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房旧事
作者:时过晌午
那天跟老岳父闲扯,谈及以前的居所,他咬牙切齿,数落了诸多的不是,说到如今的居住环境,他面带愉悦,把以前否定了个彻彻底底。对此,我有不同想法。
我以为,历史,应该横向比,纵向没有可比性,如一个人,十岁那年才一米二,二十岁时已经一米七了,没有一米二哪来一米七。
本想再辩,转念又想,老年人性格已经定性,让他活个糊涂,高兴就好。无必要与其较真。
再扯,不知不觉就扯到了分房。对此,他老人家依然对以前的条件义愤填膺,甚至骂骂咧咧。
我给他举了个例子,我说老爸,从前有个人吃包子,连吃五个未吃饱,当吃到第六个时感觉饱了,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吃前面五个,直接吃第六个还可以省下前面五个包子的钱。老爷子听得似懂非懂,但最后还是笑了。
可能这个比方不很贴切,但万事都有过程,没有铺垫就没有结果。
分房,六十岁以下的人基本上没经历过。我妈是工人,享受过单位分房,我是工人的儿子,自然目睹了分房的来龙去脉。
分房、结婚、参加工作是那时城市家庭的三大喜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天生我才必有用,参加工作是迟早的事,唯有分房既要论资排辈,又要讲贡献,凭关系,会处事,里里外外,打理得八面玲珑,方可分得一套不缴水电费,每月只花几元租金的公房。
安家才能立业,所以公司每隔几年就自建几幢“干打磊”房,以激励士气,缓解困难。
所谓“干打磊”,就是砖头加石灰煤灰砌成的简易楼房。由于水泥还未普及,所以平房居多,楼房一般都不高。能住楼房特别是象样楼层的,要么头上戴有帽子,要么技术上是尖子,纯粹的百姓要么灭了自己的非份之想,要么只能是猪嫌狗不爱的窝棚房,而且还是二手的。
“干打磊”楼房外墙不抹搓沙,内墙不做粉水,经济适用,按那时的话说,这正好能体现工人阶级的硬骨头精神,钢铁品质,表里如一。
想起分房的事,那是又辛酸又兴奋。辛酸的是那年月能在单位分套房子是如何的不易,何等的艰难。分房条件很多,工龄、工种、工作表现、家庭人口、居住状况,政治面貌……除此之外人际关系还得作为重要参考。
兴奋的是一旦得手,几个娃儿可以隔离,夫妻终于可以单间,自是暗暗高兴。消息带回,关上门,一家人手舞足蹈,切夜难眠。
那时候户户家徒四壁,不到晚上睡觉,一般是不关门的,一旦关门,必有隐情,新房到手,更是大喜,更需要低调,过度张扬,会惹得别人妒忌,省得到时鸡飞蛋打。所以只有关上门才能大胆妄为,肆意窃喜。
说是分的一套,其实并不配套,两间一厨,统一结构,没有阳台没有卫生间,照例每天清晨提尿罐端痰盂到公厕,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只看忙闲不分男女。
当然,说是统一面积统一结构,仿佛官兵一致同甘共苦,但楼层往往还是能体现身份差异的,因为底楼脏顶楼热,西晒烫得象锅贴。
当时分房概括有这样几句话,二楼三楼厂长书记,四楼五楼人际关系,工人阶级顶天立地。生动形象,世人皆知。
象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即便有幸分房,也只有顶天立地的份,好在父亲在商业部门工作,管的是吃喝,公司领导因此占了不少便宜,吃了些福喜,分房时自然心中有数,轮到我家时,领导做了些群众工作,条件上充了些分数,最后得了个四楼,既能高高在上,又可四下瞭望,感恩戴德,很是满意。
搬新居,既不搞装修也不添家具,连扫把都是原汁原味,如数搬来。
搬家前墙面凹凸不平,砖头本色,少不了要刷一番灰浆,于是在厂里半申请半墨黑弄了几大框生石灰,回家用水一泡,一阵沸腾之后,灰浆就制成了。
粉刷过的墙面虽然凹凸未减,厨房墙面参差严重的地方仍可放置一盒火柴,但原来灰暗粗糙的室内的确白净了不少。
居中吊在屋顶的25瓦白炽灯是现成的,靠窗设置的拉线开关是现成的,厨房虽没有燃气,但凡尔一拧,哗哗作响的自来水也是现成的。
至此,整套房屋的装修就算顺利完工。每间房里都弥漫着浓浓的石灰碱味,这味,对于即将入住的主人,那就是屡屡馨香,崭新希望,望着这屋,仿佛进了殿堂,入住洋房;闻着那香,疲惫早已消除,感激化作力量。
大家记得帮点右下角的“好看”,
可以让更多人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