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檗断际禅师宛陵录》

唐　裴休　集

讲解：

黄檗断际禅师是唐代著名的得道禅师，对于是心是佛，黄檗断际禅师做了精准的开示。我们知道禅宗从西天释迦牟尼佛灵山会上捻花大迦叶一笑，这时候释迦佛才动用语言，说：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于相离相，教外别传，咐嘱摩诃迦叶。究竟能够解脱的法，是不生不灭的心，就在当下的相上就离开了相，嘱咐给大迦叶，这是在经教之外单传的法。不生不灭的法本来就不是语言，要想究竟成就佛道，不可以执着语言相，不可以执着文字相。执着就不是正法眼藏，就不是涅槃妙心了，就是在妄想执着里了。大迦叶被称为西天禅宗初祖，往下流通到达摩大师，是第二十八代，就传这个心法。达摩大师从印度到中国，将此禅宗心法传给了慧可，这是禅宗的一个法脉，用的信体是衣钵。因为达摩大师到中国来没有人相信他，所以用衣钵表信。实际佛法是信者得，绝对心诚者得，以心为准。慧可传璔璨，璔璨传道信，道信传弘忍，弘忍传慧能，从六祖惠能大师之后就不再传衣钵了，禅法普及，得道者无数，因为已经能信受了。裴休信佛，愿意参禅，他在黄檗断际禅师那儿听讲禅法的要义，记录了黄檗断际禅师的开示，名为《黄檗断际禅师宛陵录》。

原文：

裴相公问师曰。山中四五百人。几人得和尚法。师云。得者莫测其数。何故。道在心悟。岂在言说。言说只是化童蒙耳。

讲解：

裴相公问黄檗断际禅师：在这山中有四五百人，几个人得到和尚传的法了？师答：得者莫测其数。为什么呢？道在心悟，不在言说，言说只是接引度化无智人的方便方法。

原文：

问。如何是佛。师云。即心是佛。无心是道。但无生心动念有无长短彼我能所等心。心本是佛。佛本是心。心如虚空。所以云。佛真法身犹若虚空。不用别求。有求皆苦。设使恒沙劫行六度万行得佛菩提。亦非究竟。何以故。为属因缘造作故。因缘若尽还归无常。所以云。报化非真佛。亦非说法者。但识自心。无我无人本来是佛。

讲解：

问：什么是佛？师答：即心是佛，无心是道。但无生心动念有无长短彼我能所等心，心本是佛，佛本是心。心如虚空。所以说：佛真法身犹若虚空。不用别求，有求皆苦。假使恒沙劫行六度万行得佛菩提，也非究竟。为什么呢？因为是因缘造作的缘故。因缘若尽还归无常，所以说：报身和化身不是真佛，也不是真说法者。但识自心，无我无人本来是佛。

原文：

问。圣人无心即是佛。凡夫无心莫沈空寂否。师云。法无凡圣亦无沉寂。法本不有。莫作无见。法本不无。莫作有见。有之与无尽是情见。犹如幻翳。所以云。见闻如幻翳。知觉乃众生。祖师门中只论息机忘见。所以忘机则佛道隆。分别则魔军炽。

讲解：

问：圣人无心即是佛，凡夫无心难道是沉空守寂吗？师答：法无凡圣亦无沉寂。法本不有，莫作无见。法本不无，莫作有见。有之与无尽是情见，犹如幻翳。所以说：见闻如幻翳，知觉乃众生，祖师门中只论息机忘见。所以忘机则佛道隆，分别则魔军炽盛。

原文：

问。心既本来是佛。还修六度万行否。师云。悟在于心。非关六度万行。六度万行尽是化门接物度生边事。设使菩提真如实际解脱法身。直至十地四果圣位。尽是度门。非关佛心。心即是佛。所以一切诸度门中佛心第一。但无生死烦恼等心。即不用菩提等法。所以道。佛说一切法。度我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从佛至祖。并不论别事。唯论一心。亦云一乘。所以十方谛求更无余乘。此众无枝叶。唯有诸贞实。所以此意难信。达摩来此土。至梁魏二国。秖有可大师一人。密信自心。言下便会。即心是佛。身心俱无。是名大道。大道本来平等。所以深信含生同一真性。心性不异。即性即心。心不异性。名之为祖。所以云。认得心性时。可说不思议。

讲解：

问：心既然本来是佛，还用修六度万行吗？师答：悟在于心，与六度万行无关。六度万行尽是化门接物度生的事，设使菩提真如实际解脱法身，以至于十地四果圣位全都是度门，与佛心无关。心即是佛，所以一切诸度门中佛心第一。但无生死烦恼等心，即不用菩提等法。所以说：佛说一切法，度我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从佛至祖，并不论别事，唯论一心，也叫一佛乘。所以十方谛求更无余乘，此众无枝叶，唯有诸真实，所以此意难信。达摩来此土，至梁魏二国，只有慧可大师一人密信自心，言下便契会。即心是佛，身心俱无，是名大道。大道本来平等，所以深信含生同一真性，心性不异，即性即心，心不异性，名之为祖。所以说：认得心性时，可说不思议。

原文：

问。佛度众生否。师云。实无众生如来度者。我尚不可得。非我何可得。佛与众生皆不可得。云现有三十二相及度众生。何得言无。师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佛与众生尽是汝作妄见。只为不识本心。谩作见解。才作佛见便被佛障。作众生见被众生障。作凡作圣作净作秽等见。尽成其障。障汝心故总成轮转。犹如猕猴放一捉一无有歇期。一等是学。直须无学。无凡无圣。无净无垢。无大无小。无漏无为。如是一心中。方便勤庄严。听汝学得三乘十二分教。一切见解总须舍却。所以除去所有。唯置一床寝疾而卧。秖是不起诸见。无一法可得。不被法障。透脱三界凡圣境域。始得名为出世佛。所以云。稽首如空无所依出过外道。心既不异。法亦不异。心既无为法亦无为。万法尽由心变。所以我心空故诸法空。千品万类悉皆同。尽十方空界同一心体。心本不异法亦不异。秖为汝见解不同。所以差别。譬如诸天共宝器食随其福德饭色有异。十方诸佛实无少法可得。名为阿耨菩提。秖是一心实无异相。亦无光彩。亦无胜负。无胜故无佛相。无负故无众生相。云心既无相。岂得全无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化度众生耶。师云。三十二相属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八十种好属色。若以色见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讲解：

问：佛度众生吗？师答：实无众生如来度者。我尚不可得，非我何可得？佛与众生皆不可得。问：现在有三十二相及度众生，为什么说无呢？师答：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佛与众生全都是你作的妄见，只是因为不识本心，才作这样的见解。才作佛见便被佛障，作众生见被众生障。作凡作圣作净作秽等见，尽成其障。障汝心故总成轮转，犹如猕猴放一捉一无有歇期。一等学佛学道的，直是无学，无凡无圣，无净无垢，无大无小，无漏无为。如是一心中，方便勤庄严。即便你学得三乘十二分教，一切见解总须舍却。所以维摩诘除去所有，唯置一床寝疾而卧，只是不起诸见。无一法可得，不被法障，透脱三界凡圣境域，这才叫出世佛。所以说：稽首如空无所依超越外道。心既然不二，法也是不二。心既然是无为，法也是无为。万法尽由心变，所以我心空故诸法空，千品万类悉皆同，尽十方空界同一心体。心本来不二，法也不二，只是见解不同，所以差别。譬如诸天共宝器食，随其福德饭色有差别。十方诸佛实无少法可得，名为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只是一心实无异相，亦无光彩，亦无胜负。无胜故无佛相，无负故无众生相。问：心既然无相，难道全无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化度众生？师答：三十二相属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八十种好属色，若以色见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原文：

问。佛性与众生性。为同为别。师云。性无同异。若约三乘教。即说有佛性有众生性。遂有三乘因果。即有同异。若约佛乘及祖师相传。即不说如是事。唯有一心。非同非异。非因非果。所以云唯此一乘道。无二亦无三。除佛方便说。

讲解：

问：佛性与众生性，为同为别。师答：性无同异，若从三乘教，即说有佛性有众生性，于是即有三乘因果，即有同异。若从佛乘及祖师相传，即不说如是事。唯有一心，非同非异，非因非果。所以说唯此一乘道，无二亦无三，除佛方便说。

原文：

问。无边身菩萨。为什么不见如来顶相。师云。实无可见。何以故。无边身菩萨便是如来。不应更见。秖教尔不作佛见不落佛边。不作众生见不落众生边。不作有见不落有边。不作无见不落无边。不作凡见不落凡边。不作圣见不落圣边。但无诸见即是无边身。若有见处即名外道。外道者乐于诸见。菩萨于诸见而不动。如来者即诸法如义。所以云。弥弥亦如也。众圣贤亦如也。如即无生。如即无灭。如即无见。如即无闻。如来顶即是圆见。亦无圆见故不落圆边。所以佛身无为不堕诸数。权以虚空为喻。圆同太虚无欠无余。等间无事莫强辩他境。辩著便成识。所以云。圆成沈识海。流转若飘蓬。秖道我知也学得也契悟也解脱也有道理也。强处即如意。弱处即不如意。似者个见解有什么用处。我向汝道。等闲无事莫谩用心。不用求真。唯须息见。所以内见外见俱错。佛道魔道俱恶。所以文殊暂起二见。贬向二铁围山。文殊即实智。普贤即权智。权实相对治究竟亦无权实。唯是一心。心且不佛不众生无有异见。才有佛见便作众生见。有见无见常见断见。便成二铁围山。被见障故。祖师直指一切众生本心。本体本来是佛。不假修成。不属渐次。不是明暗。不是明故无明。不是暗故无暗。所以无无明亦无无明尽。入我此宗门。切须在意如此。见得名之为法。见法故名之为佛。佛法俱无。名之为僧。唤作无为僧。亦名一体三宝。夫求法者。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众求。应无所求。不著佛求故无佛。不著法求故无法。不著众求故无僧。

讲解：

问。无边身菩萨，为什么不见如来顶相？师答：实无可见。为什么呢？无边身菩萨便是如来，不应再见。只教你不作佛见不落佛边，不作众生见不落众生边。不作有见不落有边，不作无见不落无边。不作凡见不落凡边，不作圣见不落圣边。但无诸见即是无边身，若有见处即名外道。外道者乐于诸见，菩萨于诸见而不动。如来者即诸法如义，所以说：弥弥亦如也，众圣贤亦如也。如即无生，如即无灭。如即无见，如即无闻。如来顶即是圆见，亦无圆见故不落圆边。所以佛身无为不堕诸数，权以虚空为喻，圆同太虚无欠无余，等间无事莫强辩他境，辩著便成识。所以说：圆成沉识海，流转若飘蓬。只道我知也学得也契悟也解脱也有道理也，强处即如意，弱处即不如意，这样相似的见解有什么用处？我向你说，等闲无事莫乱用心，不用求真，唯须息见。所以内见外见俱错，佛道魔道俱恶。所以文殊暂起二见，贬向二铁围山。文殊即实智，普贤即权智。权实相对治，究竟也无权实。唯是一心，心且不佛不众生无有异见。才有佛见便作众生见，有见无见常见断见，便成二铁围山，被见障故。祖师直指一切众生本心，本体本来是佛，不假修成，不属渐次。不是明暗，不是明故无明，不是暗故无暗，所以无无明亦无无明尽。入我此宗门，一定要注意。如此见名之为法，见法故名之为佛。佛法俱无，名之为僧，叫作无为僧，亦名一体三宝。夫求法者，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众求，应无所求。不著佛求故无佛，不著法求故无法，不著众求故无僧。

原文：

问。和尚见今说法。何得言无僧亦无法。师云。汝若见有法可说。即是以音声求我。若见有我即是处所。法亦无法。法即是心。所以祖师云。付此心法时。法法何曾法。无法无本心。始解心心法。实无一法可得名坐道场。道场者秖是不起诸见。悟法本空。唤作空如来藏。本来无一物。何处有尘埃。若得此中意。逍遥何所论。

讲解：

问：和尚现在说法，为什么说无僧亦无法？师答：若见有法可说，即是以音声求我。若见有我即是处所，法即是无法，法即是心。所以祖师说：付此心法时，法法何曾法？无法无本心，始解心心法。实无一法可得名坐道场，道场者只是不起诸见，悟法本空，唤作空如来藏。本来无一物，何处有尘埃？若得此中意。逍遥何所论？

原文：

问。本来无一物。无物便是否。师云。无亦不是。菩提无是处。亦无无知解。

讲解：

问：本来无一物，无物就是道吗？师答：无也不是。无上正等正觉，也不是不能知不能解。

原文：

问。何者是佛。师云。汝心是佛。佛即是心。心佛不异。故云即心是佛。若离于心别更无佛。云若自心是佛。祖师西来如何传授。师云。祖师西来唯传心佛。直指汝等心本来是佛。心心不异故名为祖。若直下见此意。即顿超三乘一切诸位。本来是佛不假修成。云若如此。十方诸佛出世说于何法。师云。十方诸佛出世。秖共说一心法。所以佛密付与摩诃大迦叶。此一心法体。尽虚空遍法界。名为诸佛理论。这个法岂是汝于言句上解得他。亦不是于一机一境上见得他。此意唯是默契得。这一门名为无为法门。若欲会得但知无心。忽悟即得。若用心拟学取。即转远去。若无岐路心一切取舍心。心如木石。始有学道分。云如今现有种种妄念。何以言无。师云。妄本无体。即是汝心所起。汝若识心是佛。心本无妄。那得起心更认于妄。汝若不生心动念。自然无妄。所以云。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云今正妄念起时。佛在何处。师云。汝今觉妄起时。觉正是佛。可中若无妄念佛亦无。何故如此。为汝起心作佛见。便谓有佛可成。作众生见。便谓有众生可度。起心动念总是汝见处。若无一切见。佛有何处所。如文殊才起佛见便贬向二铁围山。云今正悟时。佛在何处。师云。问从何来。觉从何起。语默动静一切声色。尽是佛事。何处觅佛。不可更头上安头嘴上加嘴。但莫生异见。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山河大地日月星辰。总不出汝心。三千世界都来是汝个自己。何处有许多般。心外无法满目青山。虚空世界皎皎地。无丝发许与汝作见解。所以一切声色是佛之慧目。法不孤起仗境方生。为物之故有其多智。终日说何曾说。终日闻何曾闻。所以释迦四十九年说。未尝说著一字。云若如此。何处是菩提。师云。菩提无是处。佛亦不得菩提。众生亦不失菩提。不可以身得。不可以心求。一切众生即菩提相。云如何发菩提心。师云。菩提无所得。尔今但发无所得心。决定不得一法。即菩提心。菩提无住处是故无有得者。故云。我于然灯佛所无有少法可得。佛即与我授记。明知一切众生本是菩提。不应更得菩提。尔今闻发菩提心。将谓一个心学取佛去。唯拟作佛。任尔三秖劫修。亦秖得个报化佛。与尔本源真性佛有何交涉。故云。外求有相佛。与汝不相似。

讲解：

问：什么是佛？师答：你的心是佛。佛即是心，心佛不二。所以说即心是佛，若离于心别更无佛。问：若自心是佛。祖师西来如何传授？师答：祖师西来唯传心佛，直指你等心本来是佛，心心不异故名为祖。若直下见此意，即顿超三乘一切诸位，本来是佛不假修成。问：若如此，十方诸佛出世说什么法呢？师答：十方诸佛出世，只共说一心法。所以佛密付与摩诃大迦叶，此一心法体，尽虚空遍法界，名为诸佛理论。这个法岂是在言句上解得？也不是于一机一境上见得的，此意唯是默契得。这一门名为无为法门，若想要会得但知无心，忽悟即得。若用心拟学取，即转远去。若无岐路心一切取舍心，心如木石，始有学道的份。问：如今现在有种种妄念，为什么说无呢？师答：妄本无体，即是你心所起，若识心是佛，心本无妄，哪得起心更认于妄。汝若不生心动念，自然无妄。所以说：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问：今正妄念起时，佛在哪里呢？师答：今觉妄起时，觉正是佛，在这之中若无妄念佛亦无。为什么如此呢？因为起心作佛见，便认为有佛可成。作众生见，便认为有众生可度，起心动念总是你见处。若无一切见，佛有何处所？如文殊才起佛见，便贬向二铁围山。问：今正悟时，佛在何处？师答：问从何来？觉从何起？语默动静一切声色，尽是佛事，还到哪里觅佛？不可再头上安头嘴上加嘴。但莫生二见，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山河大地日月星辰，总不出你心。三千世界都是你自己，何处还有其它？心外无法满目青山，虚空世界皎皎地，无丝发许与你作见解。所以一切声色是佛之慧目，法不孤起仗境方生，为物之故有其多智。终日说何曾说？终日闻何曾闻？所以释迦四十九年说，未尝说著一字。问：若如此，菩提在什么地方？师答：菩提没有地方，佛也不得菩提，众生也不失菩提。不可以身得，不可以心求，一切众生即菩提相。问：如何发菩提心？师答：菩提无所得。你现在但发无所得心，决定不得一法，即菩提心。菩提无住处，是故无有得者。所以说：我于然灯佛所无有少法可得，佛即与我授记。明知一切众生本是菩提，不应更得菩提。你今闻发菩提心，认为有一个心学佛，只想要作佛，任你三大阿僧秖劫修行，也只得个报化佛，与你本源真性佛有何交涉？所以说：外求有相佛，与你不相似。

原文：

问。本既是佛。那得更无四生六道种种形貌不同。师云。诸佛体圆更无增减。流入六道处处皆圆。万类之中个个是佛。譬如一团水银分散诸处。颗颗皆圆。若不分时秖是一块。此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种种形貌喻如屋舍。舍驴屋入人屋。舍人身至天身。乃至声闻缘觉菩萨佛屋。皆是汝取舍处。所以有别本源之性。何得有别。

讲解：

问：本既是佛，那就不应当有四生六道种种不同形貌啊？师答：诸佛体圆更无增减，流入六道处处皆圆，万类之中个个是佛。譬如一团水银分散诸处，颗颗皆圆，若不分时只是一块。此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种种形貌喻如屋舍，舍驴屋入人屋。舍人身至天身，乃至声闻缘觉菩萨佛屋，全都是你取舍处。所以有别本源之性，实际有什么差别？

原文：

问。诸佛如何行大慈悲。为众生说法。师云。佛慈悲者无缘。故名大慈悲。慈者不见有佛可成。悲者不见有众生可度。其所说法无说无示。其听法者无闻无得。譬如幻士为幻人说法。这个法若为道我从善知识言下领得。会也悟也这个慈悲。若为汝起心动念学得他见解。不是自悟本心。究竟无益。

讲解：

问：诸佛如何行大慈悲，为众生说法？师答：佛慈悲者无缘，所以叫大慈悲。慈者不见有佛可成，悲者不见有众生可度。其所说法无说无示，其听法者无闻无得。譬如幻士为幻人说法，这个法若认为或说我从善知识言下得来，体会悟到的这个慈悲，或认为是起心动念学得别人见解而得，若不是自悟本心，究竟不是真实利益。

原文：

问。何者是精进。师云。身心不起。是名第一牢强精进。才起心向外求者。名为歌利王爱游猎去。心不外游。即是忍辱仙人身心俱无。即是佛道。

讲解：

问：什么是精进？师答：身心不起，是名第一牢强精进。才起心向外求者，名为歌利王爱游猎去。心不外游，即是忍辱仙人身心俱无，即是佛道。

原文：

问。若无心行此道得否。师云。无心便是行此道。更说什么得与不得。且如瞥起一念便是境。若无一念便是境忘心自灭。无复可追寻。

讲解：

问：若无心行此道得不得道呢？师答：无心便是行此道，还说什么得与不得？且如瞥起一念便是境，若无一念便是境忘心自灭，无复可追寻。

原文：

问。如何是出三界。师云。善恶都莫思量。当处便出三界。如来出世为破三有。若无一切心。三界亦非有。如一微尘破为百分。九十九分是无。一分是有。摩诃衍不能胜出。百分俱无。摩诃衍始能胜出。

讲解：

问：如何是出三界？师答：善恶都莫思量，当处便出三界。如来出世为破三有，若无一切心，三界亦非有。如一微尘破为百分，九十九分是无，一分是有，大乘不能胜出。百分俱无，大乘始能胜出。

原文：

上堂云。即心是佛。上至诸佛。下至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同一心体所以达摩从西天来。唯传一心法。直指一切众生本来是佛。不假修行。但如今识取自心见自本性。更莫别求。云何识自心。即如今言语者正是汝心。若不言语又不作用心体。如虚空相似。无有相貌亦无方所。亦不一向是无有而不可见。故祖师云。真性心地藏。无头亦无尾。应缘而化物。方便呼为智若不应缘之时。不可言其有无。正应之时。亦无踪迹。既知如此。如今但向无中栖泊。即是行诸佛路。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一切众生轮回生死者。意缘走作心。于六道不停。致使受种种苦。净名云。难化之人心如猿猴。故以若干种法制御其心。然后调伏。所以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故知一切诸法皆由心造。乃至人天地狱六道修罗。尽由心造。如今但学无心顿息诸缘。莫生妄想分别。无人无我。无贪嗔无憎爱无胜负。但除却如许多种妄想。性自本来清净。即是修行菩提法佛等。若不会此意。纵尔广学勤苦修行。木食草衣。不识自心皆名邪行。尽作天魔外道水陆诸神。如此修行。当复何益。志公云。本体是自心作。那得文字中求。如今但识自心。息却思惟。妄想尘劳自然不生。净名云。唯置一床寝疾而卧。心不起也。如今卧疾。攀缘都息。妄想歇灭。即是菩提。如今若心里纷纷不定。任尔学到三乘四果十地诸位。合杀秖向凡圣中坐。诸行尽归无常。势力皆有尽期。犹如箭射于空。力尽还堕。却归生死轮回。如斯修行不解佛意。虚受辛苦。岂非大错志公云。未逢出世明师。枉服大乘法药。如今但一切时中行住坐卧但学无心。亦无分别亦无依倚。亦无住著。终日任运腾腾。如痴人相似。世人尽不识尔尔亦不用教人识不识。心如顽石头都无缝罅。一切法透汝心不入。兀然无著。如此始有少分相应。透得三界境过名为佛出世。不漏心相名为无漏智。不作人天业。不作地狱业。不起一切心。诸缘尽不生。即此身心是自由人。不是一向不生。秖是随意而生。经云。菩萨有意生身是也。忽若未会无心。著相而作者。皆属魔业。乃至作净土佛事。并皆成业。乃名佛障。障汝心故。被因果管束。去住无自由分。所以菩提等法。本不是有。如来所说。皆是化人犹如黄叶为金权止小儿啼。故实无有法名阿耨菩提。如今既会此意。何用区区。但随缘消旧业。更莫造新殃。心里明明。所以旧时见解总须舍却。净名云。除去所有。法华云。二十年中常令除粪。秖是除去心中作见解处。又云。蠲除戏论之粪。所以如来藏本自空寂并不停留一法。故经云。诸佛国土亦复皆空。若言佛道是修学而得。如此见解全无交涉。或作一机一境扬眉动目。秖对相当便道契会也。得证悟禅理也。忽逢一人。不解便道。都无所知对他。若得道理。心中便欢喜。若被他折伏不如他。便即心怀惆怅。如此心意学禅。有何交涉。任汝会得少许道理。即得个心所法。禅道总没交涉。所以达摩面壁。都不令人有见处。故云妄机是佛道。分别是魔境。此性纵汝迷时亦不失。悟时亦不得。天真自性本无迷悟。尽十方虚空界元来是我一心体。纵汝动用造作。岂离虚空。虚空本来无大无小。无漏无为。无迷无悟。了了见无一物。亦无人亦无佛。绝纤毫的量是无依倚无粘缀。一道清流是自性。无生法忍何有拟议。真佛无口不解说法。真听无耳其谁闻乎。珍重。

讲解：

黄檗断际禅师上堂说：即心是佛，上至诸佛，下至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同一心体，所以达摩从西天来，唯传一心法，直指一切众生本来是佛，不假修行。但如今识取自心见自本性，更不要到别处求。怎么认识自心呢？现在能言语的正是你的心。若不言语又不作用，心体如虚空相似，无有相貌也无方所，也不一向是无、有而不可见。所以祖师说：真性心地藏，无头亦无尾，应缘而化物，方便呼为智。若不应缘之时，不可言其有无，正应之时，也无踪迹。既知如此，如今但向无中栖泊，即是行诸佛路。经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一切众生之所以轮回生死，就是因为意缘境走当作心，于六道不停，致使受种种苦。净名说：难化之人心如猿猴，所以用若干种法制御其心，然后调伏。所以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就知道一切诸法皆由心造。乃至人天地狱六道修罗，尽由心造。如今但学无心顿息诸缘，莫生妄想分别，无人无我，无贪嗔无憎爱无胜负。但除却如许多种妄想，性自本来清净，即是修行菩提法佛等。若不会此意，任你广学勤苦修行，木食草衣，不识自心皆名邪行，尽作天魔外道水陆诸神，如此修行，当复何益。志公说：本体是自心作，哪得文字中求。如今但识自心，息却思惟，妄想尘劳自然不生。净名经说：唯置一床寝疾而卧，就是心无起。如今卧疾，攀缘都息，妄想歇灭，即是菩提。如今若心里纷纷不定，任你学到三乘四果十地诸位，那也只是向凡圣中坐。诸行尽归无常，势力皆有尽期，犹如箭射于空，力尽还堕，却归生死轮回。这样修行不解佛意，虚受辛苦，这难道不是大错吗？志公说：未逢出世明师，枉服大乘法药。如今但一切时中行住坐卧但学无心，亦无分别亦无依倚，亦无住著。终日任运腾腾，如痴人相似，世人全都不认识你，你也不用教人认识不认识。心如顽石头都无缝罅，一切法透你心不入，兀然无著，如此始有少分相应。透得三界境过，名为佛出世。不漏心相，名为无漏智。不作人天业，不作地狱业，不起一切心，诸缘尽不生。即此身心是自由人，不是一向不生，只是随意而生。经说：菩萨有意生身就是这样。如果没悟到无心，著相而作者，皆属魔业。乃至作净土佛事，并皆成业，乃名佛障。障汝心故，被因果管束，去住无自由分。所以菩提等法，本不是有，如来所说，皆是化人，犹如黄叶为金权止小儿啼，所以实无有法名阿耨菩提。如今既会此意，何用区区。但随缘消旧业，更莫造新殃，心里明明，所以旧时见解总须舍却。净名经说：除去所有。法华经说：二十年中常令除粪。只是除去心中作见解处。又说：蠲除戏论之粪。所以如来藏本自空寂并不停留一法，所以经说：诸佛国土亦复皆空，若言佛道是修学而得，如此见解全无交涉。或作一机一境扬眉动目，只是应对当机方便契会，使得证悟禅理的。忽逢一人，不解便道，都无所知对他。若得道理，心中便欢喜。若被他折伏不如他，便即心怀惆怅。如此心意学禅，有何交涉？任你体会得少许道理，即得个心所法，禅道总没交涉。所以达摩面壁，都不令人有见处。所以说妄机是佛道，分别是魔境。此性纵你迷时亦不失，悟时亦不得。天真自性本无迷悟，尽十方虚空界元来是我一心体。纵你动用造作，岂离虚空。虚空本来无大无小，无漏无为，无迷无悟。了了见无一物，亦无人亦无佛，绝纤毫的量是无依倚无粘缀。一道清流是自性，无生法忍哪有什么可思议的？真佛无口不解说法，真听无耳又有谁闻呢？珍重。

原文：

师一日上堂。开示大众云。

讲解：

黄檗断际禅师一日上堂，开示大众说：

原文：

预前若打不彻。猎月三十夜到来。管取尔热乱。有般外道才见人说做工夫。他便冷笑。犹有遮个在。我且问尔。忽然临命终时。尔将何抵敌生死。尔且思量看。却有个道理。那得天生弥勒自然释迦。有一般闲神野鬼。才见人有些少病便与他人说。尔只放下著。及至他有病。又却理会不下。手忙脚乱。争柰尔肉如利刀碎割做。主宰不得。万般事须是闲时办得下。忙时得用。多少省力。休待临渴掘井。做手脚不办。遮场狼藉。如何回避前路黑暗。信采胡钻乱撞。苦哉苦哉。平日只学口头三昧。说禅说道。喝佛骂祖。到遮里都用不著。平日只管瞒人。争知道今日自瞒了也。阿鼻地狱中决定放尔不得。而今末法将沈。全仗有力量。兄弟家。负荷续佛慧命莫令断绝。今时才有一个半个行脚。只去观山观景。不知光阴能有几何。一息不回便是来生。未知甚么头面。呜呼。劝尔兄弟家。趁色力康健时。讨取个分晓处。不被人瞒底一段大事。遮些关[木+戾]子。甚是容易。自是尔不肯去下。死志做工夫。只管道难了又难好。教尔知那得树上自生底木杓。尔也须自去做个转变始得。若是个丈夫汉。看个公案。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但去二六时中看个无字。昼参夜参行住坐卧。著衣吃饭处。阿屎放尿处。心心相顾。猛著精彩。守个无字。日久月深打成一片。忽然心花顿发。悟佛祖之机。便不被天下老和尚舌头瞒。便会开大口。达摩西来无风起浪。世尊拈花一场败缺。到这里说甚么阎罗老子千圣尚不柰尔何。不信道。直有遮般奇特。为甚如此。事怕有心人。

讲解：

之前若打不透彻，猎月三十夜到来，你一定会手忙脚乱。有些外道才见人说做工夫，他便冷笑，说还用修吗？那我且问问你，忽然临命终时，你用什么抵挡生死？你且思量看看，哪有不修的道理？哪里有天生的弥勒自然的释迦？就有这样的闲神野鬼，才见人有些少病便与他人说，你只要放下就行，及至他有病，却过不去了，手忙脚乱。这就像你的肉被利刀所割，自己主宰不了。万般事须是闲时办得下，忙时得用，多少省力。不要等到临渴掘井，现做手脚来不及了，只是一场狼藉，如何回避前路黑暗？信采胡钻乱撞，苦哉苦哉。平日只学口头三昧，说禅说道，喝佛骂祖，到这里都用不著。平日只管欺骗人，哪知道原来是自欺，阿鼻地狱中决定放不过你。而今末法将沉，全仗有力量兄弟家，负荷续佛慧命莫令断绝。现在才有一个半个行脚的，只去观山观景，不知光阴能有几何？一息不回便是来生，未知甚么头面。呜呼，劝你兄弟家，趁色力康健时，讨取个分晓处，不被人欺骗了这一段大事。这些关[木+戾]子，甚是容易，只是你不肯去下死志做工夫，只是说难、难。要知道，哪个树上能自生木杓？总是要自修去做个转变才成。若是个丈夫汉，看个公案：僧问赵州和尚，狗有没有佛性？赵州和尚回答：无。但去二六时中看个无字，昼参夜参行住坐卧，著衣吃饭处，阿屎放尿处，心心相顾，猛著精彩，守个无字。日久月深打成一片，忽然心花顿发，悟佛祖之机，便不被天下老和尚舌头瞒。便会开大口：达摩西来无风起浪，世尊拈花一场败缺。到这里说甚么阎罗老子，千圣尚柰何不了你。信不信？真有这么奇特。为什么能如此？事怕有心人。

原文：

颂曰。尘劳回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是一翻寒彻骨。争得梅花扑鼻香。

讲解：

于是，黄檗断际禅师就开示了一个偈颂：解脱尘劳生死轮回不是寻常的事，要精进不懈时时刻刻不能放松。不经过一翻寒彻骨的考验，哪能得到梅花扑鼻香般的解脱之果呢？

           《黄檗断际禅师宛陵录》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