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自卫 | 拾炮子
拾炮子
文|景自卫
时候盼着过年,过年能穿新衣,能吃好吃的,也能挣来一些压岁钱,更重要的是那几天,大人没空管你,你能撒着欢的玩。
记得一放寒假,村里就会时不时有零星的鞭炮声传来,我也会缠着父亲要放炮子。那时没有卖散炮的,父亲就会从家里准备过年放的炮子上给我拆下几个,并不忘嘱付我放时要注意安全,小心点,别崩住手了。拿着炮子我是非常兴奋的,几乎是一路小跑,很快便加入到放炮的队伍去了。但炮子这东西不经放,一会就放完了。再回来要便废了口舌,如此这般,大人便没了耐心,任你软磨硬泡也无济于事,不会再拆给你了。我便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到过年,但愿自已到时能多拾些炮子,那样也就能玩个痛快了。
三十晚上人们放炮子,我会去拾,但拾不多。大人害怕你出危险往往管得比较严,一会不见你便喊个不停,喊回去了还叫大姐看住你,我也是服了大姐的忠于职守。这不,海同来找我,刚在院门外两句话没说完,就听大姐喊,伟啊,咋还不回来。唉,真是烦死人了。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总也睡不着,脑子里净是炮子的影子,想来想去一个村就数小辉他们家有钱,每年他家放的炮子最长,雷子也最多,明早重点奔他家,可一想到还有其他小伙伴也会去拾,心里便有点沮丧,对能拾多少也就没了底。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何时竟也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咚咚咚的响声隐约传来,我知道是海同来喊我了,便赶紧穿好衣服,悄悄地去开门,但门的吱吜声还是把娘吵醒。谁起来了?娘明显还没完全醒来,昨天她收拾到很晚才躺下。我一听吓了一跳,赶忙应到,娘,是我,我起来上个厕所。娘便说,披个袄别冻着了,便又睡了去。听到娘的酣声再起,我才敢慢慢地把门带上,蹑手蹑脚地向外走去。海同站在院门外,跺着脚,不停哈着手,说话只打哆嗦。伟哥,想不到涛娃他们也起来了。在哪?他说你看路边。我往那一看,灰濛濛的夜色中,一丁点亮光忽明忽暗,像天上的星星眨着眼晴,更像夏日夜晚忽明忽暗的莹火虫,谁还弄个小油灯?看来大家起得都怪早。
骤起的鞭炮声把静谧的夜吵醒,整个村子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春天也仿佛被这炒豆似的炮声惊扰和催促,变得有些喧闹和匆忙,急急地潜入每一户人家,可着劲地热情着,兴奋着。夜空瞬间被染成了红色,产生的烟雾四处飘散,笼照了整个村子。我们也开始不停地从这家奔向那家,顺着炮子燃烧而发出的微弱光亮拾着掉在地上没有炸响的炮子。有时离火光太近主家也会慌忙喊到,离远点离远点,别崩住眼了。即使弥漫的烟雾熏的人睁不开眼,炮子炸开散发的硫磺气味让人呼吸感到有点困难,我们也没有停下,只为能多捡俩炮子。就这样,一会工夫,我们手上脸上就会粘满了烟尘,-头发上,衣服上也溅了不少炮子的碎屑,但小布袋里捡到的炮子也在慢慢变得越来越多,我们奔跑着,说笑着,快乐着。什么也不在乎。小辉家耍放炮了。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便飞奔起来,看谁跑的最快。到那一看,只见小伙伴们都躲在小辉家的西墙外边,西墙边堆了一些木头,大伙都站在上面伸着头向院内看着,因为小辉他爸是中学校长,他爸官大倒没啥,关键是大家怕他妈,他妈是我们小学校长。所以谁也不敢近前。只见小辉他爸正在用蜡烛点燃火纸,火光映红了他的脸,连他的头发和身上也一起变得红了起来,有些怪异和狰狞;堂屋的正中点了一摊儿,紧接着他又拿了一把火纸在火堆上引燃,并快速跑向庭院的中央。风吹着火纸,火星向上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火变得更旺了,眼瞅着就要烧到他的手,他慌忙放下,放下的同时火纸由于惯性被火焰带起,火着得更大了,但却在瞬间突然熄灭,烟灰飘舞在空中似落叶一般溶入这一片黑黑的夜色。他爸爸走回屋内,不一会手中拿着大大的一盘炮子放到了堂屋的桌子上,轻轻地撕开包装,慢慢地散开,只见小辉手中拿了一个长长的竹杆,他爸把鞭炮的一头用细绳固定在了竹杆的一头,然后开始把炮子缠在竹杆上,竹杆估计有五六米,炮子缠到中间便不再往下缠绕,剩下的炮子由他爸拿着,小辉则拿着竹杆的那头和他爸一起向院外走来,这时天色已渐渐亮了起来,这个早晨看得出小辉的脸上满是兴奋,这小子今年自已要亲自放炮了,放这么长一串夹着雷子的炮子,让我们羡慕死了。他爸嘱咐了他几句便点着了炮子,迅速闪到了一边,辟辟啪啪,咚,辟辟啪啪,咚……我们再也忍不住冲了过去,争抢着掉落的炮子,不一会便听到海同兴奋地喊到,伟哥,快来,我捡了个大家伙,我赶忙上前,只见海同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有拳头那么大的红炮子,摩喝雷啊,海同兴奋地说,他和普娃同时看到,但他手快,抢先了一步;正当我也为海同庆幸和高兴之时,意外发生了,海同手中的炮子突然炸响,海同啊的一声,疼的直摔手,只见他的手瞬间肿了起来;原来这个炮是个慢捻,看不出来,但实际还燃着呢。看着海同痛苦的表情我的心里也很难受,早没了拾炮子的心情,便搀着他安慰着他,时不时拉过他的手看看,关切地问他还疼不疼,并掏出了我的炮子把有捻的大的好的让他挑,海同推辞着明显掩饰着疼痛对我说,伟哥,你留着吧,你还要分一些给小花呢。我知道海同这样回家肯定挨揍,就带他到我家,在厨房偷偷用水替他洗去手上的灰尘,自始至终海同都咬牙坚持着,没有叫一声疼。
不知不觉中天已大亮,大人们开始走东家串西家,相互问侯着新年,献上自已最真诚最美好的祝福。我们也跟在大人后面,挣了不少一毛二毛面额的押岁钱。只见小花穿着一身薪新的花红棉袄棉裤,黑色灯草绒棉靴跑了过来,我,海同,小花便坐在村头的碾盘上,把身上所有的炮子掏出来平分,然后,先放有捻的。有时划一根火柴,我们都凑上去点,又一起扔出去,便捂了耳朵等待它们炸响;有时也会把炮子点着,一会扔进水坑,一会又抛向空中;有时也会找一个塑料瓶子,把炮子塞进去,瓶口照下扣在碾盘上,炸响的炮子会把瓶子崩的老高……我们都尽情发挥着自已最奇怪的想象,让我们的快乐恣意绽放。有捻的放完了,我们就找来小片纸摊在磨盘上,把没捻的炮子从中间辦开,磕出炸药,然后点燃纸片,看着火在纸片上慢慢接近炸药,心也会跟着一点点收紧,赶紧离的远远的,只听嗞的一声,一股浓烟腾空而起;我们就这样无限地放大着欢娱,尽情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快乐。
过春节拾炮子的童年趣事,虽然己经过去多年,但偶然想起总觉一股暖流自心头缓缓流过。
图|网络
--End--
作者简介:景自卫(笔名:大井),河南邓州人,某国企职工,喜爱文学,偶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