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墙往事·06
【编者按】：每个人的童年肯定是有光彩也有灰暗的，我的也是。只不过等到长大，不管那段时光里是欢乐多还是泪水多，我们都会付之微笑，并时不时地怀念。
其实之前说我母亲不知道怎么喜欢上喝咖啡这倒是事实，但是我大概能猜出来一开始肯定是因为她工作上忙的缘故，咖啡亦不是那种初试者一口下去会很好喝的饮料，我以为母亲可能是一开始为了振奋精神，因为那个时候幼儿园有早班，老师要到幼儿园门口站岗，当时就是5、6点就起床，然后跟打仗一样冲到幼儿园，常常只能买一个洋糖糕带走，就跟大学里要是上课迟到了就去食堂买个鸡蛋饼带走。要是管得松一点，那么站岗的时候就可以啃几口，要是严一点的话可能就要等到上午8、9点才能吃上，那个时候估计洋糖糕都凉了。而且到了9、10点的时候又会很困，所以就要喝咖啡。
当然我妈对于咖啡的口感是一直停留在加奶精和糖的状态下的，如今和星巴克的时候她也偏爱奶味或者甜味比较重的款，比如拿铁、卡布奇诺之类的。但是我却慢慢喜欢上了喝美式，不加糖也不加奶精，一方面倒也是因为便宜，但是另一方面是美式的话，更能喝出咖啡的味道了。因为咖啡虽然有人说像药，但是它其实是含有别致的脂味的，只要你慢慢品味，就能感觉出一种西式糕点的脂味，但是这种脂又很清爽的那种，不像奶油那样的腻，这种腻甚至带着一点涩，所以这个时候配上一块华夫饼或者一块黑森林就会感觉很棒。
当然说起早餐，当然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洋糖糕，其实它就是一个杭帮小点心，它像一块软掉的年糕一样，但是它的表皮却是脆脆的，而且通体炸得金黄，之后还会放在红糖堆里滚几圈。那估计是我唯一喜欢吃的中式甜点之一，我以往是不喜欢吃蛋糕，生日蛋糕也不喜欢，而且我一直以为我家里的口味是泾渭分明的，比如我爸和我喜欢吃咸的，但是我妈就很喜欢吃甜的，大概这是王家里和徐家的区别所在，因为我大姨、我妈和我小姨都喜欢吃甜的，我表哥也喜欢吃甜的，他对洋糖糕也尤其喜欢，每次吃早饭的时候总是会吃一碗面然后再要一个洋糖糕，食量总是惊人。
这样说起来其实杭州小吃也还是挺有名的，大概是因为我对小吃没有特别的爱好，所以一点都不在意，但是等来到了济南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有那么多东西这里都没有。首先最怀念的就是新丰小吃，新丰小吃是杭州的一家连锁早餐店，里面卖包子、小笼、粉丝、馄饨基本就是寻常的早点。价格比一般的早餐店稍微贵一些，但是品质却是极好的，我最喜欢吃的莫过于里面的虾仁馄饨，一碗大约是8-10只，虽说是馄饨，但是却大得很，虾仁肉有一个丸子那么大，而且那里的菜包也是我父亲极喜欢吃的，每次我妈妈带我吃完新丰小吃，总会给家里的老爸买几个菜馒头，那时候买肉馒头比较少，因为我以前吃肉馒头都是肉不要吃，吃那些有肉汁沾过的皮的。母亲也不大爱吃，所以一般就是少买或者不买了。倒是我堂哥每次去都是要吃肉馒头，然后还会捎带一个洋糖糕。
要说小吃的话，其实还有一样东西就是面，杭州人可爱吃面了，片儿川就是明证。我早上也是极喜欢吃面，每次起床，要是妈妈早班的话，老爸就会先送妈妈到幼儿园，然后我和老爸就坐到幼儿园对面老街那里的一家其貌不扬但是开了许久的面馆，当初的拌面还是五角钱一碗，老爸一般喜欢吃菜面，然后加醋，担心别人做的不卫生，他就是有这种怪癖，而且也是他经常会在菜面里吃出虫子来。
我比较害怕这种情况，于是就不太喜欢吃菜面，毕竟吃着吃着突然发现你的面汤里浮着一条青青的小虫，我会感觉到阵阵后怕，要是我没看见把它嚼到嘴里了呢，于是我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象之前吃的那几口面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嘴里面某一处嚼起来有种异样，为了避免发生这种事情，我就避免吃汤面了，但是吃完拌面之后还是会眼馋汤面的味道，但是要是点汤面的话，又会感觉自己不能像吃拌面那样吃得痛快。
当然杭州最流行的就是片儿川，这是我妈最喜欢吃的，大约是里面有咸菜、笋之类的素菜，她是顶喜欢吃片儿川的，还特别喜欢面涨尽了才吃，这算是最为奇怪的了，也是老爸经常拿来开涮的事情之一。
当然除了老街对面那家。我们家驶出去到富前路口的海刚家面馆也是我们经常去吃的地方。不过老爸经常说他们的面是半生不熟的，但是我对他们面就特别有好感，唯一缺点就是他们的面分量少而且贵，当别人的面馆还是拌面五角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两块多的。当然其他大排面、猪肝面，油渣面这种更贵，我记得上初中还是小学的时候，我特别用功，天未亮就骑自行车出去，然后到海刚家点一碗大排面或者是盖浇面吃，那种满足感可以延续一整个早晨。但是到了济南我不得不说，除了兰州拉面就是朝鲜冷面，各种面都是奇奇怪怪的，而且要么香菜味很浓要么就是铺天盖地的辣椒油，而且就算早上一般没有地方卖面，只有学校食堂为了照顾一些有特殊需要的同学弄个大锅煮点面，然后一碗碗捞出来，那和现烧的怎么能比。
当然说起吃面，自然要说到奎元馆，那是一个老字号了，听说是百年老店，和胡庆余堂这种差不多，在老城区的天桥边上，很古式的烫金匾额就挂在那里，我每次到那里就要点个虾爆鳝面，就是黄鳝肉炸过和虾仁一起铺在汤面上，那可以算是汤面中味道一流的了。当然说起吃，其实我妈妈带我都是去吃些小吃，小的时候经常带着我和我哥去吃大餐的大概要数我大姨。
当时我家是先买了电脑，而我大姨是先买了车，于是大姨经常带着我哥和我一起去吃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豪尚豪之类的西餐，那个时候是一顿全家桶的费用能抵上一顿不错的酒席的时代，我们就吃这吃那，有时候我和哥哥在家里，大姨还给我们打包带回来。每当那个时候我总是有些羡慕，毕竟每次大姨问我们要吃什么的时候，我总是会犹豫一下，不该随便让大姨破费的，我哥却能想吃就吃。
其实说实话要是我和我表哥不经常吵架的话，我们两个还是经常会在一起玩的，就比如说有段时间因为只有我家有电脑，所以暑假的时候会住我家，我家的书房在我房间外面，而电脑就放在我书房那里，我们就要求睡在书房，然后等我父母睡了就开始偷偷玩电脑，当时可能比较笨，还不知道怎么静音，所以有时候就会被我父母发现，然后两个人拎到走廊外面去罚站壁。
当时家里有台台式电脑的人很少，班里面找不出一两个来，但是我家就有，而且有时候还能玩游戏，那个时候4399这个网页很受小孩子欢迎，因为它点开里面全是网页小游戏。而那些游戏可比之前小霸王要好玩多了。以前在我家里还没有电脑的时候，我哥和我经常玩小霸王，当然从那个时候起，我的游戏水平就一直不如我表哥，每次玩魂斗罗的时候，总是他跑在前面，有时候偶尔一跳，我的人物一下子就拖死了。所以每次到最后就只有他在打BOSS，而等到他胜利了之后，我就原地复活跟着他进入了下一关，就好像是经常拖他后退的小跟班。
那个时候是网络游戏引领潮流的时代，我记得买的第一盒游戏光盘就是《天之痕》，那些都是我拿了三好学生或者优秀班干部父母才给我的奖励，我记得有一次我想要的奖励是养一头宠物猪，这是一个悲哀的故事，以后可以再叙述。总之有了新游戏，我和我表哥总是会挤在一起玩，甚至到今天，我们都记得里面好听的插曲《三个人的时光》，那是游戏人物陈靖仇、雪儿和拓跋玉儿三个人一路走来，坐在一条飞鲸上合奏的一首曲子，来纪念三个人一起走过的那段坎坷而美好的时光。那首曲子当初只是一个小小的游戏插曲，之后却变成了我时常会听的回忆，后来的游戏也还有一大堆，《青蛇》、《圣战群英会》等等，但是随着表哥家也有了电脑，我们的兴趣也慢慢有了分化，他更倾向于玩角色扮演类的，而我更喜欢玩即时战略类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不管是红色警戒、星际争霸还是魔兽争霸、帝国时代，在游戏上面对我哥，我总是不堪一击，以前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话说我和我哥为什么会吵架吵起来，这一直都是个迷，但是基本上的结局就是，一旦打起来，基本上就是我还没被打就哭了，而大人们见到我哭，就会去说表哥，要是表哥跟大姨或者姨父斗上嘴，估计那结果就是他也哭了，被骂哭或者被揍哭。所以如今他也还是经常会抱怨说我当时就是会演戏，一吵架就赖皮哭。其实他也有他的道理，我表哥一直是胆子很大的人，那个时候他还只有三四年级，就感觉和大人一样，有一次放学我和他一起骑自行车回外婆家，他刚好有外婆给他的钱，所以就叫我一起去吃小吃，我要是纠结起来，他就会不耐烦地问我到底要不要去，不去他就自己去了。于是我也急忙会跟着去。那时候学校旁边的小摊也很不忙，我们排着队，突然一个高大的穿校服的男生骑着一辆山地车到了我们前面，直接插队跟摊主说，来两串里脊。当时我表哥就直接上去说，懂不懂排队？！
那个男生看上去也不是那种讲道理的人，于是伸出拳头来对着我表哥说，你看看这是什么？！我表哥直接就说，那就是拳头了，傻！我心中一惊，看着那人。但是最后我们和他也没起冲突，他还是插队买了东西走了。当时我和我哥差他两三个年级，相当于是小学生和初中生的差距，更何况那人高大，虽说就还在学校但是六年级去街头跟初中的那些人出去混的也不是没有。我回去之后想了好久，是该站出来还是不站出来，这到后来一直是个问题，因为有时候这一些小小的社会秩序不是政府或者警察来维护的，你若就此是闷声不响，自然助长了这种街头欺凌的情况，但是有时候也会觉得小不忍则乱大谋，但是又会觉得气不过。不过，我总觉得社会上有一部分人是有一种暴力倾向的，我想我也可以理解这种暴力倾向产生，或许是因为他们在家里或是其他地方受过同样的暴力欺压和虐待。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他们会慢慢地以为力量是社会的决定性因素，因此他们也将一切需求和欲望诉诸暴力。
如今想起来这些都是很后怕的，因为很多公办学校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学校欺凌无处不在，而且在之后的初中、高中还依旧会有。也由此我萌生了需要努力逃离这些的想法，我小时候一直以为只要保持自己的正义和善良，老师和家长会主持正义的，但是随着后来世事的变化，我渐渐明白，我表哥的那种勇气也是不可或缺的。
其实在外婆家里我是不敢跟表哥吵的，我表哥也是王家里的，因为外婆生了三个女儿，我表哥就成了外婆的孙子，所以正如有一次在外婆家我和表哥约定好一人玩一小时电脑的时候，突然我们起了争执，于是他不让我玩了，强行要把我从凳子上挤开，于是我们就吵了起来，有时候就弄得关了总插头的电源，大家都玩不成，继续斗嘴，最后就是他坐在电脑椅面前重启电脑，然后让我滚出他家，关键是，我也知道这是他家，这不过是我的外婆家。
我知道外婆外公都对我不薄，而且大姨小姨更不用说，每次吵架我一哭他们就会安慰我，然后把哥哥骂一顿，但是每次也都是说我乖然后把我劝走，而我表哥觉得反正已经被骂了不乖，索性就恶人做到底了。我想他心里肯定也委屈得很，觉得我就像是皇上身边那些佞臣，只知道趋炎附势，讨好大人。
其实是大人们不知道，小孩子却清楚得很，哪些是你的，哪些是我的分得也很清楚，我表哥或许只是一时口快，但是他知道王家里是他奶奶家，也就是他自己家，而我也清楚地知道这对我来说只是外婆家，或许这样说未免有些冷酷无情，我或许更倾向于西方那样将母亲和父亲的父母都不做区分，同等对待。但是在男女有别的那个时候，我们这些小孩似乎更清楚，自己身处在怎样一个状况。
我一直觉得我哥大胆和我的谨慎都环境所致的。或许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不同的家庭环境，我因为祖父早逝，祖母生病，家庭的负担就全落在了我父亲和母亲身上，他们照顾我而且少有帮手，虽然亲戚有时候会帮忙但是欠下的总是人情，更何况在经济上他们必须全力以赴，因为父亲没有长辈来主持大局，提供收入。于是我从小也明白要做个好宝宝，不是说我不想恣意地活着，只不过现实有时候不容许我胡闹。就这样长大，其实也不坏，至少很早学会了自己得到的馈赠都不是理所当然的，对于受到的东西也要学会感恩，也不至于得寸进尺。所以面对表哥说让我滚出他家的时候，我觉得也是，毕竟这些都是他的，我又凭什么要他和我分享呢。
而且我记得最深的一点就是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我打到我哥或者我弄坏了我哥的玩具，我哥总是会打回我或者让我赔玩具，于是我和他一开始总是好好的，后来总是我先会哭起来，后来这也成了一种模式，大人们也都习以为常，其实小孩间也很讲公平，不过这只是现实层面上的公平。
当然委屈归委屈，对此我总是安分的，我更为耿耿于怀的是我哥优秀的学习成绩，为什么我哥平时做作业的时间很少，却那么聪明，成绩一直很优秀，而且是我怎么努力都达不到的那种优秀呢。连小姨在我哥和我做数学题的是就敏锐地发现，我哥和她一样是智商很高的人，而我就是那种很笨的人，比如外公和我说，你用一个吸管的两端插鼻子里能连在一起，我就去试了。不过，这倒说明我很有探索精神。而且又一次在小姨的婆婆家里，我和哥哥一起比赛肩上扛甘蔗走路，又要走得快，手又不能碰甘蔗，我们互相做鬼脸，唱歌对喊，于是我就想出一条“妙计”，闭住双眼，专心向前，我总觉得自己是被武侠片给毒害了，我实在不该相信我的直觉，因为我一闭上眼快步走，没想到脚下一空就掉了下去，因为那时候我小姨的婆婆家前面还有个废弃的小池塘，水倒不深，但是房子地基很高，所以小池塘边上全是倒下去的垃圾。我就是掉在了那个垃圾堆上，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后来我明白了，大概人总有聪明和欠聪明的，我只能算是正常，想要变得更优秀就只有自己好好努力。
不过无论怎样，我也没觉得我哥对我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我反而觉得他只不过是智虑单纯，所以虽然言语会伤害到别人，但是其实他并不是有心为之。我反倒是挺怀念那个时候和他像十分俗气的男孩一起玩游戏的样子，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慢慢地转向写作了，我对游戏也没有一下子完全失去兴趣，倒是我我觉得与其参与别人设置的游戏世界，不如开创一个我自己的世界，而我的笔或许就是描绘自己这个世界的工具，于是我这一段在别人眼里看似荒谬和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时光就这样开始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