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练佩鸿:长篇小说《黑精灵》【三十】
第三十集
珊珊和蓉姐回到“碧潇园”时天已经很晚了,她安排蓉姐睡下后回到自己房中,累了一晚上确实有点发困,她在准备休息,忽觉有什么东西从身边划过,“咚”!一声撞击在身旁的衣橱上,凝目望去,只见一把雪亮的匕首牢牢地钉在一封信上,珊珊机警地巡视一下四周,看不出这匕首是从哪儿发来的。
后窗下树影晃动,为寂静的夜凭添了几分神秘,红窗棂下,黑鹰似乎受到了什么惊扰,焦躁地左顾右盼,扑闪着翅膀。一双犀利的眼睛里射出凌厉的光。她走上前去拔出匕首,展开信看个清楚,上面写着四个字“小心防贼”!
“是谁在暗中帮助我?”珊珊心里泛起了疑团:“爷爷不可能这么快回来,蓉姐没必要这样传信,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呢?贼来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为牡丹玉,这个贼人和杨东啸会不会有关系呢?”珊珊心里面一下子涌出许多想法。
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卧室里静得出奇,珊珊和衣而卧,既然有人捎信就不能不准备。管他是谁呢,珊珊等待着贼人的出现。
夜风偶尔摇动了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声,月光透过窗子射进来,在室内的地板上映出一片光彩。在这样的气氛里让人无法入静,珊珊的心里如泛潮一般,不管今晚是否有人来,她都很难以入睡了。思绪犹如打开了闸门,再现着她短短二十多年所走过的历程,她那带着传奇色彩的身世,她为复仇置身乱世,在茫茫人海中苦心搜寻;她被人世间的情网所罩,为情伤为情苦。人,多么复杂,当你不谙世事时一切都那么纯净、省心,而当你成熟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迷离而多愁。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长大,但反过来想想,不长大怎么行,裴家的仇要她来报,爷爷的心事要她去了却。另外,还有好多好多的事等着她去做。她虽然是个女孩,可肩上的担子却很重。正在她左思右想之时,她敏锐地听觉神经听到了一种细微的声音,不仔细辨别几乎听不到,那是一个人轻抬轻移的脚步声。
门慢慢被推开,借着朦胧的月光珊珊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向她这边移动。她假装睡着不露声色,想静观来人究竟什么目的,来人摸到她床边,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地注视了她好一阵儿,似乎在辨别她是否真的睡着了,珊珊将计就计,故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仿佛正在梦乡。
果然,来人中计了,以为珊珊真的睡熟,于是移步来到屋子的另一端,那里放着珊珊的皮箱。箱子里除了几件衣服外,还有一个空香囊,囊中的玉已被珊珊戴在身上,来人急急忙忙地翻来翻去,但始终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东西。
可以看得出,来人本意是不愿意惊动珊珊的,大概是想找的东西没有找到,他怀疑东西可能是藏在珊珊身上,于是一步步向珊珊靠近。两个人近在咫尺,珊珊眯着眼睛看来人,来人带着面罩,从身形上看是个男人,他在床边犹豫了很久,像在考虑是不是该惊动珊珊。
珊珊冷静地与他相持着,只要来人不动手她是不会先动手的,以静制动,这是她的一贯作风。蒙面人犹豫了片刻,突然出手,要点珊珊的穴位,韩珊珊飞身跃起,一个连环脚踢得他摇摇晃晃退至墙边。紧接着屋里的灯一下子亮了,来人见势不妙想夺门而出,不料珊珊早已堵在门口,蒙面人从腰间抽出匕首,对珊珊一晃说:“交出你的玉,放我走,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面对他,珊珊觉得有点可笑,世界上哪有这样的贼,明着偷东西,还要人家放他走,她故意笑着逗蒙面人:“你说得太有意思了,我们之间本就不存在什么客气不客气,你是贼,我是主人,让我如何放你走。”
蒙面人不再搭话,一手握着匕首,一手紧紧攥拳,直扑韩珊珊。他的猖狂并没有使珊珊害怕,反而激怒了珊珊,她急于揭开来人的真面目,只好使出了爷爷教她的“百鸟十三绝”,这是林向南总结百鸟之长独创的绝招,“十三绝”招招凶险,变幻莫测,令人难防难挡,它的每一招最后都落在人身要穴,珊珊学成到现在一直不曾用过,这一次倒能试试“百鸟十三绝”威力如何。想到这里,一个“金雕扑食”跃到蒙面人近前,踢落蒙面人握着的匕首,用足尖点在他膝间的穴位上,只一招便把蒙面人制服在地,她顺手撕去了来人的面罩,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抢我的玉?”
来人一见不是她的对手,连忙求饶:“韩小姐息恕,我是受人指使来的,玉有何用我不知道,是别人想得到它”。
“你是什么人?”珊珊追问。
“我是金龙帮的帮主冯虎,奉追魂帮主之命来盗你的玉”。
“追魂帮主?”珊珊轻念一声,问冯虎:“追魂帮是怎么回事?帮主是谁?”
“不知道……”冯虎在说这些话时,显得很紧张。
“胡说,你替他做事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别再耍什么花招,没用的,你只有老老实实回答我,或许我会发慈悲放了你”。
冯虎听了珊珊的话一脸苦相地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要有半句假话,让我不得好死,那个追魂帮主从来不露真面目,没有人能讲清他的来历和姓名,只是听他调遣。”这番话愈发让珊珊摸不着头脑。
“为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卖命,这简直是奇闻,怎么才能让我相信你所说的话?”珊珊察颜观色地看着冯虎,觉得他不像在骗人,但这事未免太奇了,叫珊珊难以相信,她仔细想了想,对冯虎说:“你不知道追魂帮主是谁就算了,但你必须在五天之内打探出他是谁,现在,我要向你提两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第一个问题,香港现在究竟有多少帮会?第二个问题,你怎么与追魂帮主联系?这你总该知道吧。”
提起过去的事,冯虎沉默了很久,他抬眼看了看珊珊,是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态,珊珊看在眼里,不知道冯虎心里搞什么鬼,但她可以感觉到,冯虎可能有难言之隐。
“你想隐瞒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吗?”韩珊珊逼视着冯虎问。
“不是不能说,而是有些事情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向你解释”。
“怎么会这样?”珊珊说着话递过来一把椅子,“坐下说吧,我会听你慢慢解释的,凡事都会有来由的,好好想想再说。”
冯虎坐定后稳了稳神,这才敢正视珊珊一眼:“请给我杯水”。他要求说。珊珊倒了杯茶递给他,表情也和善多了,似乎刚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争斗。气氛的缓和减轻了冯虎心理上的压力,他掂量着该如何回答面前这个女孩子提出的问题。此时,他心里正盘算着另一件事,但他把握不准这件事的成功率有多高。从心里来说,他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因为他看得出,韩小姐绝对是一个最理想的合作者。想到这里,他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珊珊,想从这一看之间捕捉到点什么,从他变幻不定的眼神中,珊珊也在猜测这位冯帮主的心理。
“韩小姐,我冯虎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但这十几年,我活得太窝囊了!”他双手抱拳对着自己的头猛砸几下,然后埋头痛哭,那哭声令人战栗,像一只受伤的狼发出悲鸣。珊珊感到万分诧异,不知冯虎何以会有如此之举,常言说男儿有泪不轻掸,更何况一个庞大帮会的帮主,平时的骄横威武都到哪里去了,竟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掩面而泣。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当面临强手时不由得就心硬如铁,血冷如冰,可对方一但软弱下来露出令人同情的一面时,那颗冷硬的心便缓缓化解,最终变成了涓涓细流,竟想着要为弱者洗去一些悲哀。
“冯虎,你好像有什么心事,”珊珊轻声说,“如果你信得过我,不妨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
“韩小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好!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把这沉积了十几年的怨气都吐出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牙齿在嘴唇上咬出一道印痕,眼睛里面充满了愤恨,道出一段令人惊叹的往事,珊珊怎么也想不到,这位看上去彪悍威猛的男人心中竟藏着这么多苦楚与辛酸。
“追魂帮”未出现之前,香港有名的帮派有十二个,“金龙帮”是比较强大的一个帮派,其他的“神丐帮”、“桃花帮”、“黑鲨帮”等帮派也都十分厉害,他们虽没有“金龙帮”势力强大,但都是各自为政。十五年前的圣诞之夜,香港各大帮派的帮主先后都收到了一份奇怪的请柬,上面的内容虽简单却令人难以捉摸。上面写着:
××帮主:
请于明晚十二时到翠屏山会晤,务必前来。
追魂帮
当时人们对“追魂帮”闻所未闻,哪肯把它放在眼里,再加上节日大家都想与家人朋友团圆,所以没有人去。不想第二天竟出了件骇人听闻的事,“金龙帮”的老帮主冯云霸一夜之间魂归西天,身上无一处伤,只是嘴角有一缕血丝,验尸时发现冯云霸的额头有一点红,猩红如血,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就那么神神秘秘的死了。这也算当天的一大新闻,电台、报纸都作了报道。外圈人不明就里,黑社会的各帮派,特别是接到请柬的帮主们都猜测着可能与“追魂帮”有关,如此一来,其他帮主不由得心慌起来,头一次就拿“金龙帮”开刀,接下来会轮到谁呢?少帮主冯虎听了大家的分析,悲恨交加,决心再商量对策,替父报仇。虽然老帮主归阴了,少帮主也不可能等闲视之,各帮帮主一请便到,当天下午他们聚集在“金龙帮”的议事堂里,筹划对付“追魂帮”的办法。
冯虎走到座位前刚想落座,猛的发现座的靠背上用飞镖钉着一封信,他连忙取下来看,只见上面有四句话:
不遵天意
咎由自取
今晚有违
以此为例
另外,还有一份请柬,内容大致和以前收到的相同,只是“帮主”二字前又加了“各位”二字,好像投信人早就断定他们会在此聚会,下边也多出一行字:莫步冯帮主后尘。
冯虎看罢又气又恨,把请柬往桌上一摔骂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帮派,刚一露头就如此猖獗,若让他横行下去,哪里还有我们的出头之日,必须想办法乘其立足未稳除之。”
听了冯虎的话,有几个帮主表示赞同,但年长的“黑鲨帮”老帮主却凝眉沉思:“既然‘追魂帮’敢下此请柬,必定是有些来头,绝不可小视,并且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在没有摸清对方的情况时冒然行事必败无疑,应当想个万全之策,即能除去‘追魂帮’,又能不使自己受损失。”
老帮主的话提醒了冯虎和众人,他们经过精心策划,终于商量出一个周密计划。他们决定按时赴约,但各帮都精选出100名壮士紧随其后。他们先与“追魂帮”接头,看准时机火枪为号来个里应外合。
夜晚的翠屏山透着阴森,风中的枝叶沙沙作响,斑驳的暗影衬托着寂静的山野,一股股山风像对这个不平稳的世界发出阵阵哀号。虽然已经作了筹划,但走在这个午夜的山林,再胆大的人也未免有些心虚。
请柬中只说明到山上会晤,并没有指定确切的地点。偌大一个翠屏山,哪里去寻“追魂帮”,他们只好沿着山路往前走,另外的人远远跟在后边。
忽然,一个声音在他们耳边炸开:“各位若是来赴约的,请到前面的路口往左拐,然后一直往前走。”
几位赴约的帮主只好按那声音的吩咐向左拐,但哪里有路,左边是一道并不算太陡的山梁,再往前走就要爬山,而那山上乱草丛生,高高低低,连个照明的火把也没有,十分难走。可几位帮主都不敢违背那神秘的声音,艰难地攀援着。他们嘴上不敢出声,心里都在担心后面的人是否会走错路。
“必须留一个接应后边的人。”冯虎悄悄对“黑鲨帮”的老帮主郑固寿说。
“对方很可能就在我们身边,咱们的一举一动就在他的掌握之中,咱们看不见人并不能说明他也看不到咱们,留人等于向对方泄密,不可轻举妄动,估计后面的人离这儿还远,咱们抓紧时间快点行动,如果能等到他们赶来是最好的,万一有闪失,只能见机行事了。”
“各位请站在原处,暂时委屈一下,闭上眼睛,会有人领着你们往前走,请放心,绝对没有伤害各位之意,希望你们能配合。”
冯虎刚要发作,老帮主郑固寿按住了他,示意不要出声,于是大家真的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少倾,他们凭听觉感知有人来到他们身边,并且不是一个人。他们走到各位帮主跟前,以极快的速度为他们蒙上眼睛,然后搀扶着他们往前走。深一脚浅一脚的山路让每个人筋疲力尽。他们不明白对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只是随着领他们的人向前走。走着走着他们忽觉周身发冷,而且还有嘀嗒嘀嗒的水声,但谁也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直到解开了蒙布他们才发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山洞,洞里灯火通明,与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凸凸凹凹的洞顶,凛凛逼人的煞气,使每一个人都心有余悸。这里所有的人都一身通红,连面罩也是红的,一个个像狰狞的红蝙蝠。
在洞中唯一的宝座上,也坐着一个红衣人,他的打扮与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从两个小圆孔中露出的一双眼睛令人望而生寒。
“各位帮主不必惊慌,请各位来是有事相商。”红衣人开口说道,语气倒是挺和善。
年长的“黑鲨帮”帮主郑固寿上前一步说:“想必您就是‘追魂帮’帮主了,我们几位与您素不相识,请问帮主与我等有何事相商?”
“老帮主果然眼力不错,若没有要事,何劳各位前来。”
“帮主有话请讲,我等洗耳恭听。”郑固寿无论从年龄从资历在几位帮主中算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
“好,既然老帮主如此爽快,我也就不必绕弯了。”他冲旁边一位手捧黑匣子的红衣人一挥手:“取密诏来。”那个红衣人打开匣子取出一卷黄布递给他。
“各位都是香港各派的掌门人,不知对香港门派的来历是否清楚。”红衣人手里托着发黄的锦卷别有意味地问。
“说起帮派的来历,在下倒略知一二。”说话的仍是郑固寿。
“那就讲来听听。”红衣人说道。
郑固寿看了看红衣人,想弄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观察片刻后,被一团迷雾所罩。不仅仅是他,连同来的几位都有些莫名其妙。大家不明白,这个时候追魂帮主问香港黑帮的来历是什么用心。郑固寿整理了一下思绪镇静地说:“既然帮主想听,我就简单说说吧,大约在1905年,香港的商业中心除皇后大道中之外,就数上环和湾仔了,外资洋行和华商的进口商行都集中在大道中及文咸街一带,而上环三角码头和湾仔几乎没有工业,多数人以出卖劳力为生,有的做搬运工,有的干其他的力气活,他们大都集中在上环和湾仔,一边是流动摊档,一边是贩夫走卒,在同一个地方以类同的方式谋生,这样时间久了,难免要产生摩擦和纠纷。当时,香港警方十分软弱,对于一般的争执和斗殴只要不出人命便熟视无睹。这样一来,上环、湾仔等地的下层社会变得越来越混乱。也是乱世出英雄,一个来自广州的东莞籍小贩,姓名已经失传,只知道前人都称他‘卖鱼样’,他眼见一大群肩挑背负的升斗小民整日为争地盘、抢主顾、霸档口、夺利益而吵闹、斗殴、,甚至拼命,于是便发起组织洪胜会,团结市场摊贩的力量,对内求同存异,对外一致行动,洪胜会给各行各业的人物树立了榜样,一时间纷起效仿,以行业或地区为分界先后成立的堂口竟有十余多个,香港各门派便是由此演变而来。”郑固寿说到此望着坐在正前方的红衣人说:“不知在下说的可否正确,请帮主指正。”
“哈……老帮主果真博见多学,但不知后来情形如何?”红衣人一阵大笑之后接着问。
“后来,到了宣统元年,新的英雄应潮而生,一个浑号‘黑骨仁’的勇义堂执事者正式呼吁所有堂口和平相处,非万不得已不得诉诸武力。即使到了非打不可的地步也需指定地点,一决雌雄,不论胜负,任何一方都不能惊动官府。黑骨仁的建议得到了各堂口的赞同,于是在同年的端午节,香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帮派大会在筲箕湾召开,黑骨仁发表重要演讲,他强调说,各堂口联合后必须效仿大陆上的青洪帮,设立一套规矩及仪式,使每个堂口每个会员都有所遵循,不至于像一盘散沙一样。他还提议万事以和为贵,所以各堂口的名称之上一律加上一个‘和’字,‘洪胜会’改为‘和洪胜’,‘勇义堂’改为‘和勇义’,其余的类推,而黑骨仁自然成了总其大权的盟主,当时数‘和洪胜’最有实力,所以黑骨仁选择了‘和洪胜’作为统领各堂口的大本营。到了民国十年,有个小小的‘和安乐’堂口出了个人物,此人名叫温贵,颇有些组织能力,他进言‘安乐堂’堂主夺取盟主位置,得到赞赏,随后想方设法在‘和洪胜’激起内乱,之后,他又串通其他堂口头领,在大观酒楼设下埋伏,残害了‘和洪胜’的会员,使‘和洪胜’从此走向衰败,盟主黑骨仁也残遭毒手。据传黑骨仁在临终前留下了一张密诏和一份宝图,他生前与大陆的一些帮派也有联系,而且在大陆还有一个结拜弟兄,他让老婆带着儿子拿着密诏和宝图偷偷回大陆投奔他的结拜弟兄去了,后来的情况就不清楚了,不过那温贵等人也并未成功,从那时起,香港各派便各自为政,互不牵制,除了勇义堂、安乐堂等堂口外,又诞生了许许多多的新的帮派。在下知道的仅此而已,别的就难说了。”
“说得不错,老帮主说的句句是实,只是有一点需要补充,那就是密诏今在何处。”红衣人起身说:“诸位,请看这是何物。”他提高声音说,众目所向之处,是那卷展开的黄布,上面的“密诏”二字格外醒目,众人一见吃惊不小,这密诏失踪多年怎么出现在他手里了?迷惑与震惊敲击着每一位帮主的心。只听红衣人朗朗宣读:
密 诏
凡本门中人,若有志可振洪门大业者,执此密诏可统领香港各派,如有不服者,按本门各律处置
黑骨仁手御
红衣人宣读完毕回到座位上问道:“各位可听明白了?”
众人点头。
“你们可愿拥我为盟主?”
几位帮主相互看了看,神情各异,冯虎的表情最难看。
“看来各位可能还有别的想法,要不要我把你们的计划说出来,回头看看,你们身后是什么。”红衣人的腔调不高,但足以让人惊骇。众人不由回头观望,在吃惊之中更多的成份是恐惧。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身后已经东倒西歪的聚集了许多人,细一打量才认出是各帮派挑选的那些人。
“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在我面前千万别耍什么花招,否则,倒霉的是你们自己,这一次念及是初犯,姑且饶过,今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休怪我手下无情,和我作对的人只有死路一条。”红衣人语调阴沉地说。这几句声调不高的话在几位帮主耳中响如惊雷,他们怎么也搞不清楚“追魂帮”的神通有多大,竟然了解他们所有的计划,并且轻而易举的就治服了几百个精壮汉子,见此情景谁还再敢与他为敌,就连怒火中烧的冯虎也忍气吞声地垂下了头。
“我等愿助帮主重振洪门大业。”郑固帮带头说到,假如这种场面再持续下去,吃亏的绝不会是“追魂帮”
“既然如此,宣读本门条律。”话音刚落有一个红衣人走出来,放开嗓子念条律。所谓条例无非是些挖眼、扒皮、活埋之类的凶惨毒刑,是惩罚那些违犯会规之人的,听起来就令人心惊身寒。一切都结束之后,他们又被蒙上了眼睛送了出去。去掉蒙眼布时,他们发现又回到了刚才拐弯的道口,送他们的人早已不知去向。他们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惧,惴惴不安地各自回家去了。自此,“追魂帮”对许多人来说都如雷贯耳,它一下子立于香港群帮之首,跃上黑社会盟主的位置,但他从来不露庐山真面目。
冯虎说完后看着珊珊,想知道她心里有何感想,珊珊一直认真地听着。
“这么说,指示你来偷玉的也是追魂帮的帮主了?”珊珊问道,冯虎点了点头。
“你和追魂帮现在怎么样联系?”
“仍像第一次那样,他有事召见谁就给谁下请柬,然后一切按他的安排进行,他随时可以找到我们,而我们想见他是不可能的。”
“狡猾的家伙,”珊珊想了想说,“如果他再与你联系,你要设法立即通知我。”
“嗯!只要能为我父亲报仇,我一切听你的安排。”
“就这么定了,追魂帮主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不相信他有三头六臂,只要咱们配合好,你的大仇必报。”珊珊自信地说。
“这正是我日夜盼望的。”冯虎看上去很诚恳。
“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我估计近几天他就会找你,小心为是。”珊珊善意地嘱咐冯虎。
“我走了,你等我消息。”
冯虎急匆匆地离去,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然而他们没有察觉,窗外正有一双眼睛窥视着他们,冯虎离去不久,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也越过高墙尾随冯虎而去。注意到这一切的只有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