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大赛丨18号作品】沧浪《笔记本》

《阅读悦读》首届大赛(小说)征文启事

文/沧浪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对王小二来说深有体会,对余芬来说体会更深。王小二的深有体会来自于首次提拔时的一个误会。那年他找领导汇报工作,领导没有将他的名字记在笔记本上,研究时领导误把他记成了王二小,就算后来赶紧弥补也耽误他晚提拔了半年。从此后他就把记笔记当成了一种习惯。余芬的体会更深源于高考。她那时对于国家重大事件出于好奇,看到或听到的大事都记在笔记本上,结果那年的高考,政治试卷她多得了十五分,顺利考上了本科。后来记笔记也成了她的习惯。

余芬一米七的个子在女人中显得比较挺拔,虽然面容不是特别漂亮,脸上黑芝麻有点多,但细看还是很耐看的。大学毕业后分配进了基层政府半坡镇工作。

从农村出来的孩子,社会关系比较简单,要想向上进一步,难度相当大。可她自小学习成绩好,从班长到学生会的部长,在学校期间一直有领导头衔,好强的个性已经深入到了骨髓。她一直以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句话鼓舞着自己,如今进入了政府部门工作,不想当个一官半职那就不是她余芬了。

王小二是半坡镇的党委书记。才二十多岁就当上了党委书记,除了有关系外,肯定工作能力也是很强的,这是余芬对王小二的初步看法。初入为主的想法让余芬十分关注王小二的一举一动,有了投靠他作靠山的心思。

镇长朴一星将近四十岁了,便便大肚腩配上不足一米六五的身材,看着很像个磙子。他每次看到余芬,眼睛中露出的都是贪婪侵略的目光,似乎要剥去她的衣服一般,令余芬心里直打鼓。总是敬而远之,很不想与他有过多接触。

书记和镇长不合拍不是什么秘密,这与两人的性格和上面的希望有关。如果这两人步调太一致,联合起来欺上瞒下可不是上级想要的。余芬发现问题并认真分析之后,觉得这可能是一种御人术,就没有大惊小怪,心里清楚就行了。经过一番观察之后,将二人的喜好记在了笔记本上经常看看,恐怕惹麻烦上身就不好了。

虽说镇政府不只是余芬一个女干部,但相比较之下,余芬却是镇政府里的一枝花,当然这是男人们对她的评价。朴一星有事没事总喜欢跟她套近乎,想把她纳入后宫几乎成了众所周知的秘密。因为镇政府里原有的女白菜差不多都被朴一星这头猪拱了,男职工私下都叫他拱猪。

那天晚上,朴镇长约余芬吃饭,因为赴约的还有两个女同志,所以余芬不好推辞就去了。镇长的小心思那两个女人心知肚明,所以十分配合,寄希望帮了镇长的忙能得到相应的好处。吃饭要喝酒,朴一星充分发挥了一个在体制内混了多年的优势,耍心眼讲段子都是他的拿手好戏,再加上两个女人不断的怂恿,余芬不知不觉就喝高了。送回单位住室,朴一星趁着余芬的晕乎,不但手上占了便宜,更是自作主张脱去了她的衣服。看着光滑白腻的胴体,朴一星感觉口渴得厉害,就着开水吃了一颗伟哥,手攀高峰酝酿情绪准备大干一场。

朴一星约余芬她们吃饭,王小二是知道的。吃过饭回到住室,王小二也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朴一星会如此大胆,企图强行占有余芬的身体。他要阻止,不能让镇政府内出现如此恶劣的事件。因为据他观察,余芬是讨厌朴一星的,如果任其发展,恐怕会出现鱼死网破的局面。一旦担心成为事实,那就真的打党委政府的脸,更是打他王小二的脸。心念电转,他让办公室的值班员小刘去敲了余芬的门。小刘还补充说书记找她有事。

朴镇长听见敲门声和小刘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看着余芬潮红的脸,紧皱的眉头,准备睁开的眼,他赶紧给她盖上被子。听到小刘的脚步声走远了,拉开门闪出了余芬的房门。抬头看见王小二缓步走来,张着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老朴,找余芬同志有事啊?”王小二明知故问道。

朴一星心头一紧,书记好巧不巧的掐着点出现,肯定是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小刘的敲门肯定是王小二指派的。想明白了这事,只好如实回答了,“余芬酒喝的多了,我顺便把她送了回来。书记还没有休息啊。”

“我在准备一个汇报材料,有两个数据需要跟余芬核实一下,就过来了。”王小二边走边说,已经走到了余芬门口。

“哦。书记您忙,我先走了。”也没有顾得上拉上房门,急匆匆的逃离了。

余芬虽然喝得有点多,但大脑还是基本清醒的,对朴一星在自己身上所做的一切是隐约知道的,苦于四肢不听指挥没有力气动弹。不过她心里已经决定,如果真被朴一星得逞了,一定要让他身败名裂。听见书记跟镇长在门前的对话,她对书记王小二非常感激,觉得书记是关注她的,今后一定要攀上这条线。如果他现在想跟自己行云雨之事,那就从了他,只是自己浑身乏力没法更好的享受是个遗憾。

王小二进到屋里看了一下,见余芬确实醉了,就倒了一杯水放在她床边的桌上,说口渴了自己喝水后关上门走了。余芬心里刚升起的一点念头虽然破灭了,但王小二的形象又高大了一分。

第二天,余芬主动到书记的办公室汇报工作,只字不提昨晚的事,却颇有含义的说:“书记越来越帅了,我觉得能在您下边工作非常荣幸,今后如有差遣保证随叫随到。”

王小二注视了一下余芬的眼睛,明白了她的心意。点了点头说:“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你对工作角色进入的很快,好好干,命运掌握在有准备的人手里。”

“我坚决听从领导的吩咐,保证不辜负您的期望。领导的需要就是我努力的方向。”

“嗯,工作多用点心。你去吧。”

半个月后,余芬被任命为镇党政办副主任,服务安排主要领导工作事项,协调委室间工作衔接。

市委书记到半坡镇视察美丽乡村建设工作。王小二的汇报打动了领导的心,本来七分钟的汇报安排,却整整听了四十分钟。一个月后,市委组织部对王小二进行了考核。王小二升任了副县长,分工主抓农口。

公示结束的那天晚上,王小二谢绝了别人的宴请,单独在县城郊外的城西饭店约了余芬,感谢余芬在他升迁上的大力帮助。两人单独在一个房间里吃饭聊天,话语很是轻松,但王小二的感谢,余芬却不知指的是哪件,娇嗔的说:“能为领导服务是我的荣幸,说感谢我可不敢当。”

“这次的机遇主要得益于你给的提示。我的笔记本上记的德化二字,就是你说的美丽乡村建设不能只搞墙面整修,还要注重道德文化教育这个理念的缩写。我打听了一下,据说书记就因为这个方面得到了启发,才让我把整个思路汇报完的,说感谢你是应该的。”

“我可不敢把功劳据为己有,主要是领导感悟总结的好。”

“就咱两个人,不用相互推辞了吧。”

“谢谢领导。那您要怎么感谢我呢?”

王小二看着余芬喝酒后红红的脸庞,直勾勾的目光,笑嘻嘻的说:“你想让我怎么感谢,难不成要我以身相许?”

“您敢吗?我可是认真的哦。”余芬说着话站起身在王小二的脸上啄了一下。

王小二顺势把她揽进了怀里,“我的忍耐力不强,这可是你自找的。”说完就封住了她的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

这一夜尽情的缠绵,翻开了笔记本中新的一页。

半年后的人事调整,余芬升任了副镇长,主抓农业农村工作。虽然她隔三差五就会幽会王小二副县长,但她也知道他不是常委,在人员调整上还要费点口舌的。任命之后,她还是尽心尽力的把他服侍的舒舒服服。

农业农村工作是很不好出成绩的,王小二从基层上来,更知道工作难搞。但人若顺了,机遇就会找上门来。

沙皮乡坡头村是个丘陵村,一千四百多口人却有七千多亩土地,在退耕还林中争取资金栽种核桃树苗三千多亩。虽然支书齐保很能干,争取资金架设了两条抽水管道,打了几条村中的田间道路,可控制不了村民撂荒土地外出打工挣钱的念头,使得栽上的核桃树无人管理收益极低。王小二调研到这个情况,感觉非常可惜,就希望乡里和村里做做工作,把土地流转出来找家企业进来经营。

苗妙是沙皮乡乡长周阳的大学同学,也是当时班里的班花,男同学夜晚打飞机的心中首选目标。毕业后进了一个国营企业,据说后来成了总经理夫人。再后来,这个国营企业改制成了民营企业,苗妙成了公司法人。在她的领导下,这个公司成了市里挂得上号的龙头企业。周阳知道她想多元化发展,就联系了她。苗妙实地考察之后,觉得商机不错。四次不同层次的考察,最终同坡头村签订了五十年的合作协议,约定按照七三分成前三年不分红。

王小二同苗妙会见,听了公司的工作设想和初步规划,探讨了发展的路径,交换了共同关心的话题,建立了随时沟通的机制。谈完工作之后,苗妙对王小二年轻有为大加赞赏,王小二对苗妙美丽多才相当欣赏,二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不知不觉间二人的关系就亲近了许多。

余芬在一次进村时发现梨桃村相对偏僻的梨沟里有两个厂房,了解后知道那是一个养兔基地。走进这个基地,她两眼直放光芒,多好的政绩啊,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当天夜里,一个新的典型就被她和王小二在激情之后确定了下来。

一周后,王小二陪同县长走进了梨沟的养兔基地。余芬的汇报充分肯定了兔子王赵琛的实干精神和创新理念,尤其突出了兔子王的五系种兔研究成果,也表达了乡政府特别是自己对做大兔子产业的信心,希望县里给予支持,带富更多乡邻。县长表示这是个带贫的好产业,答应为企业修通一条近道解决交通的实际困难。指示王小二支持好龙头企业,帮助赵琛在做大做强的基础上延长产业链,向深加工上迈进,力争做成县域的大产业大品牌。

苗妙的规划突出了乡村生态游及养老概念。林下药材种植不但追求效益性,还追求观赏性,七岭八沟种出的图形从远处看和俯瞰都很具有震撼性。一年四季前来观赏花卉的游人纷纷攘攘,收购药材干果的商人前赴后继,认领土地管理权的职员团团伙伙,开发养老产品的机构双双对对。当初花费少量资金获得的资源,在苗妙手里玩出了花儿,形成了一二三产融合发展的特色区,在全国范围内名声鹊起。沙皮乡因此出了名,被确定为首批先导区之一。县里因此出了名,领导被邀请在沟域经济研讨会上做了经验交流。

赵琛的兔子产业在各级领导的支持下,赵琛的开创性思维很快得到落实,特色兔肉产品由于从饲养阶段就加入了中药材和香料成分,口味非常独特。商品一上市就得到了消费者的认可,销量迅速上升,一年之后就成了驰名商品。赵琛的公司也成了县里的纳税大户和明星企业,余芬为此也得到了破格提拔,成为了镇长。

王小二在这两大光环的照耀下,不但顺利跨进了常委圈,而且出任副书记兼任组织部长。余芬成了陪他夜晚生活的常客,苗妙也偶尔浅尝辄止。

权力的增大使得王小二的欲望逐步扩张,余芬已经从中看出了端倪。为了巩固自己的嫡系地位,她成了链接的纽带,利益输送和美色输送是她的两大法宝。帮助了别人也帮助了自己,一个藤上的葫芦次第成长。王小二当过县长,调任外县成为了书记,余芬也跨上了处级,从政协副主席转任了副县长然后是常委副县长。

王小二希望获得更大的权力,金项链金戒指成了他打动代表们的利器。推荐结果他成了第一名,惹得几个发达县区书记的强烈不满,纷纷到市委书记那里汇报自己的成绩和资历,指责王小二手段的不光彩。副职市领导们由于到王小二管辖的县里去没有得到王小二的尊重,也表示了对他的不满,好几个领导代表直接就将他送的金首饰上交了纪委。市委书记觉得事情重大,常委研究后,王小二被请到纪委喝茶了。

余芬得到王小二被纪委叫走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开车回了一趟土生土长的老家,将一本精致的笔记本埋在了院中的桂花树下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王小二要么不开口要么说记不清或者不知道,然而在其家中书房墙上暗格里搜出的笔记本,记载的送钱人及请托事项办理结果等等十分详细。王小二作为贿选的典型及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四年。按照笔记本找人,余芬因行贿被免去了一切职务,降为了科员。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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