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奇案:一语识凶
明朝永乐年间,潮州府揭阳县有个叫赵鑫的男子,常年与友人周生在外做生意。及赵鑫婚娶后,此状亦无改观,其妻顾三娘,多为不满。
某年,端午将至。顾三娘采办了好酒好肉,欲叫上双方父母,来家中过节。赵鑫这厮,却满脸遗憾地告诉顾三娘,“娘子,不好意思啊,我与南京客户已经约好了,要在端午当日与他谈笔生意,所以明日就得动身启程,今年的佳节,怕是又不能陪你过了。”
“什么生意,难道有比陪家人过节还重要吗?去年这样我就不说你了,今年你还这样,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啊?今年无论如何,你要陪我们过了节才能离开揭阳!”顾三娘无比懊恼,当场将赵鑫臭骂了一顿。赵鑫理亏,不敢与顾三娘争执,但也未动摇次日出外做生意的决心。
为了防止顾三娘从中阻挠作梗,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赵鑫就带上行囊,离开了家门。
当日辰时(现在的7点-9点),周生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渡口。此时,船家张超正在船尾晾衣,看到周生来了,忙陪笑着打了声招呼。周生点点头,走进船舱看了一圈,很快就走出来问张超,“赵老板还没来吗?这小子向来守时啊,今日怎么却迟到了?”
张超笑曰,“呵呵,谁知道呢?该不会是他和三娘子昨夜做了那事,伤了元气,现在还赖在床上吧?”
周生点头笑笑,“完全有可能是因此一觉睡过了头啊!那请你赶紧去他家里催催他吧?”
“周老板为何自己不去呢?”张超颇为诧异。
周生板着脸道,“他老婆顾三娘,对我很是不满,我还是不要自讨没趣跑去找骂了。”
经周生再三哀求,张超这才下了船,快步朝赵鑫家走去。
张超曾给赵鑫送过鱼,认得他家,因此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赵府外。天色大亮,赵府外还是院墙高筑,朱门紧闭。“三娘子,三娘子在家吗?快开开门!”扣动朱门上的拉环后,张超在门外不住叫喊。
“来了!”顾三娘听得声音,慌忙从里屋走出来询问,“你有何事?”
说话之余,不住朝张超身上打量。
张超笑曰,“我当然是来叫赵老板上船的。五日之前,他就跟周老板包下了我的渔船,要去南京做生意,可到了现在,他都还没来,所以周老板让我来这里催催他。”
“什么?他还没上船?那该死的不是一早就走了吗?”顾三娘万分惊诧,急急跟张超沿路搜寻了一番,却哪里有赵鑫的影子?周生听说赵鑫不见了踪影,赶紧也发动赵家邻居及自己的亲朋好友,四处搜寻了一番。然而那个赵鑫,却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周生担心自己因此受到牵连,赶紧写了一份状纸,详叙了事件始末,然后上报到县衙。时任揭阳县令的朱知县,看过状纸后,便认为赵鑫老婆顾三娘有很大问题:她会不会与人私通,然后暗地里谋害了赵鑫?
“这个顾三娘,平日里跟赵鑫关系如何?你可知否?”朱知县带着疑问,看向周生。
周生跪拜而答,“他们两人之间的夫妻关系,恐怕不算和睦!赵鑫经常告诉我,顾三娘性急,强势,常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有好几次,我去他家作客,那个凶婆子,连我也一起骂了。”
如此说来,还真是这个顾三娘起了异心?
于是,朱知县即刻命人将顾三娘拘到堂上问话,“顾氏,你男人赵鑫究竟是如何失踪的,你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大人,我男人赵鑫失踪,我也万分难过,可我怎么知道他是如何失踪的呢?今日若不是船家张超来叫门,我还完全不知夫君已经失踪了。”顾三娘哭哭啼啼回到。
朱知县板着脸,将船家张超连并两名水手叫到堂上对质后,依然未采信顾三娘之言,始终认定是她起了异心,谋害了赵鑫。于是,朱知县沉下脸来,猛地就将惊堂木一拍道,“来呀,给我打,直打到她招供为止。”
顾三娘吃了四十杀威棒后,终于扛不住了,不得不喊冤承认,“别打了,大人,我男人确实是被我杀害的!”
哦?这个妇人,果然是个毒妇啊!
还在一旁听审的周生,瞬间感到无比震惊。
朱知县将惊堂木一拍又问,“那你说说,赵鑫的尸体现在何处?”
顾三娘流着泪道,“早没了!今日清晨,我将他杀死后,便拖到后山去喂野狗了。”
“赵鑫可是你枕边之人啊,你这毒妇,怎么下得了手?”朱知县颇为“正义”地将顾三娘责备了一番,然后又派人去她所谓的后山搜寻了一圈。派出去的公差很快赶回来禀报,“大人,未在此毒妇所言之处发现赵鑫的尸骨。”
如此说来,赵鑫被野狗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朱知县脸色一黑,再次敲了惊堂木,判了顾三娘死刑。案子就此结束,朱知县让顾三娘在结案的卷宗上摁了手印后,便将卷宗送到了潮州府上。
也是这个顾三娘命不该绝啊,当时,陈察院正在潮州巡视,偶然间看到这个卷宗,便认为此案另有嫌疑人,知府不解,诧异问道,“陈大人何出此言啊?”
陈察院指着供词上的文字道,“你们看,正常情况下,这个船家张超去赵鑫家叫门,他首先应该叫这个赵鑫才对啊!可是他一叩门就叫'三娘子’,说明他早知道这个赵鑫不在赵府里啊,这和他在船上与周生的对话也是相矛盾的!”
言之有理啊!知府点点头道,“那我是不是要把这个案子打回,让朱知县重申?”
“不,这个案子,我要亲自审理。”很快,陈察院就带着他的人马到了揭阳。首先,他找到周生了解了当日上船时的全部情形,得知当时除了船家张超外,还有两个水手在船上。于是,陈察院又偷偷找了两名水手问话,“这个张超,当日在船上可有什么不寻常的表现?”
“这倒是没有。”其中一名水手摇了摇头,又皱了皱眉道,“不过往日,辰时之前,他从不出船,可在当日,我上船之前,却发现他才驾着船,从芦苇荡那边驶来。”
芦苇荡?
陈察院兴奋不已,办案经验丰富的他立即派人去水手所说的芦苇荡四处搜寻。这一搜,竟还真将赵鑫的尸体给搜了出来。仵作很快验尸查明,赵鑫浑身无外伤,也无中毒迹象,但全身已被水泡胀,很明显系溺水而亡。而他溺水的原因,无外乎两点:一是自己失足落水而亡,二就是被人推下水溺亡的。
联想到当日张超曾到过芦苇荡,陈察院更觉得这厮有重大作案嫌疑,于是立即命人将其捉到揭阳县衙问话。起初,张超还死不认罪,但当陈察院命人抬出赵鑫尸体,并让水手出堂作证,证实当日亲眼看见张超去过尸体发现地芦苇荡时,张超情知再抵赖不过,只得如实招供:当日辰时之前,也就是天还没亮的时候,赵鑫就带着包裹上了船。张超见赵鑫包袱鼓鼓的,料得他带了不少银两,这厮见财起意,就划着船,将赵鑫带到芦苇荡处。当时赵鑫正在船舱里补瞌睡,哪料得张超会害他?于是他就在睡熟之中被张超推下了水。事发后,张超没事人一般,又划着船到了码头上,不曾想,这一幕情景,却被一名水手撞见了,也活该他倒霉啊!不,这或许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最终,顾三娘被无罪释放,张超被判斩刑,陈察院一语识真凶的故事也流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