了。

“怎么才跟我说话啊，儿子。”妈妈高兴地说，气色也很好。

“最近比较忙，今天放假了。”我说。

“嗯，河北冷吗？家里已经很冷了？”妈妈已经穿上薄袄了。

“早晚感觉到冷，中午还能暖和。”我说。

“你不冷吗？只穿衬衫。”妈妈关切地说。

“家里不冷。”我说。

“家里已经冷了，麦也种上了。”说着，妈妈拿着手机向外走，边走边笑，笑的很开心。

“种上了就好。”我说，心中有点儿疑惑。

“我给你看看咱们今年的玉米，看，棒子多大，而且还多，有三大垛。”说着，妈妈又回到了房间的沙发上坐着。

“那好的，你和爸认真种地，不像有的人，根本不管。”我说。

“种地一定要浇，不能不管。过几天，麦也要浇。”妈妈说。

“好的，不要累着。”我说。

“没事儿，有你爸呢，我不能干了。今年麦好，玉米也好，挺顺。”妈妈说着，又笑了起来。

妈妈的笑也带动了我的笑，农村人嘛，没有比庄稼丰收更让人开心的了。就这样，我们聊了很多家常话。还包括姐姐、妹妹们的生活情况。总之一切都好。我也告诉妈妈我很好，没啥事儿，还有近期、远期的打算，甚至还有学习情况。

“没事儿就好，你们几个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没有父母不对自己孩子说实话的。现在你二姐、妹妹都听我的话。”突然，妈妈这句话让我的心明朗了许多，甚至达到了震惊的程度，我没有想到妈妈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是想不想说出这样的话，是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妈妈能说出这样的话。

“嗯，你和爸说的话是最贴心的。”我说。

“有句话，这几年来，我想跟你说，又怕你不爱听。那就是这几年，你太软弱，所以才会觉得难受。你应该硬气起来，不能任别人摆布。只有这样，你才会更有价值。”妈妈笑着说。

“对，妈，你说的对，这两年我已经意识到了。我是个读书人，读书人要有骨气，否则就不值钱了。”说着，我心中明朗了起来，似乎气息也舒畅了。

“以前，咱们也被别人欺负，我就出去骂，之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咱们了。还有你姐姐、妹妹，都没人敢欺负。”妈妈意味深长地说。

“那我为什么被认为软弱呢？其实我的心很刚强的，只是对别人太善良、太宽容了。”我惭愧地说。

“要有自己的主见，人家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这是不行的，时间长了，你就不值钱了。”妈妈严肃地说。

“嗯，妈，我知道了，我听您的。”

说到这里，我和妈妈的视频聊天已经接近尾声了。这不是妈妈的聊天，简直就是妈妈的课。是的，妈妈的学问很大。

妈妈一直在农村生活，如今，她已经是一位老人了，今天她跟我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因为她给我说的都是实话，都是真的为了我好。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田野里，我总是跟在母亲后面问她问题，大多是如何与人相处的问题。

“妈妈，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怎么和别人交朋友。”春风吹来，我问问妈妈。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这很正常，不用觉得不舒服。你对别人好，人家就会和你交朋友的。要做一个和善的人。”妈妈边除草边跟我说说。

“妈妈，我学习比一个同学强，他为什么不高兴？我该怎么办？”秋风瑟瑟，我问妈妈。

“这很正常，那是因为他不想你超过他。你不要觉得不舒服，继续做好你的，你要一直学好习，否则，学不好，也会丢了这个朋友。”妈妈边摘棉花边跟我说。

回首往事，田野中，饭桌上，时时处处，原来妈妈都在为我上课。

最让我震撼的是，今天，妈妈告诉我了她这几年一直没有告诉我的话，也就是我这几年的过失。那就是太软弱了，缺少硬气。这一句话，让我回到了童年。是的，我该听妈妈的，改变我之前的过失，江湖需要硬气和骨气。

收假了，印又写了篇文章《他的眼神》，写的是他的爸爸。读后，很感动。爸爸也有好课，也有学问。

忘了给印的妈妈回复了，因为一直沉浸在我妈妈的课中。

【江一简介】

江一，原名金江昆，1988年生，东北师范大学教育硕士，青年作家，诗人，现为河北衡水中学语文教师,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衡水市作家协会会员、签约作家，衡水市诗词协会理事，国家级教育学术杂志课堂内外好老师签约作者，出版作品有《渡缘》《桃花坞雨》《艺术里的童颜》《美的唤醒》《情境之门》等。荣获学校优秀青年教师、十大读书人物、优秀校本课程开发教师、优秀先修课教师等多项荣誉，荣获教育部关工委和重庆课堂内外杂志社联合举办的第二届“好老师”主题征文特等奖，写作教育事迹被国家级教育人物杂志《中国好老师》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