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第七部之马里亚纳群岛战役(五)
一般说来,阿诺德在参谋长联席会议中属于马歇尔的忠实下属,毕竟两人同属陆军,人家是正参谋长咱是副的。但是1944年初阿诺德突然发现,自己在这场关于战略的争论中戏剧性地变成了主角,成为左右最终决策的关键人物。在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中,主席莱希和金属于海军,马歇尔和阿诺德则属于陆军——当时空军还没独立。但莱希是麦克阿瑟的铁杆粉丝,这就使金在代表海军与陆军的辩论中往往处于劣势地位。局面一时间尚能维持的原因,一方面来源于金的蛮不讲理和钢铁般的意志,另一方面,他往往能得到“出身”海军的罗斯福的背后支持。况且太平洋战场海军是主角儿,金虽然几乎不过问欧洲事务,但在太平洋上寸步不让。阿诺德承认,除了经常面带微笑之外自己,对大战略问题几乎一无所知。但他清楚,关键时刻自己应该表明什么态度。阿诺德被金以提供轰炸东京的基地为诱饵成功“策反”,决定走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并最终成为金坚定不移的支持者。近来阿诺德对有关中太平洋的作战非常关心,尼米兹的方案他越听越入耳。与之相反,他对麦克阿瑟的计划越来越不感兴趣,因为空军在老麦那里仅仅起到了支援地面作战的辅助作用。
在阿诺德“反水”和金的联合施压之下,马歇尔最终同意作出让步。这一方面在于他比较有见识,在决策时不愿意和海军闹得很僵。另一方面他很想保持海军对他的好感,因为在法国登陆必须由海军提供必要的资源,欧洲才是马歇尔真正关注的焦点。最后一点属于老酒瞎胡猜测,当不得真。以马歇尔独到的战略眼光,肯定能够看出,沿中太平洋进攻更容易把战火尽快烧到日本本土。
珍珠港战略会议结束后不久,美军就以微弱代价取得了马绍尔群岛战役的胜利。随后航母舰队空袭特鲁克取得的辉煌战果表明,北纬10度以北的西进路线已经畅通,北纬10度以南加罗林群岛上的日军根本无力阻挡美军西进。尼米兹对此感到异常兴奋,顿感腰杆硬朗了不少。他叫来了麦克莫里斯少将和情报参谋莱顿中校,一起认真核对了海图,最终觉得直接跨越中太平洋才是取得胜利的最佳捷径,即使必须攻打南马里亚纳诸岛也在所不惜。莱顿根据“燧发枪行动”的最终结果推算,这一战不一定会折损多少人。现在尼米兹有点后悔之前在会议上作出的让步了。
还未来得及把重新考虑的意见向华盛顿汇报,尼米兹就收到了金一封措辞严厉的信件。马绍尔群岛的胜利同样使金信心倍增,他认为无论目标是特鲁克或帕劳抑或是马里亚纳群岛,中太平洋部队都应该立即采取行动。在信的开头,金用聊聊几句话对尼米兹率领太平洋舰队取得了马绍尔群岛战役的胜利表示祝贺,随后话锋一转谈到了主题,“我怀着极大的兴趣阅读了你们的会议记录,对你们的意见,我感到既惊讶又愤慨!”
金接着说,“显然,那些主张在西南太平洋地区集中使用兵力和认为这种意见可行的人,既没有认真考虑,也没有阐明是否要结束以及何时结束日军占领、使用马里亚纳群岛和加罗林群岛的状态。我相信,即使主张在西南太平洋用兵的人也必须承认,我们在西太平洋运输线上的这颗钉子总有一天非拔掉不可。也就是说,总有一天,我们必须花一定时间调部队来完成这个任务。参加珍珠港会议的许多军官,特别是陶尔斯和他的备忘录中都谈到,攻占马里亚纳群岛的目的是为B-29轰炸日本提供条件,与会者竟然没有对这种说法予以驳斥。当然那决不是目的,只是战斗带来的一个结果。这场攻势是要把加罗林群岛暂时撇在一边,加速清剿菲律宾以北地区交通线附近的敌人,以便尔后攻克或孤立加罗林群岛。在我看来,把如果以沿新几内亚海岸、棉兰老、再向上通过菲律宾至吕宋岛把日军向北推回去的主张作为我们主要的战略概念,而不去打通中太平洋去往菲律宾的痛道,是荒谬的。另外,这也不符合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决议。”
收到金的指责信时,尼米兹已经在考虑下一步以中太平洋为轴心的作战计划。和麦克阿瑟对拉包尔情有独钟类似,尼米兹主张进攻的目标不是马里亚纳群岛,而是已几乎失去作用的特鲁克。尼米兹认为,将舰队主要泊地特鲁克继续留在日本人手中是非常危险的。尼米兹钟情于特鲁克更多出于精神层面,他热切希望将星条旗插上这个除本土之外日本海军海外最大的基地上去。这样不但可以一雪珍珠港遭偷袭的耻辱,还能大大鼓舞官兵的斗志,让日本海军一蹶不振。
在得知尼米兹拟定的下一步进攻目标时,金又生气了,因为特鲁克在他的脑海里早已一笔勾销了。另外一向对新闻界守口如瓶——这点颇似斯普鲁恩斯——的金认为,尼米兹对报界提供的信息太多了。他决定让尼米兹回一趟华盛顿,就上述问题当面交换意见。毕竟是在外辛苦征战的心腹爱将,2月17日,金在写给尼米兹的信中谈了上述想法,语气比上封信缓和了许多。在信中,金说:
“非常遗憾,此间人们都在传说——不管是否属实——你正在认真考虑进攻特鲁克的计划。我相信你将会同意,只有等到其他一切方案都已作了充分审核,否则我们就不应该打特鲁克。我个人认为,我们最好先占领马里亚纳-帕劳一线,砍掉特鲁克的左膀右臂,就像我们对待沃特杰、马洛伊拉普和米利那样。我知道,马里亚纳群岛作为作战部队基地是有“缺陷”的。但是,攻占埃尼威托克环礁有利于我们拍摄马里亚纳群岛的照片,以补充最近意外缴获的重要水文资料。埃尼威托克距关岛-塞班岛仅1800公里,可以作为理想的前进基地。这样,对关岛-塞班岛作为前沿基地的起码要求就会降为'前哨站’的地位。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要是你知道可能会吃惊的。人们到处在引用你关于我们下一步在太平洋地区作战的意见和考虑,并据此加以评论和猜测。我担心人们滥用你的话似乎濒于'帮助和讨好敌人’的程度。你在同报界打交道时必须特别小心,他们除了沽名钓誉、推销报纸赚钱之外,什么也不管。在马绍尔群岛战役中,报上对军界处理新闻稿的做法大加赞扬,这也许有点过分了!”
金最后说,“我仍然希望你下次回国时来华盛顿一趟,时间当然要视你在太平洋海区的工作而定。”
从信件内容可以看出,金同样具有高超的驭人之术。现在提出新闻管制不严的枝节问题,一定程度上可以冲淡自己对尼米兹在战略问题上的指责,让下属更容易接受些。
1901年金
金视察部队
1944年金
第1000架B-29下线仪式
第1000架B-29下线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