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华丨快乐不过是梦,忧伤却是现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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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福分
亚里士多德将人生的福分划分成三类:来自外界的福分、来自心灵的福分,以及来自肉体的福分。我不计较这种划分的内容,只想保留它的数字。据我观察,人的命运的根本不同点,可以归结为三类:
人的自身:针对人格的广泛意义而言,它包括健康、精力、美脾气、品性、才智和教养。
人的所有:就是指财产和其他各种可能占有的一切。
人的地位: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他人把你看成什么,或更严格地说,他人是根据什么看待你的。这可以从别人对你的看法中透露出来,而别人对你的看法,又可以从你所获得的荣誉、地位和名声中明显地看出来。
人生是一次旅行
为我们的一生做周详的准备一一不管是哪种准备,都是最常见且最严重的愚蠢行为。这种准备,首先假定我们会长寿,我们可能活到人类最长天年一一有多少人能活那么长久!即使能活那么久,对于所完成的计划而言,也太短了。因为要实现那么多的计划,需要的时间比我们在开始时所想到的要更多。而且沿途会有许多事故和障碍。
在人世中,究竟有多少人能达到目标?最后,纵使目标达到了,我们思考时间对我们的影响,不管是我们的工作能力,还是享受的能力,不可能一辈子都一样。因此,我们全力以赴希望获得的东西,往往在得到的时候,发现已经不适合我们。
为某一伟业做准备所逝去的岁月,无意中剥夺了我们去贯彻它的力量。一个人不畏艰难和危险所累积的财富,自己却常常无法享用,勤劳所得只能留给他人;或者是,他多年努力奋斗所获取的职位,却没有能力担任。对他而言,幸福来得太晚,从另一方面说,他自己抵达得太晚,无缘享受幸福。
人生好比一次旅行,沿途所见景色跟开始的时候不同,当我们走近些,它又有变化。这就是真实的人生一一对我们的愿望而言,更是如此。
我们时常找到些别的东西,一些甚至比我们所寻求的更好的东西。我们所要寻找的东西,往往不在我们着手寻找的那一途径上,而在另一条小路上。我们没有找到期望的欢乐与喜悦,我们获得的是经验、世故、知识——一种真正而永恒的幸福,而不是短暂的、只在幻想之中才有的。
我们所处的世界是怎样的,主要在于我们以什么方式来看待它,所以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世界:有人认为它荒芜、枯燥和肤浅,有人觉得它丰富、有趣而充满意义。
我们竭尽力量唯一所能做到的事,就是尽力发挥我们个人的品质,让我们从事的事业,能够用上我们的才智,在能力范围内,极力避免其他的纷扰。因此,我们就得选择最适合我们发展的职位、行业和生活方式。
认识你自己
建筑工人可能对所建房屋的通盘设计一无所知,无论如何,他不会心中老记挂着设计图样。对于一般人也一样:在他一生进行活动的每日每时,他很少想到自己一生就其整体而言的路程和特性。
如果一个人要让自己的事业具有价值和重要性,如果他要精心策划完成某个特定的任务,那么,他就需要不时地把注意力转向一生的“蓝图”,也就是一张具有设计概要的小草图。
当然,要这么做,他必须运用“认识自己”的格言;他必须对了解自己的方法有若干进展;他必须知道在一生中他的真正的主要的和最为关键的目标是什么,他最想拥有的快乐是什么;还有在那之后,什么在他思想中占据着第二和第三的位置;他必须找出,就整体来说,他一生真正的使命是什么,他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跟世界的一般关系如何。
如果他为自己的重要任务画好了草图,时不时地看一看自己一生的这张小图,当是最能刺激他、鼓励他、提升他、促使他采取行动,使他不至于走上错误的道路。
快乐不过是梦,忧伤却是现实的
拿我们所经历的欣喜或欢乐,去衡量一生的快乐与否,显然是采用了错误的标准。因为欢乐毕竟是负面的。认为欢乐会产生快乐是一个错觉,是受到羡慕心的偏爱所致,最后难免会遭受惩罚。
痛苦给人的感觉是不折不扣的,快乐的真正标准就是没有痛苦。如果我们没有遭受痛苦,而且又不觉得生活枯燥,世上快乐的必要条件都已经达到了,其他一切都是虚妄的。
我们绝不应该用痛苦的代价去换取欢乐,即使只是局限于招致痛苦的风险,也不应该去冒犯。要是那么做,就是以正面的真实去换取负面的虚幻。但为了避免痛苦而牺牲欢乐,却是有利可图的。至于痛苦是跟随在欢乐之后,还是在欢乐之前来到,都是无关紧要的。
企图转变当前的苦难的情景,使之成为欢乐的园地,致力于争取欣喜和欢乐,而忽视最大可能地免于痛苦一一可是多少人都这么做一一完全是违反天理。
伏尔泰说:“快乐不过是梦,忧伤却是现实的。“事实上他的话十分可信。一个人想要评估自己的一生是否快乐,一定要一一记下他所逃过的各种劫数,而不管他曾享受的欢乐。因为“幸福获致术”的起始,就是首先承认它的名称本身就是一种委婉的说法。“生活幸福”就是指“生活不那么不幸福”——即度过一段可以容忍的生活。
毫无疑问,我们之所以获得生命,不是去享受此生,而是克服此生的困难一一走完人生的路。到年老时,想到毕生的任务已经功德圆满,不能不感到莫大的安慰。最快乐的命运,不是去体验到最怡人的欣喜或是最大的欢乐,而是把生命带到终点,未遭受到身体或精神上的巨大痛苦。
【注】:本文节选自叔本华《一个悲观主义者的积极思考》 译者:林康成
(编辑:王怡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