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智泉流韵》特邀作家君君原创小说《遥远的记忆》
遥远的记忆
君君
距青春镇二里地有一个四五百人口的小村庄,村西居住着一家粮食商。这个粮食商靠了他精明的大脑,和一位在镇上担任偏职的小官员联合起来,做起了在当地来说最早的粮食生意。很快他的家庭生活便成了当地的优裕者之一。他的妻子,一位十分能干的四十岁女人养下了一男一女。女孩长相俊美,加上衣着华丽,她很小就成了当地公认的美人。在当地,人们送给她一个美丽的名字:飘逸。
由于两夫妻整日和生意打交道,很少管理家务,因而飘逸很小就表现出十分聪明的天性。不用爸妈指教,她便会把地板擦得干干净净,做熟一些可口的饭菜,另外她又是一个很会打扮自己的姑娘。她的衣服穿得十分整齐,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当她对着镜子前走后退左瞧右看时,她往往会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加上她的声音甜美,起初大家都说这个女孩多么有教养和内涵,一句话,她很像一个大家闺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和别人都像陌路人一样,她从不和人交往。即是自己的弟弟,她也从不显示亲爱的一面。当然,她听凭爸妈的指示,这是她受到的最有益的家教。
到了飘逸青春焕发的一段岁月了。十六岁的少女,满怀着美妙的梦想,想方设法把自己打扮得更加讨人喜爱,内心里极爱面子,又表现得极为尊严。她走起路来时多么地端庄大方,笑起来也妩媚动人,可是她往往又用手掩住小口,表现出一个闺门姑娘的好教养。当她弯腰拣东西时,姿势是何等优雅,还有她的学业成绩,虽然不十分优秀,但她那手好字却吸引了很多青春少男。
如果不是发生了下面的一桩事情,也许她就平安地度过了她的中学时代。在她读到高二那一年,她的表妹,一个和她一块儿住宿的姑娘,因家庭贫困辍学回家了,这样一来,她从此便成了一个独来独往的姑娘。她开始害怕那间每晚必宿的小屋,害怕在那里读书习字,害怕深夜降临后的惶惑和寒冷,当有一些追求者在门外敲响她的卧室时,她更加全身汗颜,那个时候,她往往会吓得瑟缩成一团。
当时,在青春镇的男孩子们中间正流行着把美女抢到手的自编歌谣。这些小伙子依恃自己家世的良好和魁梧的身材,拼命追求自己的意中人。有一个叫贾里的男孩,眼看着别人把美女一个个争取到手,他也慌了手脚。固然他一表人材,但家境的困窘使他还不能洒脱地生活。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十分得意,况且他内心也有一些实憨,但他不甘步人后尘,在他多次的选择后,他终于把目标对准了美丽稳重的飘逸。
“嘿,飘逸。”他总是那样笑着,他的笑有些畏惧,他不知道对于飘逸是不用害怕的,别的男孩子都不怕她。然后,他便紧紧地跟着她,希望她明白他的意思。飘逸总是笑,这对于鲁莽的贾里来讲,真是一种莫大的鼓励。因为怀着无比纯洁的真心,他不久便给她买了一套化妆饰品。他不知道飘逸是不化妆的,对于他这种方式飘逸也是一笑了之,又妩媚又动人的飘逸呀,她是多么难得,对于女性这种一惯的含蓄方式,贾里往往认为最有魅力,因而,他便每隔几日都要去她门前求爱。
飘逸可不是这样的想法。以往对于男孩子送过来的秋波、笑脸她是司空见惯,而她的笑也只是一个少女首次体验到青春时期的一种新鲜事物引起的,并无其它意思,但对眼前这个追求者的执著和真心,她却是第一次遇到,也没有办法对付。起初她和表姐在一处时,她还会讲一些认为可笑的事情,可是自从表姐走后,她显得心烦意乱,大家都知道她在家里的时候,从没有独立面对过外面的世界,也没有独立思考过什么,现在让她处理一件事还真是一件为难的事。加上她又是一个人住在那个不安全的小屋,不久,她便在爸爸的保护下住进了集体宿舍。集体宿舍隔断了她从前的生活,却使她陷入了一片空前未有的迷惘之中。
现在,她必须面对许多进进出出的同伴,她从前视同陌路的同伴。她隐隐地感到了一些局促不安,但她的外表并没有很大变化。她那独来独往的身影,她那面无表情的漠视,在任何人眼里都是没有变化的,但她那颗迟钝的心灵却竟然开始意识到了孤独。看到别人下课后欢闹着三五成群地去吃饭,而她总是孤零零地迈着不肯屈尊的步子,她心里开始感到异常的压抑和难受,以往那些在路旁吃饭的男生总是对她流露着喜爱的目光,现在纷纷投来鄙夷的一瞥。再迟钝的女孩对于异性的目光也是敏感的,她从异性的目光中开始觉醒,开始寻找这种受到孤立和冷落的根源时,一下子变得更加自尊,也更加骄傲。
“呶,那个傻瓜总是一个人。”
“又愚蠢,又自私!”
“你不是有好心肠,去和她作伴吧。”
接着便是一阵嘀嘀咕咕的笑声。
飘逸也听到了这些人的语言以及那些指指点点,但她一点也不能理解那一切,她只有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疾速走开。到了无人去处的地方时,她那双毫无表情的双眼,才很自然地流露出一股沮丧和怨恨。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名叫安然的女孩和她建立起了友谊。这是个年龄很小的姑娘,她不大讲话,有一种奋发图强的学习精神。起初,飘逸对于她的友谊心存戒备,当安然和她讲话时,她总是用一种不信任和冷漠的目光审视着她。但过了段时间,她开始和安然略谈几句,因为只有安然才和她讲几句亲切的话,对她笑笑。渐渐地,她发觉安然很健谈,完全不像她外表给人的沉默感觉。安然总是对她讲自己热爱得母亲,自己心爱的妹妹,而安然滔滔不绝地向她讲那一切时,飘逸便知道了她有一双天下最仁慈最疼爱儿女、最通情达理的老人,也知道了安然有一个天下最和善最让人疼爱的妹妹。
“我觉得你真有趣。”
她每次听安然讲这些后,总是想表达一些思想和看法。
“我也有一个从表姨家抱回来的妹妹,以后我也要爱我的妹妹,爱我的亲人。”
自从安然成了她的伙伴后,她不但忘了难以忍受的孤独寂寞,好像周围那些男孩子的目光又充满了和平友爱。当然,她并不是喜欢他们,但少女那爱自尊的心又得到了满足和平衡。
飘逸自小的环境并没有养成她和谁分庭抗礼的性格,但她性格中又好像无意中带着一种剥夺性质,也许她自己并不知道,本来她对世界是无意识的,她那迟钝的大脑从没有很多来自对周围环境的精明思考。现在,在她生活的范围内,又有一个和她亲近的人了,这个人单纯、好相处、从不挑剔,甚至有些愿意代人受劳的品性,那么,她有很多事情便让安然去做,在日常生活上,似乎安然也没有怨言。甚至有时候,她对安然又恢复了冷漠的面孔,她嫉妒安然的理想和志向,但她真正和安然闹分歧却是在后来的一段时间。
那些喜欢嘲笑她的女生现在总是这样大声说:“这个人现在又活跃了,看她——”
接着总是心情郁郁地看一眼她身旁的安然。
那些嘲笑的声音当然也让她有所感觉,单是那些人每天经过她时像躲瘟疫一样躲开她,指责她,就让她不好受了。为了她的自尊,为了平衡她的心理,她对安然的态度由依附变成了强烈的役使。这时正是安然最烦恼的时候,因为那些人都厌恶她、骂她,并劝安然离开她。
“飘逸。”有一天,安然怀着闷闷不乐的心情叫她。这些天,她脸上已没有了笑容。
“什么?”飘逸此刻的思绪好像在别处一样,漠然地盯着安然。
“真是一个古怪的人!”安然开始觉得这个人真如别人所言那样,有一些莫名其妙了。她不再理会她。
飘逸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她又恢复了以往独来独往的个性,而她也比往日多了一份愤愤不平。每当看到那些女生躲开她的样子,她心中就又气愤,又压抑,有时,为了表现自己的强壮,她会借口骂她们几句,但骂出的话又被那些人当作笑料传出去。
在这个阶段,那个痴心的小伙子贾里一直没放弃对她的追求,他是要真心地争取她这个美人的。一天,他买了一串珍珠项链,当时飘逸毫无反应地接受了。
“你对我爸去讲。”这是她后来的回答。
其实,她并没有心思理会那个,她烦恼和思索的只是周围环境对她的影响。自从失去安然的友谊后,她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明白安然为什么对她也不友好了。有一次她也骂了安然,当时许多女生笑她是疯子,不过她没有知觉。
她变得懒惰起来,由于她每天都在烦恼地思索自己难堪的处境,她忘记了刷牙,她的牙齿上已长出了一层黄苔,牙膏却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异臭;她华丽的衣服沾上了许多油污和灰尘,她也不再管它;她吃饭的食具已落满了灰尘,也不去清洗。她每日靠一些饼干充饥,她不再一个人去吃饭,她日渐消瘦起来。谁也不再去注意她的生活习惯,原来由于她的美貌招致的一些嫉妒也平息了,她再也引不起男孩子们的垂青。即使贾里还在执著地追求她,但只会让人觉得嘲笑罢了。总之,没有人再提起她,仿佛她在他们中间已经消失了,只是偶尔有一次她呆呆的出神碰撞了别人时,才会招来一群指责和骂声。她惊慌失措的赔礼只会让人火上浇油罢了。
她现在几乎不再去学习了。坐在教室里,她腊黄的面孔,呆滞的神情,枯干的身躯,好像古埃及木乃伊一样。翻开书本时,眼前只是一片陌生的文字,她变得比以前更加迟钝了,大家都在疏远她。她在人们心中已没有任何位置。她心中总是想着这些。
她的孤独圈子还在继续扩大。接下来的一件事便是和她邻床而居的女孩转到另外一个学校读书了。这样一来,白天的时候,她像一个呆滞的木偶一样独自走动,晚上的时候,一个人在外间的大屋子里发呆。她躺在床上发呆着,一会想揭开那个她破不开的谜,一会又想到那个贾里。当然,她很少想到贾里,贾里最近对她的追求已成了一种模糊的存在。她有一次看到他对自己笑时,竟然吓得捂住了双眼。可怜的贾里,他以为她是为他动心而害羞呢,而不知道是另外一种征兆。当隔壁的女孩都酣然入梦时,她依旧睁着双眼凝视着天花板,有时想到白天她遇到的某个镜头,一种恐惧又突然闯入她的脑海,吓得她蒙住了头颅。
这样过了几天,她白天便十分疲倦。她不再去读书上课,一个人躺在床上休息。她晚上的精神相当好,她又开始踱步和思索,好像一个哲人一样,过后她开始自言自语,表示出一些别人听不懂的意思,她一直想揭开那个谜。
第一个晚上就这样过去了,没有人理会她。白天的时候她便蒙头大睡,不吃不喝,可是晚上她的精神又好起来了。她开始重复上个晚上的表演,当钟声敲响十二点时,终于里面的女孩子们不能忍耐,她们中有人阻止她。
“飘逸,你做什么呀?”
“我睡不着。”她回答。声音中有一丝惊惶,现在她很怕她们。
“喂!”有人向她示威,让她去睡。
“喂!”飘逸应了一声,双眼失神地盯着里间。
几乎是不自觉地,室内的尖叫声响起来。
“不要让她进来——”
“让她出去——”
可怜的飘逸也惊叫着:“不要让她进来,让她出去——”
“哇,她进来了。”变了调的惊吓声。
“快把门堵上。”接着有人出主意。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飘逸惊吓地挤在门口,带着可怜的哭腔。
“不要这样,茜丽,这样她会吓傻的。”安然的声音响起来。
也怪,她一直不同意大家的看法,大家都认为飘逸有病。她的话音刚落,室内便一片喧哗,但马上又变成了窃窃私语。只有一个人大声说:“安然,你这样讲话,难道是我们把她吓成了呆子?”
室内一片沉默。此刻的飘逸已坐到了安然的床头。大家都坐起来。
“你怎么不睡?”安然问。
“我害怕,我睡不着。”飘逸哭丧着脸说。
“你睡这里,我去住外间。”
商议好后,大家都很快进入了梦乡。飘逸拿出她白天买的饼干,一定要分给安然吃。
“你不吃,我会哭的。”她近乎乞求地嚷道。
安然说,“不,你吃完快上床睡吧。”
第二天风平浪静,除了有几个女孩莫名其妙地看着安然外,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但是第二天晚上,飘逸又开始重复上个晚上的表演。
“我们去叫辅导员。”有人叫道。
“让她出去,大家都睡不着。”
不一会儿门口挤满了人,辅导员来了,是一个瘦长的中年女人。
“你们嚷什么,嚷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你为什么不去睡?”
刚才一直被恐惧缠绕的飘逸清醒过来。
“我就去睡。”她样子恢复了正常。
经过几个夜晚的惊吓和折腾,这个女孩已失魂落魄。坐在教室里,她竟然高声唱起来,她吐露心声的自编自唱。有人控制不住失声笑起来,有人心情沉重地看着她。她唱完后已经上课了。由于大家的注意力还在她身上,以致被年轻的男教师发觉了。
“怎么回事?”
他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飘逸。
“啪!”一根项链摔在了讲台上。
青年教室的脸“刷”地红了,直盯着飘逸,飘逸又开始唱起来。
“这究竟是为什么——我让你说——你为什么不说——你不是大道理懂得多——”
飘逸的爸爸带她回去时,向众人赔着笑脸。
辅导员已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她为飘逸换了一间充满温暖的宿舍,并嘱咐几个高年级的女孩好好关心她。但无论如何,她已神志不清了,她不能恢复过来。她走的那天,贾里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现在他那爱的感觉又是怎样的呢?并且如果他知道那个自己曾经爱过的姑娘回到故乡,订婚不到一个月便被父亲打发出嫁的消息,他又会做何感想呢?
作者简介:君君,女,1973年2月出生。河南叶县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短篇小说集《校长的私人侦探》,《少女往事》。有作品散见于《三月》,《平顶山工人》,《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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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郭进拴
稿费:郭进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