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乡的小河
故乡的小河
江南,水乡,河网密布,水塘遍地。我的故乡就在江南,所以我的骨子里藏着对河流湖泊与生俱来的亲切,亲切如当年的玩伴,亦如老友。
我们的村庄依河而居,顺着河岸两边就势造地起屋。小河成为村庄的自然中心线。蒋姓住河东,徐姓、潘姓、顾姓住河西。河东河西的家家户户都熟悉,连谁家是谁家的亲戚、祖上是什么关系都如泥土一样露着,没地方掩藏。隔着河面,对岸的人在河埠头上也能边干活边和这岸的人聊家常,乡音乡情越过河面深深熟稔。
在小河的中间位置,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一座小桥,窄窄的两条石板铺就,栏杆也无,胆小的孩子一个人根本不敢过桥。小桥真的很小,小桥也真的很老,老的比我爷爷年纪还大,朝天的路面已经被人千步万步踩踏变得光溜溜的了。四个姓氏的儿女们象小河的孩子,在河水的哺育下渐渐长大,开枝散叶。
清晨,公鸡响亮的打鸣声从村头传到村尾的时候。母亲就淅淅索索地起床了,挑水的铁钩撞到扁担上的响声告诉我们母亲去河边挑水了。母亲很快走到河埠头最后一个近水台阶上,她伸出半个身子,清澈的河水映出母亲年轻俊秀的身影。水桶左右摇晃,在河面上荡出一圈圈涟漪,这个涟漪打破了小河一夜的睡眠,小河在母亲的水桶荡出第一个涟漪的时候苏醒了。母亲拎起满满一桶水,再如此重复,母亲再在河面上荡出一圈圈涟漪,母亲拎起第二桶水,然后弯腰,熟练地把铁钩一前一后勾住水桶,甩开大步往家走,到家的水缸前,掀开木头缸盖,麻利地将水倒进水缸里,只听见“哗哗”地水倒入缸中。然后母亲到灶台上开始忙活早饭,炊烟在屋顶上的烟囱里冒出来,有柴火燃烧的特殊香味飘散在村庄上空。村庄上的炊烟一户一户渐渐多起来,村庄也在渐渐苏醒,我们也在渐渐苏醒……
这是故乡小河的清晨留给我的深刻印象。最让我难忘的,是小河在夏天带给我们的无尽欢乐。
酷暑炎炎,知了聒噪。小孩子有的是力气,也不知道疲倦,那时候没有开始实行计划生育,一户家庭生两个孩子算少的,一般三个四个,群莲家就她和弟弟;正花家三姐妹;永玲比我大了一岁,她家六个姐妹,她母亲是我堂奶奶,总是和我们玩在一起。所以,一排平房,几户人家,谁在屋檐下大喊一声“捉知了去了”,立马跑出来一堆孩子,大大小小,男孩女孩,不一而足。河边茂盛的大树林,那是我们捉知了的好地方。榆树、槐树、枣树、杨树、泡桐树,零零总总,兀自生长,又高又大,林子里一片阴凉,抬头找知了,阳光在树叶与树叶之间的缝隙里漏出点点金色的光芒,像一颗颗儿时的纯真在童年的时光里闪烁,常常叫人不由自主的想念。
炎热的夏天,就着清澈的河水洗头是我们女孩最爱的玩意。我们故乡有一种树,叫紫荆树,它的枝条柔韧,会开花瓣边沿淡紫到花蒂逐渐深紫的喇叭状花朵,老人说:“这花不能摘,摘了会打碎饭碗。”聪明的村里人把它栽种在自留地的四周当篱笆,每到盛夏,她就开得特别艳丽繁茂,开成一堵花墙,美的不要不要的。除了它的花好看,我想说的是,它的特别之处在于叶子。把叶子一片片摘在脸盆里,大约有一盆的光景,带上毛巾梳子,我们就愉快的来到河埠头,在河水里将叶子清洗干净,脸盆里勺上大半盆水,开始不停地吧叶子来来回回搓,姐妹、姐弟一起把叶子里的汁水搓出来,慢慢地,盆里的水变绿了,而且非常的柔滑还带点韧劲,用手捧起来,绿色的汁水就从指缝里滑下来。这个汁水可以汰头,今天弟弟妹妹洗,明天姐姐洗,兜起来淋在头发上,又滑又凉,舒服极了。然后赤脚站在河水里,直接把头发放在河水里清洗,真是夏天凉快的好事。小鱼儿在清清的河水里游来游去,鸭子们成群结队的“嘎嘎”游过,知了在岸上的树林里直着嗓子鸣叫……
天太热,我们会约小伙伴们去小河里游泳。大部分水性好,在小河里扑腾扑腾,没人教也会游泳,狗爬爬也能游到对岸。男孩裤衩赤膊、女孩短袖裤衩。每每这时,家里条件好的,身上套个旧轮胎做成的救生圈;条件一般的,木桶、脸盆都能派上用场。借助旧轮胎做成的救生圈,把着木桶、脸盆的边沿,我们都能“啪啪”很快游到对岸,都不知道什么东西叫危险。现在想想都让人后怕。在树根上、河底淤泥里、石头缝里都可以摸到螺蛳。巧的话,石头缝里会有蟹或者小鱼,谁摸到了,会被夸上好几天。我们摸摸螺蛳顺变就游泳了。游过来游过去看谁游的快,从这岸游到对岸,从一个河埠头游到下一个河埠头。盆里桶里的螺蛳渐渐多起来,头发被河水泡得烂湿。清水清澈,没有污染,螺蛳挺多的,摸一会或者游上一段,有一搭没一搭的,暑热消减不少。螺蛳也在每个人的盆里桶里多起来。晚饭时,河边人家的饭桌上就多了一道“河鲜”——爆炒螺蛳。等到哪家大人“谁谁你还不给我上来”的叫喊声在河面上炸响,大家才猛然想起,我们在河里已经玩得很久了。“走喽!回家喽!”赤条条的、光着膀子只剩件短裤的、胳膊下夹个草帽的,跑着、跳着向家的方向走,大人走在队伍最后,像赶着一群刚刚上岸的湿漉漉的鸭子。
小河给予我们的另一个美味是鱼。我们买来鱼线、鱼钩,自己找根细竹或者砍根柳条自制成鱼杆,高粱杆就是浮子,自己不会做的,邻居家的大孩子会帮忙,翻来蚯蚓,一溜排的孩子各自在河埠头、树底下、河岸上找个自认为最好的位置,穿上蚯蚓,放下鱼钩。钓鱼可是技术活,还要和鱼儿斗智,有些小鱼不停地来咬钩,绳子就不停地动,一拉,小鱼儿就跑了,啥也没有。只有一咬一咬,浮子猛地往下沉的,一拉保证有鱼,谁钓到了,小一点的、陪着看的,就蜂拥过去,抢过鱼就奔谁家送去。有时候是鲫鱼,也有鲢鱼,有时候也会有鲶鱼、汪刺鱼拖着两条须须在鱼钩上蹦达,我们不希罕吃这种鱼,钓上来也统统掼进河里。鲫鱼大的小的,可以红烧也可清炖,连汤一起淘饭吃光。
饭篮盛放久了,也要去清洗。洗的时候篮里放块石头或红砖,柄上系根绳子沉到水底,把绳子的一头要幺系在河埠头的树枝上,要幺系在河埠头石板的圆孔里。饭篮在河水中浸泡半天,粘在篮子上的饭粒就掉下来了,顺着绳子提起来,轻轻地,轻轻地提,可以看见小小的鱼苗密密麻麻的在饭篮里悠哉游哉,等拉出水面已经来不及游走了,主人会把它们倒进早已候着的拌猪食的盆里,连同那些米饭粒一起,变成鸭子们的一顿美味。我最喜欢去洗饭篮,很有收获的感觉。洗了一个饭篮仿佛还网住了无限的快乐,在岁月的轮回里,始终有一个小小姑娘的纯真快乐在夏天的季节版图里历久弥香。
群莲家的河埠头有棵大枣树,枣树树杆粗壮,半个身子伸向小河的河面上。靠近岸边的几个枝桠上的枣子没等熟,就被我们猴急的上树摘来吃掉。河面上空的枝桠上还挂着枣子,青了又黄了,又一点点变红了。我们好馋,够不到怎么办?用长竹杆敲呀打呀,枣子“啪啪啪”落在河面上,宝林叔叔套了旧轮胎做的救生圈带个脸盆,小泥鳅一样“哗哗”游过去,把落在河面上的枣子一颗颗捡进脸盆,不一会儿就是小半盆,我们站在河埠头鼓掌。大家坐在河埠头上分享美食。那时的枣子真甜啊!现在,随着大拆迁的推进,原来的房屋已经被铲为平地,小河还在,但找不到河岸两边的大树,小河变窄了,河水又脏,望下去偶尔可以看见小鱼在游动。小河已经不认识我了,村庄已是陌生的了。
故乡的小河,是孩子不交费用的天然乐园。儿时夏天的小河,仿佛早就被季节深深烙在了童年的光阴里,成为人心里最是柔软的一部分。低头,可以在茶杯里静静想念;倚窗,可以透过树林遥遥望见……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蒋叶花,1973年出生,浙江杭州人,在职研究生学历,1994年至今就职于拱墅区康桥街道办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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