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长篇连载）七卷 路上风景别有情 3

因为惬意的谈话，小李听得入神。尚科长也因为倾听，全身心投入到话题之中，毕竟他也是个中人，个中滋味体会最深。车厢外多少次中途站点的喧哗骚动，多少次的站点变为凝固的风景，他们不记得了。尚科长已经给江局长满了N次的茶水。当他再次给江局长满水时，天突然就黑了。小李赶紧按亮床头灯和小桌子边的壁灯。只见车窗黑幕般的平面上，噼里啪啦的雨点声，忽然显影了电闪雷鸣。

随着小餐车的咕噜咕噜响动，午饭时间到了。江永航尚无垠和小李他们来到动车餐厅，寂静的餐厅里，白亮亮的小桌小椅子，白亮亮的照明灯都开着。挨挨挤挤仨仨俩俩的客人，走进了，走出去。如蝼蚁般的人生，都是这样的匆匆又匆匆。可是，当你习惯了忙碌的生活，你会羡慕街头巷尾的闲散人。其实，就如爬动的蚂蚁，就如翩翩飞舞的蝴蝶，还有游动的鱼儿，你若认为它们多么悠闲，上帝就会微笑。

一人一份米饭把子肉，一刻钟的习惯禁语时间里，江永航体会到黑而亮的孤独，这孤独就如深埋地层的黑而亮的煤炭，其中包含着无量的热能和伟大的思想。疼痛和思想和情感，并不天然就容易传导，除非你遇到了相同频率的知己。孤独未必伟大，伟大一定孤独。世俗生活中，幸亏有语言，语言也言不尽意，因为人的悟性水平层次就摆在那里，你就是用语言表达，别人也是看你在玻璃罩里，只看到你夸张的嘴唇和表情。你就是卡夫卡的《变形记》里的那只甲壳虫。尤其是当你的意识超前，思想超拔，你注定是孤独的。

当他们回到动车卧铺包厢里，“慧眼”两个字在江永航脑子里打转。这个时候，车窗外恢复了晴朗的风景，雨后的树木、田野和雨后的小城剪影，都那么滋润清新。

“江局长，再换一杯新茶吧，乏了。”小李很勤快，眼到嘴到手到，江局长很是欢喜，他爽快答应，说：“好！我们聊一会再午休。”小李沏上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挨着尚科长坐下。江永航说：“对台招商引资，上下贯通和左右协调工作，一要靠腿上情下达、迎来送往、走访企业，不怕走千山万水；二要靠嘴，千言万语宣传本地优勢，耐心做好方方面面说服工作；三要靠头脑，面对不断变化的招商形势和台商的不同群体，应采用不同的招商策略，千方百计提高针对性和工作效率、效能。这是我多年吃苦实践得来的‘真经’，要锲而不舍，关键脸皮要厚才行”。

“招商人员应具四种素质：诚信、亲商、专业、忠诚，同时要有激情、热情、豪情。招商除了知识渊博，关键是诚信。咱关起门来说话，说实在的，咱区里找不着招商人员。就是有学历，还需要磨砺摔打，积累经验。你在招商局里工作三年五年也不一定懂得，招商工作和单纯的商业洽谈不同，这里面需要的学问可大发了。就说招台资台商吧，这不仅仅是个招商问题，深层有一个政治问题，要有利于国家的统一。经济中有政治，有商业，有文化宗教习俗，有艺术的，你要无所不知，但不能乱说，真金白银的进进出出，需要严谨”。

“台商大致分为致富型、事业型、功利型、创业型几种类型。到我们区来投资的台商以事业型和创业型居多。他们的价值观包含财富价值观、知识价值观、时间价值观和政治价值观。他们既受西方人唯我型、个人利益型价值观影响，又受中国‘在商言商’传统价值观影响，金钱财富价值观是主导的，许多台商坦言‘无利可图，谁还会来大陆’。他们身上也保持了商德、重诚信的传统，讲究‘和气生财’、‘人正财旺’‘生财有道’‘利国利民’”。

“领导有慧眼会发现我们，委以重任。我们出来招商也需要慧眼，慧眼能看准项目看准客商。人家客商也不是吃白饭的。落地我们日月潭工业园的奶业黎总，你一看就感觉到气场很大。尚科长，你说是不是啊？”。“是，第一次见他，我陪着江局长的。”“嗯，是。在蕙原的政务中心餐厅，第一次见面，我们的真诚和努力感动了他，直到达成协议签订协约，落地蕙原。黎总说‘你有眼光，有福气。我愿意在有生之年把绿色食品事业发扬光大’。正是这种机缘，黎总把他的技术团队和管理经验带到了我们蕙原来了”。

“招商就要多学、多问、多看，台商就是我们的学习对象。面对黎总这位忘年交，恭敬倾听可是一种享受。后来，黎总请我喝茶，几乎是无话不说，他说起对我最初的印象，‘一看就很博学干练，目光坚定清澈，天庭地阁方圆饱满，书卷气里有沧桑，热情理性，有亲和力，让人放心’。他说他也懂得一些手相面相和风水。‘面相是古典哲学阴阳五行体系学说的分支。 阴阳五行之气化生天地万物，人禀命于天则有表候于体。与人共事，就要选择命相好的，所谓命大福大造化大。春秋战国时爵位传人要看命相。唐朝郭子仪，执行特殊任务都是亲自挑选命相好的。”。

尚科长说：“你在协议书上的签字，黎总仔细瞅了老半天。听说黎总的书法不错。”“是，黎总是老理工学院毕业，他多才多艺，书法隽秀洒脱，劲健自然，他的妻子弹的一手好钢琴曲，两个儿子也是钢琴制造专家。他是个传奇人物，大学毕业后，早年在一家日企钢琴厂做钢琴制造师，他家里至今还保留着他自制的一台台式钢琴。后来钢琴厂倒闭了。他就到乡村承包农场，然后是养奶牛，然后是从事牛奶产业。他在七十年代就注册了奶业上市公司”。

“一个人懂不懂审美标志着一个人的文化水平高低。我不是搞美术专业的，让我说出书画作品为啥美，我说不出所以然来，可是我也不媚俗。咱们见人家客商，一般就带几个本地的黑陶作为见面礼，岳荷花赵牡丹还有芦花鸡都找过我，想让我送他们的作品，还送我装裱好了的，我一幅没挂，我宁可让墙面空着，不然，让客商看见，会小瞧我。与对方交往，你知识贫乏，文化素养很低，可能就失去招商魅力。对台湾招商，你要熟悉台湾的风俗习惯和文化传统。最早去台湾招商前，我查阅了台湾的地理风俗人文艺术。我们和黎总在会议室里谈完事情，就随便聊天，谈台湾文学，古龙、琼瑶，柏杨、李敖，林清玄，林语堂，余光中，龙应台，席慕蓉、三毛。谈戏剧变迁，南管戏、北管戏，还有歌仔戏、客家大戏、新剧及布袋戏等新戏种，直到现代戏剧成了主流。谈邓丽君蔡琴费玉清，台湾民歌校园歌曲，我们谈的很投机。黎总想带我去台北故宫去看范宽的《溪山行旅图》，说是范宽的签名找到了。他还谈到张大千和赵无极。我说，赵无极的油画受张大千晚年的泼彩画启发，才找到了中国风格和自己的特点，他说很是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