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海的故事
海的故事
我与大海有一条隔不断的脐带。
木兰溪是我的故乡河。
小时候，一直喊木兰溪为”木兰海。"
我是个爱闹爱疯的女孩。夏天的傍晚，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夕阳落在山峦后，晚霞给溪水披上色彩斑斓的金光，大人们在溪边洗头洗衣服，我们这群野小孩踩着鹅卵石，潜到溪水里，任凭小鱼小虾在我们的身上舔来舔去，在水里不断欢腾，狗爬式地游着泳，浪花打在脸上，依然欢歌笑语，即使脚，腿还带着被水里石头边缘划伤的小血痕。当暮色弥漫，空气逐渐清凉，我们才爬出溪里的石头，穿过潮湿腥热的草丛，依依不舍地离开水面。小伙伴们坐在成片的石坝上，开始听我讲故事。我的故事可多了，有野狐的故事，美人鱼的故事，小公主的故事，还有绣花鞋的故事………但我说的最多的是《老人与海》的故事，我喜欢海明威英俊硬朗的容貌，我更喜欢海明威笔下的大海和那个重压下有朴素尊严的桑地亚哥，以至于我能把《老人与海》里所有描述海的句子流利背给小伙伴们听，在他们羡慕的眼神中，我的猴皮劲儿来了“我们的木兰溪有阳光有白云，有小孩有大人，木兰溪要不就叫木兰海吧？”在我的怂恿下，木兰溪就这样在我们这群小伙伴的嘴里变成了”木兰海”，而我们每个人仿佛就是那个重压之下有优雅风度的英雄圣地亚哥。
稍长一些，随奶奶到浦城仙阳看望父母。每天早晨都会听到隔壁房里传来歌声“海军战士满怀激情，放声歌唱。我爱海洋，我爱军舰……” ，歌声浑厚雄壮。妈妈说这是我黑黑的三舅起床了。我知道三舅舅是所有舅舅中最浪漫最有才华的，他爱阅读，还有一副好嗓门。中午等三舅下班，我尾随他身后，追着舅舅就问：”舅舅，海军战士是啥样的？海是啥样的？”
他抬起黑黑的脸，蹲下身子，弯起食指对我的小鼻子就是一下刮，问我：“听说你会讲《老人与海》故事哩，给舅舅背背关于大海的句子？”
“海水此刻呈现紫色，深得简直发紫了”“海水颜色深极了，阳光在海水中幻成彩虹七色”“树叶白帆，在这水天一色金光闪闪的海面上，就像几片雪白的羽毛似的，轻悠悠地漂动着”“看那片蓝与远天衔接，犹如一块缓缓隆起的蓝色大陆，闪着远古洪荒般的琉璃瓦的光泽。”我一口气辟哩啪啦背出这么一大段有关海的文字，舅舅笑了，左边嘴角有个小小的酒窝。
他温和对我说：海军，那可威武啦！他们是海的追逐者。蓝天下，他们穿着白色，蓝色，套头式上衣。有披肩，蓝色的披肩，海蓝色宽松大裤，帽沿上还有飘带，站在船头，乘风破浪，扬起的飘带就像旗帜一般招展，鱼群在海浪上翻腾。海鸟、海鸥、船帆、沙滩、天空、渔歌、盛开的海的花朵……
在舅舅的极致喧染之下，我对真正的大海有无限的向往。
第二天，下了一场暴雨，河水暴涨，溢满了岸边，趁爸爸妈妈出工不在家，我从窗户爬出去，拿起系着彩色飘带的小斗笠，穿上白色的拖鞋，手上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朝溪边走去。溪水急急向前流动，一浪高过一浪，我把拖鞋系挂在竹竿上，然后伸向飞旋起花的水面。白色的鞋子在水中像帆一样，时沉时浮时左时右，我高兴地喊着“启航了”，然后沿着河堤随着被漂走的“帆”——鞋一路狂奔………
晚上被爸爸狠狠揍了一顿，雨天里被打的疼痛，至今记忆犹新。但对大海的喜悦向往如多彩烟花，在心里早已是簇簇花开。
这些年，看过厦门鼓浪屿的大海，我爱它的微风细浪；看过平潭的大海，我爱它的干净清澈；看过青岛的大海，我爱它漫长的海岸线；看过天津塘沽的大海，我爱它的多姿多彩。但我最爱的是大连的大海。它有最美的海的画卷：高远浩渺，海水从天际走向天际，一道又一道从远处推浪而来的水线，水线上一朵又一朵跳跃的浪花，慢慢重叠，层层高耸，藴藉了着千载万载的力量，只为等候着这一刻，用劲全力向巨礁呼啸着狂奔而去，“哗”的一声巨响，巨大的海柱像雪山一般崩塌，阳光下赤橙黄绿青蓝紫，落花似纷纷扬扬地落下，落下，落下了……
驻足这样的海边，你会一扫往日所有的颓废和疲惫，真正感到生命的庄严，人生的豪迈，岁月的一往情深！
人生如海，每个人都在为值得追求的生活而挣扎。也许人们未必能取胜，他们必须经历不幸和挫折。那一朵朵浪花，是你，是他，也是我！其他，别无选择！
多年后，重新回到故乡，再次站在木兰溪边，审视这条熟悉的小溪，不禁为自己当年”胆大妄为”的命名哑然失笑。但仔细想想，在一个小孩的心里，他最大的天地难道不是溪流么，溪流在他眼里不就是大海么？可谁能保证小孩在人生之海上，可以逃过圣地亚哥般的挣扎纠旋？
一滴水，万里皈依终究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而我，流浪在外的游子，何曾能放弃对木兰溪”这条大海”的忠诚？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李建萍，笔名寒冰，福建师大中文系毕业，福建某中学高级语文教师。有诗歌散文在《冬歌文苑》《现代诗歌文化艺术》《岚漪文苑》《莆仙文艺》《顺昌公众》平台和《顺昌报》发表。中原诗词研究会会员，获得“中国民间六大诗派——山水田园禅诗派”代表人物，被授予“认证诗人作家”荣誉称号，诗词收录在《中国·民间诗人新篇》（诗词卷）（待出版）。爱好写作，朗诵，书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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