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云:报应 | 就读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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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应
王承云
二奶奶无事就到英子家坐坐,二奶奶是英子的婆婆,七十三岁,身体硬朗,精神很好,说话有头有尾,有理有据,思维清晰。二奶奶嘴上老挂着一个人的名字——胡大柱(三奶奶的大儿子),不厌其烦的说,英子听得都有点烦了。
去年的主题是三奶奶看病。
三奶奶近年来身上骨头疼,一直在家吃药。夏天,三奶奶的小孙女小银放假回家了(小银是二柱的女儿),大柱用自己的小汽车把母亲送到医院,然后就头影不见,大柱家没有人去照应三奶奶,也不付医药费。
小银白天去医院,二柱的老婆玉芬晚上去医院,母女两轮流替换着照应三奶奶。
一个星期以后,小银早上去看奶奶,被奶奶的同房病友告知,她的奶奶半夜坐在床上哭,整夜不睡觉,小银哭着打电话给爸爸二柱,二柱打电话给大柱,大柱又用小汽车把妈妈送回家。大柱把三奶奶送到家,已经十二点了,三奶奶还没有吃中饭。
“街上难道吃的生铁?随便哪个小馆子,一碗面条或者混沌还不行呢!都没舍得,还大老板呢!”
英子感觉到二奶奶对于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已经烂熟于心,殊不知二奶奶已经对各位听客讲了不知多少遍了。
二奶奶一个劲地指责大柱对三奶奶看病不尽心,不送到县城大医院,却送到新丰乡镇医院;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就住下来了;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一点没好转又送回来了——空在外面跑,还有头有脸的。二奶奶说的是句句在理,句句实情。听的人虽然没有在现场,却也能身临其境般看见可怜兮兮的三奶奶正抹着眼泪说:“三爷不在了,如果三爷在的话,他们不敢这样子待我,现在也只好由他们去了。”
到了秋天,大柱又开车子来带三奶奶去医院,玉芬发话了,“这一次奶奶住院,一家一天轮流照应。”三奶奶也表态了,“不去了,去了住院叫玉芬一个人照应,她白天还要上班,怎么吃得消啊!”
“我家红霞没空,饭店不能离人。”大柱开着车子回去了。
三奶奶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走路的姿势越来越像死去的大奶奶。二奶奶这人说话夸大其词,究竟三奶奶怎样,英子也没亲见,但是情况不至于像她描述的那么糟吧,她这样热衷于大肆宣扬三奶奶的病情无非是借题发挥发泄心中对大侄子胡大柱的不满罢了——当然事出有因。
二奶奶和大奶奶家的媳妇为了墩子搭界老吵架,正月里两人为了路边的一根木桩又开始吵架,大奶奶的媳妇打电话给大柱说那根木桩妨碍她儿子的小汽车车轮子转弯上墩子,大柱打电话给二奶奶家的的老大,老大打电话命令他的老头子拔掉那根木桩,老头子不理睬,老大又叫老四亲自过去拔桩,老头子还是不让。晚上胡大柱开着车子到二奶奶墩子上。
“我那根桩站在我的田里,谁也别想动。”
“人家四个轮子的车子怎么上墩子?”
“离路那么远呢!眼睛瞎了。
“你骂谁眼睛瞎了?”大柱拍桌子。
“你浑了,你朝谁拍桌子?”七十几岁的二爷也不甘示弱,拍桌子。
第二天晚上,二奶奶在三奶奶家看见大柱来了,说“大柱你昨天晚上喝了多少酒的?”
“我没喝酒,我也没醉。嫡亲的侄子到时候不披麻,别怪我们工作没做好。”
“没得命,不披麻我们就烧不了了?大柱啊!你放心,我四个儿子爬也要爬过去,把我们送到火葬场,不要你们费心思。”
老人家生前最忌讳拿他们的死后事做文章,二奶奶逢人便说这些话,越说越不解恨,英子的耳朵快崩溃了,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今年的主题是大柱的经济危机。
大柱本是搞建筑出身,几十年下来,资产积累到了几百万,在一方也算是知名人士。近几年他投资屡屡失败,先是开饭店,人家饭店开在闹市口,他却开在偏僻的地方,鬼去那儿还摸不到呢!更严重的情况是大厨每每配好的菜,杨书记(大柱的妻子,她要管理大柱的一切事务,工人送她的诨名)偷偷地抓走,最后上桌子的菜少了又少,客人也越来越少。接着投资绿化,租了许多农户的田大栽风景树,现在农户要租金;投资种大蒜——好像没头的苍蝇,哪里赚钱就往那里投钱,投出去的钱越来越多,资金却得不到回笼。为什么他不继续呆在自己熟悉的行业里,最起码不会大起大落。
二奶奶一语道中,“叫不到人了,没有人愿意跟在他后面做瓦工,他跟人家结账三下五除二,不上规矩。你爷爷跟他后面做工,他开人家七十,开你爷爷六十。“
大柱四处的借钱,跟金红借,跟金凤借,这些姑奶奶们的嘴巴是放不住话的,于是大家都知道胡大柱现在缺钱,一个大老板缺资金周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为什么不向银行借呢?向银行借贷是要担保人的,据说大柱已经借到170 万的贷款,但是找不到担保人。一个大老板居然找不到担保人,这样一个在社会上名望响当当的人物也有今天?一个人最基本的信用没了,一切也就意味着结束了。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其实他的这一天早就该来了。
一个名叫陈亚新的老板三年前借了六万块钱给胡大柱,陈亚新三番五次的追在大柱后面要,“没有!”胡大柱拒绝得响亮而干脆,欠钱的是爷爷,要钱的是孙子,陈亚新回到家垂头丧气,老婆和媳妇异口同声,“没有啊!倒不相信呢!”第二天一早婆媳两就端正地坐在胡大柱新开张的欣荣饭店门口,“到底有没有?你给我们一个说法!没有的话,你的饭店今天别想开张,你也别想动一步。”两个女人,一边一个像门神一样守在大门口。“有!有!有!”“什么时候有?还是陈亚新来结账,我们不接你的钱。”两个女人凯旋而归。陈亚新终于扬眉吐气,无论遇见谁总要骂胡大柱一声“大活鬼!”
英子时常感觉到老天自有公道,一个人的言行会得到应有的回报的,想不到这一切来的这么快。英子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事情。
英子刚成家那几年,经济困难,英子的哥哥把医院里拆旧房子的活给了英子的丈夫,拆房子的碎砖堆在医院找不到下家,有一天晚上丈夫接到胡大柱的电话,要碎砖用。到了年底结工资的时候,三番五次跟他要23趟拖拉机的碎砖钱,就是不给。英子亲自去了他的家里,还是没有。
回到家里,英子就到三奶奶家,把情况告诉三奶奶,希望她能叫大柱拿出钱来,真是异想天开。也怪英子年轻,情绪一激动一气愤说话中心就跑题,英子不自觉的评价三奶奶的两个儿子来,“大柱怎么能这样子的,二柱人就很好,小明她舅舅卖给她的一块玉,两个孩子一起玩,弄碎了,我也没说什么。”后面无意的一句话却被三奶奶当成把柄告诉了三爷和玉芬——英子是来要玉的。三爷到二奶奶家大叫,“自己孩子到人家玩,把玉摔坏了,还要我家赔呢!以后大的小的不许上我家墩子。”
然后二奶奶就骂她儿子——英子的丈夫,英子的丈夫回到家就把英子从床上扔到地上,英子实在不是他的对手,不明白他的愤怒从何而来,英子也是想通过三奶奶要回自家的钱。如果是现在,英子一定不让自己受到伤害。那时的英子被所有人踩在脚底下,哪有说话的权力,包括自己的丈夫,英子真是不自量力。一个男人在外面受了气就回来拿自己的女人撒气,英子当时是怎样抚慰那颗受伤的心的,是时间吧!是的,时间是治愈伤痛的一剂良药,时间也证明了一切。
二奶奶说老四怎样的跟大柱要工钱,老大还有五六万没要到手,老三又借了两万给大柱······英子早已忘了那些前尘往事,也已经厌倦了二奶奶的没完没了。
这样的人迟早会死的,而且会死的很难堪。二奶奶你老人家也早该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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