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阳老街,一条足以让时间慢下来的街道
《中国新歌声》中一位少女的一曲动听的《从前慢》让木心先生的这首小诗再一次火了……
每一次听这首歌,都会被那诗意的歌词所打动:“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
生活在一个节奏飞快的现实世界里,从前的慢已经是一种美、一种好、一种朴素的精致,更是一种奢求……
在国内的旅行之中,总是喜欢去寻找一座古城、一座古镇、一处古村,甚至是一条老街,又何尝不是试图去寻找那一抹留存于脑海深处的记忆……可惜的是,与从前慢一样,寻找这样的所在也已经成为一种奢求……正因为如此,每当听说还有这样的所在的存在,便会趋之若鹜。
此次松阳之行,没有选择住在古村之中,而是选择住在了县城,完全就是为了城中的一条据说足以让时间慢下来的老街…..
老街位于县城的西屏镇上,我选择的落脚点就在老街街口一条小弄内的茑舍民宿,这样无论早晚,一抬腿,迈出客栈的大门便可置身于老街之上。
初次踏入老街,已是日头西斜时。
街道两边的建筑多为下铺上宅的两层民居,大部分店铺的门脸都是一扇扇高大可拆卸的木板门,两侧民居那高挑对峙的檐口令头顶的天空呈现一线之势,更令身下的老街空间略显逼仄。
行走在老街之上,心中多少有些欣喜,因为意外地发现这竟然是一条在繁华都市中难得一见的,一条“活着”的“百工”老街。
称其“百工”老街,是因为老街上的不少店铺里都是经营着各种各样的民间老手艺和产品,而非象其他旅游景区中那些经过改造后的“所谓“老街上的店铺中卖着雷同的“义乌货”;说它是“活着”的老街,是因为这些经营老手艺的店铺中的手艺人都是实打实的以手艺为生,自产自销,提供自己独有的产品,而不是为旅游需要而设置的纯粹的“摆设”……
除了经营当地特色小吃“一卤天下面”、“酒糟大肠面”、“煨盐鸡”的店面以及“百味草堂”的草药店、松阳端午茶店,最为难得的是竟然能在这条街上亲眼得见几种只能在电影和电视里才有的老手艺:打铁铺、弹棉花铺、棕棚蓑衣铺……
黝黑的打铁铺,屋中的火炉子,炉台上的铁钳,木墩上的铁砧子……挂在墙壁上各式锄头、耙头、锹头、菜刀,放在门前案板上的柴刀、竹刀、锄头、铲子……眼前的一切都是似曾相识,却又是真真切切地那么陌生……
打铁是一种原始的锻造工艺,直至上世纪八十年代前的农村随处可见,常常是风箱一拉,火苗一窜,铁件一烧红,便被钳到铁砧子,打铁匠便你一榔头,我一锤,“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中,一件件锨、耙、镰、犁、铲、刀、叉、钉等生产生活所必需的用具就被打造出来了……
弹棉花的手艺,我这个年纪的人,小时候曾经见识过,那个时候弹棉花的人手中一把专门的弹棉花的弓,随着一声声弦响、一片片棉花飞出,最后把一堆棉花压成一条整整齐齐的被褥,仿佛就在变魔术,令我们这些娃娃们惊讶不已……从上世纪末起,城里人都是去商店买现成的被子,很少再自己做被子了,弹棉花这个老手艺就已经慢慢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今天,在老街上再见这门手艺,那就是有一种将记忆深处的画面翻腾出来的感觉……
老街上还有一家棕棚店,店里的架子上放着一张空床架,墙上挂着长长的棕线和做好的蓑衣、包包……
做棕棚床的手艺也是我这个年纪的人,小时候所熟悉的,那个时候家里哪有现在的席梦思,条件差的只能睡木板床,条件好的才能睡棕棚床,那个时候的棕棚床又结实,又有弹性,我们娃娃们在上面跳,感觉就象现在的蹦床一样,脚下“咚咚”响,当然,经常这样干的后果就是棕棚床塌下去了,于是挨顿暴打,然后老老实实地看着修棕棚的手艺人被请来修床……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蓑衣,是用一种不容易腐烂的棕或草编织成像衣服一样的雨具,在中国江南、日本、韩国、越南等地广泛使用,随着橡胶雨衣的使用,蓑衣便用得越来越少,现在几乎绝迹……能在老街上看到它们,简直就象是看见了恐龙一般的稀罕……
手艺、生意、生活,对于在松阳老街上经营的人们而言,这三者已然是融为一体的了。虽然现在,人老了,手艺旧了,生意少了,但生活还要继续,老街上的人们依然在坚守着骨子里的传统,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晨光初照,到落日西沉……
夜晚的老街,当满街的灯光亮起,老街顿时旧貌换新颜,其艳丽的风采完全不逊于国内任何一处网红古街,但和红火的都市相比,老街显得有些冷清,但却因此又令老街比他处多了一份安宁:灯光下,老街上那些具有明清时代的繁复风格的古建筑,单单就是那些墙头、屋面、飞檐、瓦当……就足以令人想起老街昔时的鼎盛与繁华……
行走在老街之上,只见街道两边一间间的铺子都上了厚实的门板,脚下的青麻石铺就的街面上被灯光照耀着泛起一层油亮的光泽……眼前这条白天人来人往、人流络绎不绝的老街,此时除了我这慕名而来的他乡游客外,已然是难觅人影……
此时,时间在这里仿佛再一次慢了下来,多希望时间不仅能够慢下来,更希望时间能够在眼前逆流,带我回到儿时记忆中的那条老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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