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揭秘】| 红楼丫头: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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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因父母去世,哥哥又是庶出,嫂子尤氏把心思都花在秦可卿身上,那里管她。惜春带着家生女入画在宁国府里过着寂寥空闲的日子,逐渐形成了一种孤僻的性格。一次,贾母到宁国府吃饭,看到惜春这个丫头可怜,于是对贾珍夫妇说:“西府里孩子多,让惜春到西府里吧,你们也不用多心,她的一切吃穿用度,和迎春姐妹一个样子。”尤氏巴不得惜春早些离开宁国府,但是嘴里却说:“麻烦老太太了,这个丫头脾气古怪,常常说出一些吓唬人的话来,说自己早晚也要当姑子,去了西府,和那些姐姐们多学些规矩,将来也好出阁嫁人。”于是,惜春带着入画来到荣国府。入画是安静的柔和,娘老子在南边,只好跟着叔叔婶婶过日子。惜春喜欢画画,贾母请了画师,调教惜春。入画有个哥哥在宁国府当差,他是和入画一起进府的。不在父母身边,兄妹二人也是彼此的依靠,于是哥哥念念不忘这个美丽的小妹妹。入画到了荣国府,惜春身边的丫头婆子多了起来,事情也就多了,她也和司棋、侍书一样经管着小姐的大小事务,应该说这是个很有些体面的活计。02

秦可卿的暴病身亡之事传到惜春的耳朵里,惜春对身边的入画说:“阿弥陀佛,我的老天爷,终于出事了,他们自作聪明连纸里包不住火的道理都不懂。多亏老太太精明,把我接到西府,要不连我也连累了。”入画一边整理惜春的画笔,一边说:“姑娘说的话让奴婢感到心慌,珍大爷毕竟与姑娘同出一父,男人们犯些儿女情长的过错也是难免的。”惜春一下怒了,对入画说:“你少把东府里那些鬼祟之流的风气带到西府,你年纪轻轻,知道什么是儿女情长?都是一些不知廉耻的下作事罢了,你还觉得他们有脸?”入画说:“奴婢不敢,可奴婢的哥哥毕竟在珍大爷身边做事,姑娘和东府不来往,自然没有人敢说姑娘,奴婢要是和东府没有来往,免不了东府的那些下人觉得奴婢眼里没有人,哥哥也会受到连累。”惜春翻了入画一眼说:“你是你,你哥哥是你哥哥,你现在有这样体面的地位,只是太太与老太太的恩典,你保得了自己就行了,还能管得了你哥哥?”入画说:“姑娘教训得及其有道理,奴婢日后少与东府交往就是了。”惜春说:“我从小少爹没娘,哥哥嫂子也没有疼过我一次半次,三姑娘虽然也是庶出,可有人疼有人敬,我也想过了,等过几年要我回到东府出阁,我就当姑子去,死也不由他们摆布我的终身大事。你也明白些,这里不是东府,趁早别给我惹事,如果惹了事我不管你,死活由你一个人承担。”入画不敢再言语了,默默为惜春收拾衣服,她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说到做到的人,决心日后更加小心些。03

元妃省亲后,贾家得到烈火烹油一般的兴旺光景。姐妹们和宝玉也沾了光,惜春带着入画等人住进了藕香榭。自从到了大观园,惜春孤僻的性格改变了不少,时常和姐姐们吟诗作画,入画倒也清闲了不少。但是,哥哥是她最热烈的挂念,她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个还没成家的哥哥。入画趁着惜春到诗社去作诗,便对小丫头子们说:“你们好生等着姑娘回来伺候,不许胡打海闹,我出去走一走,姑娘回来若是问起我了,就说我刚刚出去到小厨房了,马上就回来。”小丫头们点头答应着。入画走出藕香榭,自己心里思量着:园子里自己就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儿了,看看晴雯,凭着宝玉疼她,对小丫头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司棋和她同出一辙,虽然二姑娘性子呆,可是司棋却得理不让人,谁见了司棋,都觉得见了二姑娘一样,大气儿不敢出。那些亲戚中的大丫头也没一个善茬子,宝钗姑娘的丫头莺儿巧结梅花络的在人前夸赞自己家小姐,抬高自己的身份;史湘云姑娘身边的翠缕,口无遮拦,说东道西,生怕别人小看了她;黛玉姑娘身边的紫鹃,趁着黛玉姑娘到薛姨妈那里,还派雪雁送去手炉,明摆着就是让老太太知道她是个贴心贴肺伺候主子的丫头,冷眼观去,哪个不比自己会来事?四小姐让自己与东府的人断绝来往,可自己毕竟打小在东府长大,和东府的丫鬟们情同手足,好久也不见她们,甚是想念。04

入画走到花树下,忽听有人在说话,入画闪在一边藏了起来,静静听着,是邢夫人带着王善宝家的进园子了。邢夫人蛮带牢骚地说:“论婆媳妯娌,我最没脸,老太太何时把我当做她的儿媳来对待?我就连她的一个奴婢都不如,二太太凭着老太太宠着,早就盖过我的头顶了。如今来了林丫头和宝丫头,连我们的二丫头也靠边站了,不提了,提起来我就是满肚子火气。”王善宝家的说:“这都怪太太您好人,大老爷好歹是个世袭官员,按说这家里除了老太太就是您说了算了,哪能轮到二太太管家?现在连琏二奶奶也成了她的帮手了,这个琏二奶奶正经婆婆不帮,却帮着太太,还有东府里的四小姐,不好好在东府呆着,来西府凑什么热闹?好像这里谁稀罕她,太太您等找点事,给她们丢丢脸,也让她们尝尝太太的厉害。”邢夫人说:“我就不信,我这个大太太能被二太太给压了下去,你给我留心着,好不得闹一出子,让她们对我们另眼相看。”入画心想,奴才们有矛盾争个她高你低也就算了,主子们原来表面一团和气,暗地里争斗的死去活来。看来,大太太是诚心要找些事,给太太添麻烦了。王善宝家的就不是个好主,怨不得她的外甥女司棋在园子里狂得那么厉害,种什么豆,结什么果。05

入画来到后门,见到守门的张妈,张妈殷勤地过来问:“姑娘到哪里去呀?”入画说:“能到哪里?就在园子里闲逛罢。”张妈说:“如果不嫌弃我这门房寒碜,姑娘进来坐坐。”入画见张妈如此热情,进去小坐。张妈一边倒茶一边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谈论到入画姑娘既貌美又是个好性子的姑娘,不像别的大丫头仗着势力来轻薄我们这些老婆子。”入画笑着说:“张妈的话很有意思,都是一样的奴才,谁轻薄谁?大家都好好地服侍主子,哪有高低之分。”张妈说:“我在看后门,如果姑娘用得着我,我会全力帮忙的。”入画不由地流下泪来说:“打小,我的爹娘就在南边,我和哥哥跟着叔叔婶子过日子。叔叔婶子有自己的孩子,哪里疼我们?现在姑娘进了园子,我和哥哥好久没有见面了,张妈若是打听到哥哥的消息,好歹与我见上一面。我也放心了。”张妈安慰了入画一回,一个小丫头急匆匆找来说:“入画姐姐,姑娘已经回去,两只手冰凉,我们给她手炉她不要,一个劲地问姐姐呢。”入画急忙跟着小丫头回了藕香榭。入画的哥哥无意之中遇到张妈,听说妹子过得还好,就是有些思念自己,不由地心里一阵酸楚,父母不在身边,长兄如父,在这里最牵挂自己的人就是妹子了。于是入画的哥哥托张妈把珍大爷赏给自己的钱财让妹妹保存了,万一主子开恩,给他配婚了,有些钱好娶媳妇。入画接到哥哥托进来的钱物,非常惊喜,她心头倍感温暖,哥哥的心里终究是把自己当成了最亲的人。06

邢夫人王夫人的夫人斗争终于爆发了,邢夫人得到春囊,犹如得了宝贝一样,这一下可以击败压在自己头上多年的王夫人了,于是让王善宝家的送给了王夫人,引发了清查大观园的行动。若没有清查大观园的事故,入画也许会一直安静地呆在惜春身边,作小姐的贴心的丫头。当凤姐带着一帮人,杀气腾腾地来到惜春的住处,惜春年少,尚未识事,吓得不知到有什么事,故凤姐也少不得安慰她。抄捡之中,谁知竟在入画箱中寻出一大包金银锞子来,约共三四十个,又有一副玉带板子并一包男人的靴袜等物。入画看来头很大,也吓黄了脸。王宝善家的问是哪里来的,入画只得跪下哭诉真情,说:“这是珍大爷赏我哥哥的,因我们老子娘都在南方,如今只跟着叔叔过日子。我叔叔婶子只要吃酒赌钱,我哥哥怕交给他们又花了,所以每常得了,悄悄地烦了老妈妈带进来叫我收着的。”惜春生怕自己来到西府招人嫌弃,偏偏入画这样不争气,让入画牵连了自己,不是白白浪费了老太太的一番好心吗?于是无情地说:“我竟不知道,这还了得!二嫂子,你要打他,好歹带他出去打罢,我听不惯的。”凤姐知道入画素日是个安分守己的大丫头,于是笑道:“这话若果真呢,也倒可恕,只是不该私自传送进来。这个可以传递,什么不可以传递。这倒是传递人的不是了。若这话不真,倘是偷来的,你可就别想活了。”入画生怕丢了这份差事,于是跪着哭道:“我不敢扯谎。奶奶只管明日问我们奶奶和大爷去,若说不是赏的,就拿我和我哥哥一同打死无怨。”凤姐也顺水推舟说道:“这个自然要问的,只是真赏的也有不是。谁许你私自传送东西的!你且说是谁作接应,我便饶你。下次万万不可。”惜春下定决心,舍弃入画,她明白自己还保不了自己,哪能保住自己的丫头?决然道:“嫂子别饶她这次方可,这里人多,若不拿一个人作法,那些大的听见了,又不知怎样呢。嫂子若饶她,我也不依。”凤姐见惜春如此无情,便劝道:“素日我看她还好,谁没一个错,只这一次,二次犯下,二罪俱罚。但不知传递是谁。”惜春道:“若说传递,再无别个,必是后门上的张妈。他常肯和这些丫头们鬼鬼祟祟的,这些丫头们也都肯照顾她。”凤姐听说,便命人记下,将东西且交给周瑞家的暂拿着,等明日对明再议。07

入画也是个敬小慎微的大丫头,这次的错误完全是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哥哥无可依赖之人,才托她保管财物,等待主子婚配之用,可事情单单发生在这个可怜的姑娘身上。素日入画做事还是极稳重有人缘的,但是惜春不饶过,别人也无法,反倒是凤姐倒看好入画,比别的大丫头强,请求惜春原谅这次了,可惜春主意已定必须舍弃入画。本来这事已经让凤姐压下去了,一切也算过去了,凤姐知道这是邢夫人和王夫人斗狠,不能把一个无辜的入画卷进去,所以不计较了,偏偏惜春不依,第二日请了尤氏来,总之是不要入画了。抄查时,惜春对入画的态度非常坚决,她无数次警告入画不要和东府的人来往,入画偏不听,这就让惜春对她非常失望。哥哥是哥哥,妹妹是妹妹,用不着她来管她哥哥的闲事。惜春执意不留入画,入画听说,又跪下哭求,说:“再不敢了,只求姑娘看从小儿的情常,好歹生死在一处罢。”尤氏和奶娘等人也都十分了解入画孤僻的性格,劝说惜春:“不过一时糊涂了,下次再不敢的。她从小儿伏侍你一场,到底留着他为是。”众人的解劝入画的哭求,也不能改变四小姐的决定。08

惜春舍弃入画,不是因为她替她哥哥收藏钱物,而是因为她已经了悟亲情关系淡如纸的道理。她接着对尤氏说的话:“不但不要入画,如今我也大了,连我也不便往你们那边去了。况且近日我每每风闻得有人背地里议论什么多少不堪的闲话,我若再去,连我也编派上了。”东府的名声,让惜春感到羞耻,这一次借了入画的事,惜春要表明自己天生无依无靠,没有任何牵连。所以惜春道:“我不了悟,我也舍不得入画了。”这才是她的真意,她是悟了的,所以她不要入画,是因为她要断了红尘。别说她舍不下一个丫头,就是连万丈软红都舍得下。入画就这样随了尤氏走了,离了大观园。她的命运冻结了、冬眠了、有始无终了。入画也许只是惜春的一幅画,一面红尘的镜子。她走了,是惜春脱离红尘的开始。惜春不是不舍得入画,而是已经打定主意,努力扫平七情六欲,做一个了无牵挂的人。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阿娜尔古丽,党员,维吾尔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协会会员,国际写家协会终身签约作家。出版长篇报告文学《踏着春天的脚步》;出版长篇小说:《红盖头》、《花轿》、《秋蝉的嫁衣》、《柳如是》、《压寨夫人》等。长篇报告文学《森林城市的崛起》由中国绿色时报连载。长篇小说《森林中的红盖头》由《生态文化》连载。《守林世家》由《生态文化》连载,已经出售影视版权。中篇小说:《糖水玛娜》被中央财经大学阅读课本录用。参与十余部影视剧。在国内期刊:《西部》、《飞天》、《地火》、《上海文学》、《天津文学》、《民族文学》、《青年文摘》、《中国林业》、《国土绿化》、《生态文化》、《世界华人》、《华人》、《半月谈》、《共富天地》、《塔里木》、《读者文摘》、《楼兰》、《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华北信息报》、《共富天地》、《河北教育》、《东莞文艺》、《中国绿色时报》、《新视野》、《南方周末》、《黎都文苑》发表小散文四百多万字。

作者简介:王湛华,香港人,籍贯广东东莞,东莞康年制帽有限公司董事长、政协东莞市港澳区委员、香港东莞石排同乡会会长、香港广东社团总会荣誉会长、著名慈善家,野生动物保护大使。与阿娜尔古丽合作长篇报告文学《足迹》,二人继《足迹》之后合作长篇小说《大家族》、《我的祖母麦淑贞》。

★铁血军魂

荣耀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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