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昏臣奸,元代贺胜一家三代枉死,在中国的历史中是绝无仅有的!
元代的贺胜、贺惟一、也先忽都一家三代,以汉人而历任高官,而又都因构陷被杀,不但在元朝是仅有的一家,即使在中国五千年的历史中,也是绝无仅有的。
贺胜是元大臣贺仁杰之子。贺胜少时随侍忽必烈汗,就很受信任,因为他凝重寡言,所以每当有大臣密奏时,只有他可以留下。贺胜对忽必烈忠心耿耿。元世祖至元二十四年(1287年)中历6月,忽必烈亲征叛王乃颜,贺胜守帐,在乱箭横飞的情况下,丝毫不为所动。等到凯旋而归时,忽必烈乘轿夜行,很冻脚,贺胜脱衣为他温脚。贺胜如此忠心,也十分受忽必烈的宠爱。有一次,忽必烈打猎回来,驾车的大象受舞狮人的惊吓,狂奔而去。贺胜奋不顾身地跑到象前阻拦,等到后边的人赶到把绳子砍断放走大象,他已身受重伤。忽必烈对此很感动,派御医御厨去侍侯他。贺胜从此连年升官。
贺胜因舍命救驾,获得了殊荣,忽必烈封他为集贤殿学士、兼领太史院事,特赐一品服穿。此时贺胜与其父俱为高官,又非常为忽必烈所信任,权臣桑哥几十次向他进谗言诬陷贺仁杰,都没能动摇忽必烈。至元二十八年(1291年),罢尚书省并入中书省,忽必烈问贺胜谁可为相,贺胜推荐完泽,于是拜完泽为中书丞相,贺胜为参知政事。元成宗大德九年(1305年),贺胜继父任上都留守,兼本路都总管、开平府尹,虎贲卫亲军都指挥使。
元武宗至大三年(1310年),贺胜的官职已到了不能再升的地步。他领左丞相衔,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大臣加官,正一品)。贺胜曾在四个皇帝下为臣,元世宗、成宗、武宗都对他宠爱异常。他曾因赈济百姓而为民爱戴,为他立祠,武宗特命人为他画像。他因年老腿脚不灵便,武宗便赏给他小车,出入宫禁可以不下车。武帝虽宠爱贺胜,但却因听太后之言,未能杀掉奸臣铁木迭儿,以致贺胜死于铁木迭儿之手。
贺胜与铁木迭儿素不相和,两家住在同一条巷里,却从不往来,在处理富人张弼家奴殴人致死的案子上,使二人更加不和。
张弼的家奴在讨债时,打死了负债人,审讯中牵连到张弼之子,也被收入狱中。铁木迭儿身为丞相,接受了张家的贿赂后,以势压人,派人叫贺胜放掉张弼之子,贺胜没有听从。铁木迭儿便在坐堂时官报私仇,想抓贺胜,贺胜大声说:“大奴所做的是非法的,我不能从,实在没有其它的罪。”铁木迭儿无理只好放了他。
贺胜素来憎恶铁木迭儿的为人,便把此事告诉了御史中丞杨朵儿只,杨又让监察御史弹劾左丞相铁木迭儿,还抓了一些他手下的人审问,并把他受贿的事报告武宗。铁木迭儿贪赃枉法,争权夺利,早为武帝所恨,武帝想趁机杀掉他,但他却逃到太后的宫中躲起来。太后包庇铁木迭儿,武宗也没有办法,只是免了他的丞相职位。
铁木迭儿虽然被罢免了丞相,但却做了太子的师傅。元武宗至大四年(1311年)正月,武宗死,太子登基,是为仁宗。铁木迭儿重新出任,被拜为右丞相。铁木迭儿大肆报复,构冤狱杀了杨朵儿只等人,又“诬(贺)胜乘赐车迎诏不敬”。仁宗被铁木迭儿所蒙蔽,以为贺胜真的对自己轻视,侮辱诏书,公元1311年5月27日将贺胜杀害,并没收家产。
贺胜与其父两人相继治理上都,公正廉明,很受上都人民爱戴,他死的这天,百姓争相拿着纸钱到他身边哭泣。十几年后泰定帝登基,为贺胜雪冤。1343年加赠“推忠亮节同德翊戴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泾阳王。
贺胜的儿子贺惟一,后被赐名为“太平”。泰定帝即位后,为贺胜昭雪冤情,并抚恤年幼的贺惟一。后来承袭了父亲虎贲亲军都指挥使这个职位,成年后任陕西汉中道廉访副使。元文宗时,升贺惟一为工部尚书,并继其祖、父任上都留守。
贺惟一性格直爽,顺帝时,他任御史中丞,中书参议。佛家闾是个奸邪小人,御史弹劾他,但丞相伯颜包庇他,贺惟一便借口有病而辞职了。1341年,起任他为中书参政,被他推辞了,又拜他为中书右丞,他还是推辞了。正好御史祁君壁弹劾佛家闾成功,将他赶走,贺惟一才出任中书右丞。
1344年,拜贺惟一为御史大夫(最高监察长官,掌监察百官、审核刑狱,从一品)。元朝惯例,监察长官非国姓则不能授予,贺惟一身为汉人,所以固辞不受。顺帝对他很倚重,但又不能破例,便特赐蒙兀氏为姓,太平为名,贺惟一从此改名为太平。
1347年,顺帝拜太平为左丞相。太平推辞不任,顺帝不允,并下诏明告天下,他只好上任。太平治国有方,提拔贤能,治理黄河,遣返僧尼,加上当时天下无事,使他得以安稳地做丞相。太平在这次任职期间,险些被脱脱所害。脱脱的父亲死后,太平请顺帝允许脱脱回来安葬父亲的骸骨,由于太平态度坚决,脱脱才得以回朝,并被拜为太傅。但脱脱只知道哈麻对他的帮助,不知太平也为他出过力,便因汝中柏的挑唆,想要害太平。他先诬陷太平提拔的孔思立等人,把他们罢官。1349年,贬太平为翰林学士承旨,脱脱继为左丞相。他又让御史诬陷弹劾太平的过失,并说太平之子也先忽都不应娶蒙古宗室的公主。这时,多亏脱脱的母亲阻拦,才使太平免于枉死。
脱脱母亲救了太平一命,太平当时已危在旦夕,他的下属已劝他自杀,可见形势危急。太平虽逃得一命,但官职尽失,回家闭门读书。
1355年,天下大乱,而以江、淮为最,顺帝下诏任太平为江浙行省左丞相,随后又改为淮南,兼知行枢密院事,统淮南诸军。1357年,太平又升至中书左丞相。太平复官,由于政绩斐然,很得人心,在朝中地位颇高。太子和二皇后奇氏阴谋逼顺帝让位,想得到太平的支持,派宦官朴不花去劝说,太平只是听而不答应。过些日子,奇氏召太平入宫,又重申此意,太平不好当面回绝,但也没承允。从此,太子想方设法陷害太平。
皇太子阴谋自立,想把顺帝左右的亲信都赶走,以自己的心腹代替,于是首先让监察御史弹劾与顺帝最亲近的秃鲁铁木儿。但奏章未上,这个御史就被改任其他官职了,皇太子疑心是也先忽都泄露此事,更加急于夺太平的权柄。知枢密纽的该听说后叹道:“善人,是国家的法度,他走了,国家靠什么来维持法度。”所以在顺帝面前极力保护太平。由于这个缘故,皇太子一直未能除掉太平。1559年,纽的该病重,对朋友说:“太平,真宰相才也。我的病肯定不能好了,太平也不能久于其位了。”第二年正月,纽的该病死,皇太子终于得逞,将太平逼下台。
纽的该一死,太子就让监察御史买住桑哥失理上书诬劾太平的亲信左丞成遵、参政赵中,将二人下狱。他们死于狱中。太平知道大势已去,只好借口有病上书辞职。1560年,顺帝准许太平以太保衔退职回府第养病。
太平若从此不理朝政,也可以安享晚年,但处在元末那种动乱的情况下,他已成了朝廷不可缺的人物。他刚一退职,御史们就纷纷上书请他复官,说:“时世艰难,正赖贤材宏济,太平应该以太保身份兼丞相。”太平仍然推辞。正好阳翟王阿鲁辉帖木儿反叛,皇太子请顺帝命太平为上都留守,想借阿鲁辉帖木儿之手杀掉他。太平虽已决意不再为官,但为朝廷着想,便接到命令后马上赴任。有同知太常礼仪使脱欢,原来是也先忽都的部将,见太平危险,便领兵赶到,将阿鲁辉帖木儿擒住,献给太平。
太平不但未死,反立大功,北部因此而安宁,顺帝赐给他太傅衔,并赏给田宅,让他回奉元养老。随即,顺帝拜伯撒里为丞相,伯撤里却说:“臣已老朽,不足担此重任。陛下如果一定要让臣为相,那么一定要有太平为同事。”于是顺帝暗中让伯撤里阻止太平退休回家。
太平已行至沙井,受密诏而止,但也没有回京。皇太子恨他已退职却还要复出。1363年,唆使御史大夫普化弹劾太平故意违抗君命,应当究查其罪。下诏让他到陕西以西去居住。接着,右丞相搠思监又对太平诬陷,流放他到青藏一带。搠思监忘恩负义,他曾因家人造伪钞的事受牵连,刑部要抓他,正是太平极力为他辩解。搠思监被罢相的一段时间里,太平从自己的俸禄中分出一部分给他。而今他却为了讨好奇氏和太子,落井下石,诬陷太平。
公元1363年11月19日下诏罢太平的太傅、太保,他连遭诬陷。当他走到东胜县时,朝廷的使者赶到,迫令他自杀。太平无奈,赋诗一篇而死,时年六十一岁。四年之后,监察御史为他鸣冤,请迫赠褒奖,但还未等议定给他追封什么官,元朝就灭亡了。
贺钧字公秉,蒙古名为也先忽都。也先忽都自幼好学,有才气,袭虎贲亲军都指挥使,累官至治书侍御史、翰林侍读学士。
1347年太平拜相后,招揽人才,推举隐逸,也先忽都帮助父亲,礼贤下士,广交朋友,一时名声大振。后来被脱脱诬陷而罢官,同父亲回奉元家居。六年后,太平再次为相,也先忽都也随之高升,官拜兵部尚书、同知枢密院事。接着又改为知枢密院事。又升为太子詹事。也先忽都此时尚不到四十岁,前途远大,但太子一直对也先忽都和其父心怀怨恨,总是想方设法害他们父子。
1359年冬,诏也先忽都带兵讨贼,太平以他年少为借口,几次请顺帝改命别人,都没被应允。也先忽都出师大捷,但朝中却谗言四起,竟把他降职为上都留守,又改为宣政院使。这时,他的母亲死了,罢官回家守孝。1360年,搠思监复相位,感激太平之恩,便坚决请也先忽都复官,但当天就又被劾罢官了。1363年,皇太子唆使搠思监和御史们诬陷不服从他旨意的人。也先忽都任太子詹事时已被太子所忌,更何况他的父亲现在是太子欲杀之而后快的人,所以他首先被诬。御史大夫老的沙得罪了奇氏和太子,于是太子让搠思监诬陷也先忽都和老的沙、蛮子、脱欢等人“谋不轨”,并逮捕脱欢,“锻炼成狱”,牵连越来越广。
顺帝虽然昏庸荒淫,也知道这些人是被诬陷的无辜之人,但又不能明令释放他们,便下诏大赦,想以此来使他们出狱。搠思监一心投靠太子,为了害也先都忽等人,在诏书上做了手脚。他给大赦加了许多条件,结果单单剩下也先忽都等人的冤狱不能被赦。老的沙逃到平章政事勃罗帖木儿军中,蛮子等人被贬死,也先忽都则被贬流放到撒思嘉。
也先忽都走到陕西行省的脱思麻路时,受到行宣政院使桓州闾的挽留。桓州闾感太平的知遇之恩,便留也先忽都在脱思麻住下。地方执政知道也先忽都是被贬的,上书告发他违命。至1363年,年方四十四岁的也先忽都被杖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