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峤丨“借”房子
“借”房子
作者：南峤
我家迁徙到上海后，为孙子、孙女上学方便拟在学校附近租房子。
老上海人把租房子说成“借”房子。我纳闷，借什么一般是免费的，而租什么通常是有偿的，怎么能把“租”说成“借”呢？我问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上海人，回答说：“是祖上传下来的，阿拉也弗晓得啥个道理。”新上海人揣测，上海话把“租”读成“兹”，那“租房子”就成“兹房子”，听起来别扭，所以就说“借房子”，似乎还免俗不提“钱”字。可离得开钱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在城市里住房包括租房、买房，自古以来对一个家庭来说是件天大的事。1300年前，连做官的大诗人白居易也居不易，以《卜居》一诗吐槽苦衷:“游宦京都二十春，贫中无处可安身。长羡蜗牛犹有舍，不如硕鼠解藏身。且求容立锥头地，免似漂流木偶人。但道吾庐心便足，敢辞湫隘与嚣尘。”古代位高权重的官宦和大名鼎鼎的文人也为房子发愁。许多人都知道，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韩愈“辛勤三十年，以有此屋庐”，苏辙“我生发半白，四海无尺椽”。时代进步，经济发展，如今在衣、食、住、行中只有房子问题仍困扰着许多家庭，房租和房价居高不下，对工薪阶层来说“亚历山大”。我家三代人住在一起，在上海“借”的第一套130平方米房子，如果把我（原行政单位）和妻（原企业单位）两个人全部的退休金倾囊倒箧，那还是穿短裤着袜子——差了一截，幸亏子女工资高一些才勉强纾解重负 。
那套房子内部结构错落有致，装潢精致有品位。小区环境静谧优雅，二层楼窗外三两根鸡爪槭的枝条在清风中摇曳，颇有几分诗意。租赁合同约期二年，只住了一年发现离学校稍远一点，有所不便。平时，我骑电动自行车接送孩子上学放学像轻骑兵似的倒是方便、快捷。有一次我因其它事分身无术，就由家中其他人坐出租车送孙女上学。没料到，附近学校多，许多家长开汽车接送孩子；还有开汽车赶去上班的，早高峰那段路上车水马龙，堵车好几百米长。像乌龟爬行，5分钟车挪不了几米，10分钟行不了几十米，只得下车步行赶去，到校还是迟到。于是，在保证房东利益不受损失的前提下，协商一致提前退租。
人生地不熟，租房子还得依靠当地中介。求租信息一透露，就像春天里花儿开放，芳香、艳丽引来一个又一个蜜蜂、蝴蝶般的房产中介公司。此地围绕着学区，房产中介公司店铺用多如牛毛形容只是稍有夸张。电话接二连三地打进来，我连吃饭、睡觉、骑车时也不得安宁。其实对我而言也是好事一桩，房源多挑选的余地也大。接下来就是在房产中介公司的人带领下看房，一家又一家，一套又一套，有些没有电梯的蹬蹬蹬地多则爬到五六楼，下雨天打伞或穿雨衣也不停歇。本来预先说是有条件看房的，可是中介觉得多多益善，机会越多成交的概率越大，就是我受累些。不过怨不得中介，他们为了自己的业务和利益，实际上也热情积极地为他人服务，作为租客总不能让热脸贴冷屁股吧。
筛选一遍，总有一套比较中意的。然后就是费用问题了，工薪阶层不得不精打细算。房租和房东协商，食人间烟火讨价还价是免不了的，使供需双方的利益达到平衡。周边学校多，属学区房，租金高企；又在开学季前夕，此时似乎是卖方市场，价格砍不下来。这套比我家原先租的一套房面积小一点，还没有地暖设备，租金却一点都不减少。其次就是中介费，各个公司标准差异悬殊，高的和低的为3：1还多。有人说，卖房的话，中介两年不开张，开张吃两年；租房的话，中介两月不开张，开张吃两月。房东的一套房子一般在多家中介挂牌，所以租客就找佣金低的公司，而服务质量相差无几，风险控制得靠房客自己把握。
房子定下来后就得搬家了，请什么样的公司呢？记得前几年我在另一个城市请的是搬家公司，完工后整理发现，我珍藏多年的两瓶茅台酒不翼而飞。因此，这次就请拉货公司吧。那所有家当锅瓢碗盏装箱，衣服被褥打包，然后靠我们夫妇两人一包包一趟趟从楼上往楼下搬。当乱七八糟的东西摆在空地上等待装车的间隙，又发生一段小插曲：我的一件在大展中获金奖的盆景却不知去向，真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和妻四下去寻，幸运的是在小区地下室找着了，失而复得，更值得珍惜。
蚂蚁搬家似的千辛万苦，总算在新居安顿下来。这个园区出行便利，出大门就有公交站，不远处有3个地铁站。更主要的是隔着一道围墙就是孙女的学校，她不需要穿越马路，步行10来分钟就到达教室。园区里早晚可见数十个穿着和她一样校服的同学。园区16幢高楼耸立，外墙橙色瓷砖装饰，欢快活泼，时尚华丽，给人一种温暖、亲和的感觉。树木参天，蓊蓊郁郁;奇花异草，姹紫嫣红；长廊通幽，溪水潺潺。枕河而居，旁边一条河静静流淌，碧波荡漾，坡岸植被青青。岂止悦目，如果走到园区的东南角，学生琅琅的读书声、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课声，声声悦耳。在园区的橱窗里，居民的书法、剪纸、摄影、绘画作品，氤氲着书香墨韵。
蓦地我联想到孟母三迁的故事。她为了少年孟轲有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不厌其烦，第一次从墓地旁迁出，第二次从喧闹的市集边迁出，第三次搬到学校附近才遂心如愿。为子孙后代铺就一段通向成功的路，作为长辈的良苦用心，古今亦然。
文/南峤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南峤，籍贯江苏南通，现居上海。文学乃兴趣所在，业余创作发表一些散文、诗歌、小说，有的在征文比赛中获得金奖、一等奖，有的在网络文学平台上阅读量1.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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