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童年囧事
童年囧事
徐世荣||江苏
在我们这儿，很多年没有冬天冰冻封河的景象了。
记得小时候在冬天上学的时，只要站在大桥上迎着东升的太阳向河面望去，那冰冻的河面就像巨大的镜片，把太阳的光辉剥离出五颜六色的光束，折射进我们的眼帘。就是这绚烂、耀眼的巨大镜片曾经把我吓得魂不守舍，至今我还能想到当初那窘迫、狼狈的难堪像。
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的工资和母亲的打零工，只能勉强应付锅上的，锅下的就由我和妹妹负责了。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同大小孩出去拾碳（就是捡拾锅炉烧过的二煤），我们从小路绕到河边，准备到对岸船厂拾一些小木块、铁钉子之类的东西。
我们自称是拾碳的，实际上就是拾荒者。只要有用的或者能卖钱的都拾，拾木头是为了引炉子，拾铁钉、铝条、塑料是为了卖钱。
站在河边，听着河对岸船厂里铁锤敲在船帮上“嗵嗵嗵”的声响，心里非常着急，因为天快黑了，篮子里还是空空如也，如果晚上回去什么都没拾到，肯定要遭到大人训斥。
那时候，拾碳一般是两个时间，一是早上上学之前，二是下午放学之后（星期天是早中晚全天候），学习是第二位的，是附带性的，帮家里干活那才是第一位的，在遇到学习和家务冲突的时候，学习肯定要让位于家务。不像现在孩子，学习是第一位的，什么事情都要让位于学习，不仅自己学，还要爸爸妈妈跟着学、陪着学。
早上去拾碳一般都是大小孩或成年人，他们都要在天亮之前来到锅炉房，抢在其他拾碳人之前帮司炉师傅掏锅炉底下的煤灰。掏煤灰确实是一件苦差事，有的锅炉较大，锅底都有半人深，他们都要跳到锅炉下，把煤灰一锹一锹地铲出来，然后再用粪箕子一趟一趟地背出来，有时掏着掏着上面就掉下了通红的煤渣，不注意就会把手烧伤把衣服烧破。我那时候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只能放学以后跟着大小孩，到人家拾过的煤渣里捡拾遗漏的碳核（二煤）。
那天带我们去拾碳的叫胜利子，他当时也就是十二三岁，但是，他已经是拾碳人中的老将了，他很小就跟姐姐拾碳。由于有经验，他说：“我们从冰上过河。”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很害怕，一个人缩到了旁边。然后，他指挥我们一个一个走，说：“不能窝在一起，窝在一起就会把冰压破了，人就掉进冰窟窿里。”听他这一说，我心里在发抖。他说过第一个踏进了“河里”，走了四五米后，转过身对我们说：“再上一个。”第二个小孩上去了。走了四五米后，他又喊：“再上一个。”第三个小孩又上去了。
我们一共就四个小孩，轮到我了，我怎么也不敢“越雷池一步”。这时胜利子已经走到河中央了，他着急地对我吼：“不敢过就滚回去，胆小鬼！”我进退两难，过河不敢，回家也不行，篮子里还空空的。这时胜利子口气变缓了，说：“你最小，也最轻，我们能过来，你肯定能过来。”听他这么一说，我试探性地踏上冰面，像小脚老太婆似的一点一点往前挪，走了十几米远后，我胆怯地回头看了看岸边，腿一软了，我想转身回去，就听胜利子喊道：“我都过来了，你还不快一点。”我又继续往前挪，越朝深处走腿越软，到了河中央我实在不能走了，两条腿就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我两手像瞎子一样前后左右抚摸，想摸到什么东西做个依靠，好站稳脚跟，可是什么也没有摸到。
我从来没有站在过河中央，现在站在这里，看着远远延伸过来的大河，就像天上垂下的一条蟒蛇，要来吞噬我似的，同时我又想到脚底下河水的涌动，担心随时随地都可能漏下去。人如果到了极度恐惧的时候，恐怕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这时我只能哽咽着、抽泣着，哼哼唧唧的，情急之下我不知怎么向走到对岸的小伙伴求救了，而且是那种哀求的声调：“我不能走了，你们来救救我吧。”
胜利子说：“我们不能过去，要是和你在一起重量就加大了，就会把冰压破，我们都要漏下去，我听人说趴在冰上压力小，要不你就趴到爬过来。”我也不管冰面又脏又湿了，顺势趴了下去。可是，爬也爬不动，两只手和两条腿虽然动弹，可就是前行不了，好像青蛙被人按住似的，前爪后腿都在扒动，就是蹦不出去。胜利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拿着拾碳用的草抓子又重新踏上了冰面，他一边向我靠近，一边说：“我不能到你跟前，我把草爪子递给你，你拽住那头，我把你拖过来。”
胜利子一步一步向我靠近，快到我跟前时，他蹲下来把草爪子递给我，我像捞到救命稻草似的，两手死死地抓住草爪子，他撅着屁股一步一步后退，慢慢地把我拖到了岸边。到了岸边，我的腿还是站不起来，后几个小伙伴把我架起来，架到堤埂上坐了下来。这时我看到棉袄的前襟和棉裤的大腿、膝盖全都是泥水。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徐世荣，男，江苏省泗洪县人，喜欢写点文字。微信号wxid_1ewtd2lbjgsb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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