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长河里的赤壁【5102】

上卷 第五十一回 第二节：

【原文】

众人闻得宝琴将素习所经过各省内的古迹为题，作了十首怀古绝句，内隐十物，皆说这自然新巧．都争着看时，只见写道是：

赤壁怀古其一

赤壁沉埋水不流，徒留名姓载空舟．

喧阗（tián）一炬悲风冷，无限英魂在内游．

【端木持易见解】

说起赤壁怀古，唐代以后的人，没人不知杜牧，他写了一首诗，就叫《赤壁》；宋代以后的人，我想没有人躲得开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这首词已可谓“千古绝唱”矣，更兼其前、后《赤壁赋》，更是“万代风流”了。

赤壁，谁起的名字已经不重要了，因周瑜而成名，倒是不争的事实。苏轼是赞美周瑜的，他的想象里，自己要是也能成为周瑜那样的风流人物，就太好了。后代赞扬周瑜抗曹，批判曹操不忠汉室所以失败，基本是主流思想，政治正确。

倒是杜牧，略有不同，杜牧“年轻时即好读兵书，曾注曹操所定《孙子兵法》十三篇。又著《罪言》《战论》《守论》《原十六卫》等文论当代兵事。会昌三年（843年），昭义军乱，上书李德裕论用兵之法，为德裕采纳”。可见，他不只是个文人墨客，从军事的角度来看，杜牧认为周瑜的胜利，不过是偶然取得的，并不是必然性的胜利。所以，可以看出，杜牧并不特别的贬损曹操。

那么，《红楼梦》作者这首怀古诗，又是什么意旨呢？有没有什么新意呢？

来看看这首诗：“赤壁沉埋水不流”，说的是曹军伤亡重大，折戟沉尸于江中，而江水为之阻塞不流。“徒留名姓载空舟”，战舰上插帜，上书将帅姓氏，兵败后，空见船上旗号而已。“喧阗（tián）一炬悲风冷”，说的是周瑜一把火，烧的将士喧闹杂乱的逃亡，风雨交加，更兼凄风冷雨，岂能不令人悲伤？“无限英魂在内游”，多少人葬身在火海冰江之中？多少人被踩踏抛弃在沼泽泥潭之中？从此，赤壁的天地之中，不知道有多少英魂，在飘飘荡荡呢。

从这首诗，我们可以看出，作者没有谈什么“千古风流人物”，没有谈曹操是对是非，而是着眼于什么呢？着眼于那些阵亡的将士。这就具有什么精神了呢？具有了当代的反战精神了。你看美国的反战大片，是不是都是站在士兵的角度来谈的？所以，我说，《红楼梦》作者的思想，是具有资本主义启蒙时期的民主思想的。真很了不起，是很有进步意义的。

当然，如果我们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去看，这种简单的民主思想，又是落后的了。因为这种思想只是痛惜士兵的死亡，但并没有说出死亡的原因，并没能讲出死亡的意义差别。要是能看到战争的原因是统治阶级的内战，看到这种战争的非正义性，看到这种为统治阶级而战的死亡是没有意义的。那就是无产阶级的战争观了。无产阶级主张为无产阶级自己而战，为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而战，就是正义的战争。这种战争就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今天，我们看红楼梦，要看到他的进步性。比起苏轼和杜牧，他是很有进步性的。也要看到它的落后性。红楼梦离我们一两百年的历史了。我们看待它，就要知道它承上启下的作用。实际上，我们看任何历史，特别是断代史，都要注意，它的历史来源，以及他之后历史的进一步发展。

苏轼和杜牧是地主阶级时期的代表，是英雄主义的历史观；曹雪芹呢？他虽然是地主阶级，但他已经初步具有了资本主义民主的思想，是具有部分人民主义的历史观。但这都还不够，我们无产阶级的历史观，是能够辩证看到英雄和人民的辩证关系——人民创造自己的英雄，创造自己的历史，是历史发展的决定性力量；只有为人民服务的才能算是英雄，英雄必须来自于人民，必须为人民服务，否则，他啥也不是。什么风流人物，那都是狗屁，啥也不是。

至于这首诗的谜底是什么？有人说是法船，有人说是江月，有人说是泥沙，还有说是砚台、棺椁的等等，不一而足，对我来说，这已经不重要了。

你们觉得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