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悠悠榕树情
悠悠榕树情
学校中操场有两棵树：一棵是榕树，另一棵还是榕树。
里面那棵靠近高中楼，比较圆硕。
外面这棵也不瘦削，它静静地立在操场正中。从停车场出来，踏上几级台阶，右拐，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棵面容和善的老榕树。它稳稳矗立在操场右侧偏中，300米跑道就从它的身旁缓缓绕过。
两棵榕树的树龄均已近500年，远远超过建校历史。30多年前我到这里读初中，当时它们的容貌竟与现在相差无几：高达数丈，冠幅展阔，苍翠挺拔，枝繁叶茂；三四个甚至六七个大男人才能合抱得过来的树干；蓬勃的树顶如华盖般向外呈伞形散开，给人以铺天席地之感。无论你站在操场哪个角落，远远望去，榕树都是一座绿色的小山：那褐色的树枝，大的粗过成年男子的腰围，小的也足有碗口粗，全都笔直笔直的四处伸展；还有绿得可爱的满树小叶儿，活像一顶草绿色毡帽，倒扣在老榕树的头上。
“虬身已沐百年风，须弹叶唱和钟韵”，说的就是这俩老吧。
榕树的皮像风蚀沧桑的裂岩，呈深灰色；叶子薄而狭，呈椭圆形，表面深绿色，近看有光泽；根如蟠龙，盘曲环绕。听园丁介绍，榕树是越剪越能长，一枝未剪的，就直直地长；另一枝被剪了，在下一个枝桠中就会再长出一枝，然后旁逸斜出，不久便成一片浓绿。由此形成的树中纹路，则成了它们脸上蒙娜丽莎式的永恒微笑。
当你不经意间仰头一望，便会瞥见它们的枝干自上而下，悬下一蓬蓬茂密的胡须，就像几个龙钟老人微眯着浑浊的双眼，轻捋长须，慵懒地挤在一起发呆，偶尔打个盹儿，竟是那么温和、那么安详。
榕树的根最具特色。浓郁的树荫下，盘根错节的树须裸露着条条突起的筋骨——每每令我想到“青筋暴起”这个词。它们起伏不定，似一队英勇无畏的战士，手挽手竖起一道铜墙铁壁；又似一座肃穆的群雕，根连根紧紧抓住地面，倾尽全力，寻找任何可能的缝隙，深情地扎向大地深处，四处伸展，努力吮吸大地母亲的乳汁，不断集聚向上的力量。
神奇的是，榕树的气根是从几丈多高的树干上直垂下来，像维吾尔族小姑娘的辫子一样，粗粗细细几十根，扎到地下，乍看像一架拉开竖放着的风琴。那种“数株连碧真成菌，一胫空肥总是筋”的气势，恐怕其它树种鲜有能比得上的吧？
春天来了,榕树的树梢布满了翠绿的嫩芽，太阳一照,亮闪闪的,特显精神气。微风拂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轻轻抖动着,好象一只只破茧而出的蝉蛹在蠕动。当春姑娘擦着汗珠自空中飘然而下时,老榕树犹如一把嫩绿色擎天巨伞,毫不犹豫地铺设密密的叶子，为来往师生遮挡蒙蒙细雨……
眨眼到了炎热的夏天,榕树的叶子慢慢变成深绿色,郁郁葱葱的，活像一顶撑开的绿绒大伞。阳光照射下来，狭椭圆形的叶片从外向内由嫩绿、碧绿向墨绿层层渗透过去，流光溢彩，动感十足。老榕树不时煽动着满身绿叶，带来阵阵清凉，让我们可以尽情在树下乘凉、玩耍。听，这是老榕树慈爱地招呼汗水淋漓的学生：孩子们，赶快到爷爷这边纳纳凉吧！
和风吹来，老榕树发出“沙沙”声响，似与风姑娘轻声细语；又像问候飘过头顶的云儿。夏天孩子脸，说翻就翻，阵雨来了，老榕树急忙撑开满树的虬枝散叶，招呼在操场上运动的孩子们过来避避雨……
秋风飒飒凉意近，老榕树开始换上略显金黄的外套。渐渐地，有叶子飘落到地上，似蜂蝶翩翩起舞，如莺燕展翅欲飞，又像舞女们轻盈地旋着孔雀裙。落叶一堆堆的，在地上铺成一条条黄金大道，令人一不小心就踩在秋天上——“沙、沙、沙”，柔软、惬意，倏然而入骨髓。那一种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闽南的冬天总是来得急促而短暂，老榕树枯黄的树叶随着寒风飘落下来，不久又有浓密的新绿冒出，无惧严寒地预示春天的即将来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如此坚定，如此果敢！
透过绿叶，我依稀看见寒窗苦读的孩子们坚持不懈、努力拼搏的不屈身影。
拂晓过后，曙光缓缓揭开夜的轻纱，刹那间，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校园便迎来崭新的一天。早起的老榕树，便低垂着头，柔顺地接受晨光的沐浴，那样静谧，那样柔和。
晨读的学生或独自一人、或三五结伴，陆续走到榕树底下，拿出英语单词或语文课本，或坐或站，小声诵读……书香萦绕，青春静好。专注而聚神的样子令老榕树不由得凝神屏气，唯恐惊扰这温馨而神圣的场景。
如此精彩一幕，直接秒杀所有胜地！
愿光阴不负勤奋，努力不负卿！
周末，常有老师带着他们的孩子来到榕树下玩耍，累了就坐在由长石板铺成的树底座上歇息歇息，顺便给孩子们讲讲老榕树的光辉历史，讲讲榕树精神的坚守与传承、发展与创新——那两棵大榕树,历经几百年风雨，依然奋发向上、创造美好！
中操场右前方是望安楼，望安楼后面就是望安山。经过一小段土路，有条约一米宽的小道。沿着石板铺成的台阶拾级而上，不是很长，十几分钟的路程，就可以到达山顶。上面有个“尊亭”，是八七届一位校友捐建的，不很高大，但立在这样的地方，自有一种敬畏感，更能唤起人们内心深处的情感——对曾经教过自己的老师们的深切怀念和感恩之情！
春夏秋冬，寒来暑往，老榕树时不时会朝着“尊亭”的方向抬头眺望，抚须微笑。
“故乡的亲切的榕树啊，我是在你绿阴的怀抱中长大的。如果你有直觉，会知道我在这遥远的异乡怀念着你么？如果你有思想，你会像慈母一样，思念我这漂泊天涯的游子么？”（香港作家黄河浪：《故乡的榕树》）——基于这样的榕树情怀，许多于春节回乡过年的校友，再怎么忙也要抽空到学校来看一看已深扎心底的老榕树。
近乡情怯，近树情浓。
走近老榕树，但见绿叶铺天,像是从空中飘下大片绿色的云雾。走进这云雾中,清新芬芳的空气沁入心脾,令人忍不住想摸一摸她粗糙的肌肤，望一望她葱翠如斯的枝叶，再深呼吸几次……“远游之日无牵挂，居家之时无妄思”，那种见到亲人见到长辈的感觉真的太开心啦！不少人甚至情不自禁伸开双臂紧紧攀抱着树干，泪流满面……
若是有人回母校开校友会，最后一项议程必定是在老榕树下拍张大合照，把多年来对母校的思念与祝福，都浓缩进那张小小照片中。有老榕树作证是最幸福的时刻！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合影中！
缕缕书香气，寸寸学子心；时时游子在，悠悠榕树情！
学校中操场一直有两棵树：一棵是榕树，另一棵还是榕树。“绞杀根深几座林，浮云迈过百年音……风摧未老枝为证，锦水绵绵客笑吟”。白驹过隙，岁月沧桑，两棵近500岁的榕树，依然又粗又大，稳稳矗立在操场中央。
长河悠远，岁月无痕。榕树不老，阳光普照！
插图/作者摄影
作者简介
吴秀明（笔名：子非鱼也），中文本科毕业，福建省中学高级教师，县作协会员，中乡美平台和《中国乡村》杂志散文审编室编辑，冬歌文苑工作室责任编辑。爱好旅游、摄影、读书和写作，时有作品发表于各级报刊及网络平台并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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