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集装箱船! 近10年, 一边撑起全球90%非散货海运, 一边制造2000起事故!...情何以堪?
当前，世界上90%以上的非散装货物都是通过集装箱运输的，集装箱船已成为全球物流链中越来越重要的组成部分，对国际多式联运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集装箱船运输市场从80年代起一直保持增长(金融危机后的2009年除外)，同时集装箱船船队也逐年增长，船舶大型化明显。但与此同时，涉及集装箱船的事故似乎也越来越多，公众的关注度越来越高。集装箱运输就这样在夹杂着公众质疑声中不断快速增长。
从下图可见，集装箱船贸易逐年增长。
近年投入使用的大型集装箱船，代表了集装箱船大型化趋势和技术复杂程度，看看这些大型箱船吧。
不同船型载货量的变化情况(年变化百分比)
集装箱船有哪些主要特点？
集装箱船可根据其服务航线、载货能力进行分类。
source：Gard Guidance on Freight Containers,2016
分析涵盖了2011年6月17日-2019-12月31日近十年的2171起涉及集装箱船的事故，事故数量总体呈上升趋势。
2017年之后，出现了下降趋势，2019年进一步减少（213起），且低于统计区间的平均事故数量（241起）。
图：总体趋势表
人员伤亡情况
涉及集装箱船的事故共造成108人死亡，568人受伤。2019年和2018年之间的数据显示，死亡人数和受伤人数都有所下降。
图：人员伤亡统计表
事故发生后不适航的船舶数量
事故发生后，共涉及177艘集装箱船不适合继续航行，年均20起。从2017年开始有明显的下降趋势，特别是2018年-2019年。
图：不宜航行船舶数量
集装箱坠海情况
58起集装箱落水事件，造成2332个集装箱落水（丢失），平均每年丢失284个集装箱。2014年和2015年出现高峰，2015年主要与“El Faro”轮沉没事故有关。2016年-2019年，丢失的集装箱数量呈上升趋势。
图：集装箱落水数量表
事故类型
事故类型主要包括：失控、碰撞、触碰、船舶货物损坏、搁浅、火灾/爆炸、浸水/沉没、倾斜/倾覆。
总体而言，2019年航行事故与前一年相比明显下降。
但需指出的是，火灾事故有所上升。
图：事故类型趋势表
人员伤亡事故
2019年，与上一年相比，人员伤亡事故显著减少。
图：人员伤亡事故趋势变化
事故发生水域
按事故发生水域划分，48%发生在港口地区，19%发生在公海（专属经济区内外），18%发生在领海内，如下图所示。
图：事故水域分布
对854起航行事故(碰撞、搁浅和接触)的分析证实，大多数事故发生在港口水域(59%)，只有9%发生在公海。
图：航行事故分别水域
下图直观描述了事故的地理分布。
图：集装箱船舶事故水域范围
船舶事故
1.工作程序
使用电子导航设备。电子导航设备使用不当导致了四次搁浅事故，这些电子设备包括，ECDIS、ARPA、GPS或BNWAS等。驾驶员对ECDIS使用不熟悉，造成对安全等深线的设置、海图比例尺的选取、转向点的设置不正确不合理，妨碍了驾驶员对当时局势的判断。ECDIS不能按正确的海图图示显示物标。驾驶员停用驾驶台安全警报系统，使船舶接近浅水区时无法触发警报。雷达使用不充分，包括远距离扫描，以及早的避免紧迫局面。
航行和值班的工作程序。在一些案例中，航行计划准备不充分，导致对安全航行的安排不足。一些案例包括不遵守值班命令或仅用GPS确定船舶位置。
外部通信。大部分船舶碰撞案件存在船舶与船舶、船舶与VTS之间不能有效通信的问题，包括理解错误、语言障碍、沟通障碍等，以致造成对船舶意图的误解和误判。通信问题还存在于引航员与其他船舶之间的通信，特别是在拖船辅助作业期间。
内部沟通。驾驶台成员之间的相互沟通理解导致操作误解。驾驶台成员与机舱成员沟通不畅导致主机故障。驾驶台成员与引航员的沟通更应引起注意，其中一起案子，引航行员与其他船舶之间因使用母语交流而与本船驾驶台人员产生误解。
船员资源管理。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领域，涉及船员职责和相互合作。多重任务是指同时完成一项以上的任务，如，瞭望人员参与其他工作，从而分散了他们对主要任务的注意力。船员职责界定不明，在应急情况下，船上任务不能有效协调。
系泊/停泊作业。操作不当导致缆绳断裂，造成人员伤亡事故。发生的事故还包括，缺少安全意识，站在缆绳反弹区；对缆绳和缆机受力评估不足。
货物处理。货物申报错误导致火灾事故。船舶对危险货物的积载隔离不当也是导致火灾的原因之一。
2.安全评估
情景意识。适当收集、正确处理和优先处理各种来源的信息，对于安全航行，特别是防止碰撞和搁浅事故至关重要。因情景意识缺乏造成航行事故的因素包括：对其他船舶的情况不了解，导致对来船意图的误解。对本船舶的速度和机动性评估不足。在狭水道和航道中航行时，风险意识不足，错误评估船舶在深水航道中的位置，进而导致船只搁浅。
对关键操作缺少安全评估。回收绞缠锚链造成人员伤亡事故，低估了操作船载炉的风险，从而导致了火灾。在选择锚地时，对风险评估不足。船员没有审查引航计划，以正确理解领航员的意图，导致搁浅。
货物装卸作业的安全评估。在处理锂电池货物时风险评估不足，导致了火灾和爆炸。船舶没有评估危险货物的数据资料，积载不当导致货物之间化学反应发生了火灾。
3.设备和工具
设计的友好性和标准，船舶和设备的设计不利于安全或有效操作而造成伤害。例如，甲板上照明和布局不足，导致在系泊作业中发生了一起死亡事故。主机运行显示信息不易查看导致信息误导。救助艇布置不利于施放。集装箱船的特殊设计导致船舶在特殊天气和航速下横摇加剧。其他不友好的设计例子，仪表设计安装位置不当，妨碍了对液压油系统的有效检查和维护。便携式引航单元(PPU)的设计问题，在一个案例中，PPU未能提供船舶的转头速率，从而导致了一次搁浅事故。
磨损、疲劳造成的事故。材料疲劳是机械和设备故障的常见因素，特别是在海洋环境和船舶作业的情况下。系泊缆绳承受过大的压力或绞缆机、锚机的高负荷都是造成设备故障的例子。
4.计划和程序
工作准备。关键性操作执行不到位，包括航行计划制定不完整，执行计划不完全。在一些案件中，信息共享不充分，计划不是每个人都熟悉，造成了执行者之间的误解，从而造成了事故。
应急计划。由于应急计划缺失或无效，造成了一些伤亡事故。例如，缺乏决策支持程序，驾驶台值班人员在突然意识到船舶在浅水区航行时，应急操作不当。另一个例子是，没有相应的程序来有效地应对不利的天气条件。
测试和维修程序。特别是对主机、电气装置和管线的检查时，缺乏有效的SMS程序，导致了各种事故的发生。
资源管理。主要体现驾驶台资源管理缺乏有效的程序，例如，瞭望人员的管理缺乏监督。
货物处理和积载。缺少集装箱内载运危险货物的处置程序。在具体事件中，集装箱中的危险货物装载于甲板下的货舱中，导致火灾事故发生。
5.维修保养
维修保养操作。在某些情况下，缺乏维护导致设备或工具故障，造成事故。固定灭火系统维护不善，不能对最初火灾做出有效反应。缺乏对缆绳疲劳的适当评估，导致缆绳在拉力作用下失效，从而造成人员伤亡事故。救助挺维护保养不当，导致事故。船员在进行检查和设备的维护时，受个人操作和经验的惯性影响，维护不到位。
维修保养计划。维修保养计划是根据船舶设备和操作性特点而制定的。有些船舶的维修保养计划没有涵盖关键设备，如固定灭火系统、连接燃油压力表的柔性软管、救生设备(自由落体救生艇)。集装箱箱体的有效维护和疲劳检测常被疏忽，而这也是导致集装箱倒塌的原因之一。
6.船上的应急
船员的应急响应。识别和处理紧急情况是重点。在能见度受限的情况下没有执行相应紧急措施，如降低船速或使用规定的雾号。由于缺乏危险货物相关属性文件，不能确定货物的潜在风险，使船员无法对火灾做出充分反应。消防员不能到达火灾位置，如层高较高的集装箱火灾、货舱内集装箱火灾，均不能迅速做出反应。
硬件。主要是紧急情况下安全设备的故障。几个案子涉及应急设备的设计和安装，在紧急情况下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特别是固定灭火系统和火灾探测器装置。如，固定的二氧化碳灭火系统因泄漏而失效。火灾警报器没有向船员发出正在发生的紧急情况警告。舱盖不气密，导致施放的二氧化碳无法起到预期效果。另一个例子，由于设计或安装上的缺陷，主机警报器不工作。
7.外部环境
风。特别是突风，如大风或阵风，直接影响到船舶系泊作业。
雾。这一因素导致了几起严重的航行事故，特别是碰撞和搁浅。可以证明，能见度不良，在港区航行，驾驶员未做到极其谨慎也没有请求拖船协助是危险的。
水动力效应。特别是在狭水道内航行，由于过往船舶之间产生船间作用，导致了碰撞或搁浅事故。
流。由于流的影响而造成碰撞和触碰事故。
温度。在一个案例中，由于环境温度和湿度过高，导致集装箱内危险货物（二氧化硫脲）放热分解，随后引起火灾。
8.培训和技能
技能。尽管进行了相应培训，但在某些情况下，技能不佳导致了各种事故。如，驾驶台主要船员之间的语言障碍。特定设备（如雷达）使用不当。与其他船只进行沟通能力不足。
熟悉培训。涉及熟悉职责、船舶特点、船舶操作注意事项等。例子包括，值班驾驶员不熟悉驾驶台值班警报系统、电子海图的操作。在一个案例中，船长不熟悉S-VDR设备，事故发生后未能保存与船舶有关的数据。
9.管理因素
驾驶台资源管理。几起事故指出驾驶台资源管理方面存在的问题，是因为船长负担过重，他同时开展大量行动，从而忽视了一些事情。
商业压力。各种安全调查指出，根据公司尽量降低成本的政策，缩短船期的倾向造成了不安全状况。例子包括：为了遵守船期，没有时间对主机和操舵装置进行适当检查。
人员配备不充分。一些调查发现，由于驾驶台上人员短缺，船长和船员在避免事故的操作中受到限制。
岸上监督。与安全管理有关的问题，公司内部促进不足。无效的维修程序和缺乏岸基的支持。内审不全面。
10.其他因素
违反法律法规。危险货物的漏报、瞒报。托运人没有按照IMDGcode的规定向船舶报告危险货物的特性和危险性。未申报的木炭在货舱内自燃。申报错误的二乙烯基苯货物，由于未进行有效的积载隔离，从而引发了火灾。装载于货舱内的锂电池集装箱引起火灾。不遵守最低安全配员的要求，人员配备不足导致搁浅事故。未按规定申请引航员导致搁浅事故。
人员疲劳。这一因素导致了三起搁浅事故，在这些案例中，船长和值班驾驶员由于工作量过大而长期处于疲劳状态。
注意力分散。例行的工作任务分散了驾驶员的注意力，因此造成了一些碰撞事故。甚高频通信分散了值班驾驶员的注意力，导致了碰撞。
人员伤亡事故
1.硬件和工具（设计、操作）
缺乏安全屏障。这包括缺少物理的安全屏障，如栅栏、防滑涂料、适当的照明。参与货物装卸的装卸工人缺乏适当的个人防护设备，舱盖边缘缺少防护装置，或警示标志以防止船员接近边缘。
设计的友好性。在一个例子中，自燃通风的位置不合理，迫使船员关闭通风困难。引航梯的设计，迫使引航员登乘困难。缆绳布置不合理，导致缆绳跳出绞缆机，从而使一名船员严重受伤。在工具的设计上也发现了类似的问题，如绑扎杆，其重量和长度导致了一起事故。
2.安全评估
工作准备。在开展工作前，进行适当的识别、评估和减轻危险对避免事故发生至关重要。相关的例子，在靠近甲板边缘工作时，由于风险评估不充分而发生事故。在到港前拆开绑扎工具时风险识别不到位，导致事故。在涉及系泊作业的事故中，对导缆轮功能的风险评估不足。
安全意识。缺乏安全意识，在危险位置执行任务，导致事故发生。上下梯子采取不适当的身体姿势。船员采取"偷工减料"的态度，跳过冗长的安全评估清单，以迅速完成任务。
集装箱货物错误申报的问题。由于集装箱货物的错误申报或申报文件缺失，一是导致积载隔离出现问题引发火灾事故；二是在事故发生后，由于不了解货物性质船员也不能做出正确的反应。还有集装箱重量申报有误导致集装箱堆垛倒塌。考虑到集装箱运输的规模和效率，很难对每个集装箱进行检查，除了正确申报外，船舶只能零星地抽查。
积载不当。未按照IMDG规则的要求进行有效的积载隔离。
火灾事故的应急处置。过去几十年来，为了追求经济效益，让集装箱船能够载运更多的集装箱，船舶的尺度越来越大，虽然对规章制度、程序、设备等进行了相应修订，船上也增加了更多的现代化设备，但大型集装箱船舶的火灾处置依然存在诸多问题。如，船舶消防设备的充分性和技术要求有待改进。船上灭火反应小组的有效反应也非常具有挑战性，特别是当火灾发生在货舱或高层集装箱。
集装箱坠落和倒塌事故。造成此类事故的不安全的因素很多，集装箱船本身结构特点（如共振、摇摆频率）、集装箱积载不当，集装箱超重造成的过大堆积载荷、集装箱之间系固不当、集装箱结构条件差、恶劣天气、绑扎设备的维护、船员的培训。
甲板特殊工作环境下的人身伤亡事故。包括船员和装卸工人，面临的风险包括被掉落的舱盖或集装箱砸中，跌倒、摔倒，高空作业的风险。
大型箱船事故发生后，港口的处置能力不匹配问题。
参考资料：
欧盟：ANALYSISOF MARINE CASUALTIES AND INCIDENTS INVOLVING CONTAINER VESSELS
巴哈马：Reportof the investigation into the sinking of the “MOL Comfort” in theIndian Ocean
英国：Reporton the investigation of the collapse of cargo containers on AnnabellaBaltic Sea
新加坡：FIREON BOARD MAERSK HONAM AT ARABIAN SEA ON 6 MARCH 2018
殷立起，先后就职于中远散货运输有限公司、海事行政管理机构，现任职于上海瀛泰律师事务所，中国海事仲裁委员会仲裁员。
拥有丰富的航海实践和海事管理经验，在航运公司管理、船舶操作和管理、船舶安全检查、沉船打捞处理、海上搜救应急处理、水上交通事故调查处理、污染事故调查处理、货损纠纷处理、船舶建造纠纷处理以及海损事故风险防控方面有丰富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