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唐诗解读——杜甫之《遣兴》之“丰年孰云迟”

丰年孰云迟,甘泽不在早。
耕田秋雨足,禾黍已映道。
春苗九月交,颜色同日老。
劝汝衡门士,忽悲尚枯槁。
时来展材力,先后无丑好。
但讶鹿皮翁,忘机对芝草。
注:
甘泽:及时润物的雨露。
衡门:贫士之家。衡门士,贫苦的读书人。
讶:惊奇,诧异。
鹿皮翁:传说淄川人,为府小吏,食芝草,饮神泉,著鹿皮衣,卒为神仙。
忘机:泯除机心,指一种消极无为,淡泊宁静的心境。
解读:
这是该组《遣兴》诗之三,以庄稼的晚熟比喻贤士的晚遇,抒写自己不甘隐居,渴望为世所用的心绪。
诗人早年怀着“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抱负,想为国立功,但在现实生活中一再碰壁,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心中自然是不平的。这时,他在秦州望着田野里晚熟的庄稼,兴起了无限感触。开头二句“丰年孰云迟,廿泽不在早”,总说只要是丰年就不能说迟早;雨露要求及时,并不是早降者为好。下面四句,以“秋雨足”“同日老”照应上面的“甘泽”和“丰年”,进一步说明“甘泽不在早”的道理。
“劝汝衡门士,勿悲尚枯槁。时来展材力,先后无丑好”,这四句是对那些贫苦的贤能之士的劝慰。诗中所说的“衡门士”,自然也包括作者。贤能之士之所以“枯槁”,正是未被赏识,象庄稼尚未得到雨露的滋润一样。一旦“时来”,便可以施展材力。这正象甘泽对于丰年,不在迟早一样。这里,诗人以积极进取的态度鼓舞那些贫寒之士,同时也借以自勉自慰。这是勉励人的话,也见诗人内心深处尚存一线希望。
“但讶鹿皮翁,忘机对芝草”则是用消极避世的鹿皮翁反衬,表达了自己与之不同的处世态度。末二句引鹿皮翁事以寄慨:“今既不能遇,当如鹿皮翁之遁世矣。”(仇兆鳖语)大而化之,这样解释即可。
《列仙传》载,“鹿皮翁,淄州人,少为府小吏,举手成器。岑山上有神泉,人不能到。小吏白府君,请木工斧斤三十人,作转轮悬阁。数十日,梯道成,上巅作祠屋,留止其旁。食芝草,饮神泉,七十余年。淄水来山下,呼宗族家室,令上山半。水出,尽漂一郡,没者万计。小吏辞遣宗族下山,着鹿皮衣,去复上阁,后百余年,下,卖药齐市。”
杜甫一生希望自己能有一番作为,到秦州之后,虽屡遭打击,常有隐居念头,但毕竟不同于一般隐逸之士,在其作品中,时不时流露出对国事的关心的忧虑,这首诗亦可看作诗人对未能见用的贫苦之士的劝勉,也是他一贯思想的表现。
杜甫(712—770),字子美,排行二,河南巩县人。其十三世祖杜预,乃京兆杜陵人,故杜甫自称“杜陵布衣”,即指其郡望。十世祖杜逊,东晋时南迁襄阳,故或称襄阳杜甫,乃指其祖籍。杜甫一度曾居长安城南少陵附近,故又自称“少陵野老”,世称“杜少陵”。其祖父杜审言,武后时膳部员外郞,于初唐五言律诗之形成起过积极作用。其父杜闲,曾任兖州司马,奉天县令。
杜甫七岁开始学诗,十四时其诗文便引起洛阳名士之重视,被誉为“似班扬”。青年时代正值唐玄宗开元全盛时期,经过前后三次、历时十年之漫游生活。开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举进士,不第。天宝六载,公元747年,玄宗“诏天下,有一艺,诣毂下”,由于中书令以“野无遗贤”而无人一人中举,杜甫应是届制举,又落第。天宝十年,唐玄宗祭祀老子、太庙和天地,杜甫献《三大礼赋》,得玄宗赞赏,命待制集贤院,而终无结果。十四载,方任右卫率府胄曹参军。同年十一月,杜甫回家省亲,安史之乱爆发,次年六月,玄宗西逃入蜀,长安陷落,杜甫亦陷其中。八月,肃宗李亨在灵武即位,改元至德。至德二载,公元757年四月,杜甫奔赴行在凤翔,授左拾遗,故杜甫又称杜拾遗。乾元元年(公元758年)五月,杜甫出任华州司功。次年秋,弃官司西去秦州(今甘肃天水)、同谷(今甘肃成县),决计入蜀。从肃宗上元元年(公元760年)至代宗大历五年(公元770年)十一年的时间,用杜甫的话是“漂泊西南天地间”。上元元年春天,他在成都西浣花溪畔筑草堂,与成都故人尹平武时有诗歌唱和。代宗宝应元年(公元762年),因避徐知道之乱,流亡梓州(今四川三台)和阆州(今四川阆中)。广德二年(公元764年)重返成都,入严武幕,任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郞,故世称“杜工部”。永泰元年(公元765年)四月,严武去世,杜甫携家离开成都,途经渝州、忠州至云安,于次年(大历元年,公元766年)至夔州,居未满两年,作诗430余首,也是他一生中创作最为丰收和旺盛的时期。大历三年正月起程出三峡,辗转江、湘之间,大历四年,杜甫居无定所,往来岳阳、长沙、衡州、耒阳之间,大历五年冬,在长沙去往岳阳一条小船上,一代诗人杜甫病死。
杜甫生平新旧《唐书》皆有传,现存诗歌1440余首,《全唐诗》编为19卷。
明人对杜甫的诗歌评价极高,誉为“诗圣”。且杜甫的诗歌在思想艺术上集中反映了盛唐向中唐过渡时期的社会现实,其忧世悯人的深情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感足为后世楷模,故杜诗一直以来有“诗史”之称,所谓“少陵为诗,不啻少陵自为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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