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文学家·星夏卷》(当代文学出版社)火热征稿中!
文学顾问:孔灏、相裕亭、徐继东、李锋古
□ 难忘亲情 □
父亲的毛驴
(散文)
文/晁岳超(山东)
父亲养了一头毛驴,乌黑的身体发着亮光,像裹着黑绸缎。两只耳朵直竖着,如两棵新出土的“竹笋”。四条腿粗壮有力!虽然是头驴,却有着马的骏逸和机敏。父亲给它取名:“黑姑娘”。父亲疼爱它就像年轻人疼爱自己漂亮的媳妇,心里激荡着欢喜。都说人倔,倔不过驴,驴的脾气上来八头牛都拉不回。隔壁李二哥就是个倔脾气,人倔养的驴比他还倔。一次去田间耕地,那头驴累了,死活不干。驴罢起工真要命,任你打任你骂,任你百般凌辱,只给个不理。非但如此,这等有经验的畜生,还有着更加惊人的涵养,即使在主人的鞭打之下,它自岿然不动,“任凭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以一种冷眼观望的神情鄙视着二哥。二哥气的咒骂着这头驴的八辈祖宗,而它依然置若罔闻。二哥跳起脚,抱着驴的脑袋冲着驴的嘴巴狠狠地咬了一口,顿时驴嘴血流如注。疼的驴嗷嗷直叫,彻底撂挑子不干了。我家“黑姑娘”累时发起驴脾气,父亲不会去咬它嘴巴,更不会动气鞭打。父亲是个耐性子。他会不紧不慢地抽出腰间的旱烟袋,装上一锅烟,尔后慢慢地仰躺在田间地头吞云吐雾地抽。直到那烟雾缭绕在头顶上分不清哪片是白云,哪片是烟雾。毛驴也悠闲地啃着草皮,打着响鼻。直到那性子磨的连“黑姑娘”都不好意思再不干活了。父亲方才收起烟袋呦喝两声,那驴便兀自认真地把田间的地耕完。到了冬季,田间没农活时,父亲便驾着驴车去百十里外的县城拉煤卖。路上要常常带上十几个高粱煎饼和一床薄被子,道上走黑了,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家便常常找个避风的地方歇歇脚,或者去附近村庄找个好心人家讨碗水喝,暂住一晚也是可以的。饭店旅馆父亲是舍不得进的。父亲常常对我说:“你娃子能去省城读书上大学,全靠咱家的黑姑娘,你得感谢它。”看着皱纹渐深,日益苍老的父亲,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感谢这头横竖不会说话,载负了土地的痛苦和重压的毛驴。大学四年我几乎没回过家,假期我需要打点零工替父亲减轻点负担。老师经常会用诧异的眼神问我:“超同学,咋没看见你父母来看过你,放假你也不回家,不想吗?”我只好嗫嚅着嘴似答非问:“他们家里农活忙,放假我还想挣点钱。”但心里是明白的,父亲和母亲不是不想来看我,只不过是想省点路费,不至于为我学费而犯愁。毕业典礼那天,父亲终于来了,是和娘驾着拉煤的那辆毛驴车来的。他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走了二三百里。我家的“黑姑娘”如缎的毛色湿涔涔地打着卷,像刚蹚过一条河。耳朵也不再直竖,眼睛无精打采地微闭着,不停地打着响鼻。父亲用那双长满老茧的手疼爱地抚摸着它的脑袋,脸上绽着笑纹给我说:“黑姑娘满有灵性,它知道我们急着赶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想快点见到你。路上竟然没耽搁。”我看着父亲那双拙笨的手,十个指头又短又粗,像老树干的枝条轻柔灵巧地在毛驴的身上游走,毛驴温驯地享受着爱抚。晨光初露,校园里浓绿的松柏,娑娜的杨柳,大叶的白桦成行并列似乎也在欢迎着我远道而来的父母。同学们好奇地聚拢在我家毛驴跟前。一个个胆怯地抚摸着“黑姑娘”的脑袋,耳朵和毛发。父亲站在一边只是傻傻地笑,尔后又极尴尬地瞅向我,嘴里发出蚊蝇般的声音:“娃,爹没给你丢脸吧?”我使劲地摇着头,喉咙像有块石头堵着。看着整洁的校园,空气中流溢着芬芳的花香。父亲说啥也不敢把毛驴车赶进校园。好在我们系的教导主任亲自安排妥当。父亲千恩万谢,把带来的一些家乡土特产分散给众老师。“实在不好意思,赶着毛驴车来参加孩子的毕业典礼。也不是为了省几个路费钱,主要是想图方便多带些家乡的土特产给众老师,乡里人没啥值钱东西。感谢众位老师这些年来对俺娃的培养。”典礼会上临到父亲发言,父亲结结巴巴地说。父亲焦黑的口唇盖着一丛蓬松的黄胡子,眼眶里闪着激动的光。衣折上堆着一层灰黄色的尘土。此时我听见礼堂下面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同学们,我不渴求你们人人都能成为国家栋梁,回报社会。但你们一定要想着回报你们的父母,别忘了他们对你的恩情。”教导主任握着父亲粗糙的手,满含深情地说。同学们的眼里都有泪光闪烁。夜晚在宿舍里母亲又喋喋不休地讲述着我家毛驴怎么样的通人性,有灵气。还讲了它如何救了父亲一命的事。那天父亲驾着驴车卖完煤准备回家,走在半道上忽然感觉胸闷头晕,大脑渐渐失去意志,躺在驴车上不省人事。是“黑姑娘”把他拉到镇卫生院。医生给挂了点滴,诊断结果是心梗,如果再晚一会后果不堪设想。事后邻院的二哥还夸赞我家毛驴有灵性说我爹养这头毛驴比养儿子强。父亲听了当时就气恼了,他义正言辞地反问二哥:“毛驴能替我光宗耀祖吗?毛驴能给我传种接代吗?毛驴能给我养老送终吗?”弄得二哥只是涨红着脸陪笑。是啊,毛驴是不能干这些,但关键时刻毛驴却救了父亲一命,而我却安逸地在城里读着书……参加了工作,也终于在城里买了房,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个家。本想着可以把父母接来同住,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赡养他们的晚年,可父亲死活不愿来,说城里住不习惯,还是乡下好。再说也不想给子女添麻烦,身子骨还行,家里的农活也不能撂,找了一大堆理由,我不再勉强。我结婚那天,父亲把一沓崭新的人民币塞到我手里兴奋的脸上满是笑纹:“我把咱家的黑姑娘给卖了。”说这话时父亲的脸上掠过一丝痛惜,我的心也随之一震。“它也老了,干不动活了。爹也老了赶不动车了,拉不了煤了。你大学上完,也参加了工作,如今成了家。爹该轻闲轻闲不用再操心了!这一万块钱就当我和你娘给你们的喜礼。你买房爹也没帮上啥!爹没大本事。如今看着你成了家我和你娘这心愿也了了。”父亲只管兴奋地说,我的眼睛有种涩涩的痛。那晚的月色很皎洁,清水一般的明亮,父亲喝得大醉,他似乎要把头上的那轮明月也灌醉。后来才听娘说,那一万块钱是父亲卖了黑姑娘又问叔伯哥那儿借了五千东拼西凑来的。后来叔伯哥急需用钱让父亲还,父亲实在拿不出。叔伯哥嚷嚷着让父亲带着他去城里问我要。父亲难为情地说:“孩子刚结婚买了房,在城里花销大。结婚时候俺这当老的没帮上啥忙,你说你让我带你去儿子门上讨债,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叔伯哥说:“我也确实有难处,急需用钱,不急用你啥时候给我都行。要不进城里你给我指个大兄弟住处。我就谎称是儿子有病来城里住院,急需钱是暂借他的,你也不必亲自带我上门。”
娘说父亲那天没赶上回家的车,在车站蹲了一夜,他自责地在车站的角落里哭了一夜,泪水把眼睛泡的红肿。知晓真相后,我的咽喉仿佛灌进了一杯浓烈的酒。忏悔的心如摛拢的荒原,在寥廊苍茫的天宇下,像燃烧起的几堆野火。我不知道那个蹲缩在车站一角不敢去儿子家的父亲是多么地凄冷。我不知道是父亲在责怪这个不孝的儿子,还是在自责他的无奈。一颗心仿佛要被碾压成无数瓣,当我安逸于读书,求职,娶妻生子,而年迈的双亲给予我的软语温情使我不能在迷茫中像失去羽翼的小鸟,伏居在温暖的香巢里。而岁月的纬度在父母身上好似狂风连吹带扯,将他们的生命一点点偷跑。而我所有埋藏在灵魂里的感恩,就像残余的瓦砾碎片,我所能给予父母的只有哀悔,哀悔!……
2020.07.02 started publication
作者简介:
晁岳超,山东枣庄人,有作品发表在《山东文学》《时代文学》《人民文学》《当代文学家》《文学欣赏》《青年文学家》《花溪》《齐鲁文学》《文学百家》巜青少年导刊》《星星诗刊》等省及国家级刊物。并多次获奖。曾获得第二届冰心散文大赛单篇优秀奖,《时代文学》全国征文一等奖,《文学欣赏》杂志社主办的全国征文一等奖,上海散文,中华诗词协会主办获得最佳共产党员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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