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不知道，便不是喜欢。

大概六七年前，杭州，断桥

前天有人在后台说，“喜欢你很多年了，最爱那篇《湖心亭看雪》。”我略微有些诧异。确实，我写诗有好些年了。但从前就开始读我的诗的人，如今多半已经渐渐隐没，还能有人挂念并且旧事重提，无疑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自然，我知道她说的喜欢，是那种接近于喜欢花草树木的喜欢，而和人无关。虽然我也渴望终有一日，能有人真正和我说出那样两个字。

那篇《湖心亭看雪》是多久以前的文，我已不大能确定了。那时候的心情，如今看来，却依旧未改。

所以，不妨再读一遍吧。

至今不敢荡舟深入，孤独莫过于湖心。

——《湖心亭看雪》

　　

是这样的，如果我想见一个人，我就会荡舟去见她。穿过芦草，划破云影，在鱼跃鸟飞的声音里见她。大约我明白有些事不能太快，知道她就在水中央，就得走这一趟水深海阔。这是我珍重一个人的方式——相逢际会都不应轻薄随意。

但是当我离开岸，才知道去往湖心是多么难为。而人心尤其如此。

　　

向来

你只知争渡的甜蜜与愉悦

而不解渔火为何愁眠

长夜为何开眼

是以我们阔别

山水不相逢

没有一条船不是心事

——《湖心雪》

　　

事实上我才是那个身在湖心的人，等着有人荡舟来见。在湖心你就会觉得，往哪儿都可以上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造成这奇异的孤独感。离开水以后，岸就没有了区别。

　　

“我永远无法喜欢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不是因为他的品行，长相，性情悬殊，或者是某件事让人有了隔阂。而是我明白，他不会喜欢我。”

“也就是说，我无法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

到了冬天杭州就会下雪，几千年来如此；而我在湖心亭中见到她，平生仅此一次。我很奇怪她为什么会说这一番话，我试图质疑她，但不知从何开口。

　　

“你又怎知，他不会喜欢你？”

　　

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她摸出火折子擦亮，点燃了灯笼挂在船头，船就系在亭子的栏杆下，栏杆上面已经覆满了雪。

　　

“我若是不知道，便不是喜欢。”她依旧倔倔地样子。这一年我还是没有离开杭州，我也开始明白，用不着山水逛尽，也无谓一生一世，错过一朝一夕才是最可惜的事情。

　　

当然人在湖心亭，绝不仅仅是看雪而已。我决定了，灯笼落水之后，我就把我的故事说给她听。没有一条船不是心事，没有一个人不是过客，我也不是从来没怀疑过的。

摄影：李倦容

诗文：李倦容

2018年11月23日

愿大家都能遇上那个

舍得深入湖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