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郑华红/哭泣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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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华红

雨，像雨柱，像冰雹，密密匝匝。一条全身雪白的狗，站在几十米高的楼沿上，毫无惧色。它是怎么上去的，没人知道。

几个小时前，它乡下的主人要出门办事，它粘住不放。主人烦它，给了一脚。它惊叫一声，又咬住主人的裤脚；主人怒它，又狠狠飞了一脚。它呜咽一声，蹲在路边，眼里淌着一汪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主人。

真是一条疯狗。主人涨红着脸吼了一声，转身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室。

关门的刹那，白狗倏地又冲上去，直起身子扒在车窗上“汪汪”直叫。主人不再理它，打一声喇叭，开着车子疾驰而去。白狗追着车子跑，车子越跑越远，跑没了踪影。

白狗来到大街上，对着街上的人吠。

路过的人都说，这是一条疯狗。

于是，有人朝它瞪眼，有人拿石头赶它，有人拿棍子抽它。狗忧伤的眼神，没人能懂，它拖着受伤的身子，爬上城市的一座高楼。

白狗站在楼沿上，对着一座城狂吼。

最早发现它的，是一对在暴雨中行走的母子。

孩子听到白狗的悲吠，哭着哀求，妈妈，我们上去救救它吧，不然它会摔死，会被雨淋死。

男孩的哭声，让更多的人发现了站在楼沿上的白狗，他们抛去鄙夷和不肖的眼神，嘻嘻哈哈地踩着积水离去。

她沉默了一会，牵着孩子的手，微笑着向那幢楼走去。

雨越下越大，街上行走的人越来越少，再没人注意到楼上的白狗。

白狗趴在楼沿上，浑身湿透，呜咽不已，眼神里透着绝望。

她带着孩子爬上楼顶时，猛然发现，城市的远处有一股汹涌的洪水，如山倒，如海啸，一路往城市飞奔而来。眨眼间，洪水吞没街道，吞没大树，吞没高架桥，吞没低矮的楼房。洪水实在来得太快，水位急速上升，人们来不及逃离，人和车都被困在水里。

她突然明白，这是一条神奇的白狗，救了她和孩子，要不是自己和孩子心底闪过的那一丝善良，后果将不堪设想。她眼里含着泪，激动得张开双手向白狗迎上去。白狗转过头瞄了她和孩子一眼，哀怨的目光又落回楼下那奔腾不息的洪水。

突然，白狗站了起来，仰天长啸一声，四肢腾空跳进了楼下滚滚的洪水中。

她惊呼一声，扒着护栏往下看。水面上，一团白色溅起一片浪花。只见白狗在水中挣扎了一下，快速地翻转身子，向一个在水中漂浮的孩子游去。

白狗游到孩子身边，把屁股对着孩子，孩子像获得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抱住白狗。

岸上的人们被这一幕感动，纷纷自发加入到救援当中。孩子得救后，白狗自信地抖抖身子，又跳进洪水里，游向一辆辆泡水车。救援的人拿着榔头，菜刀，跟随着白狗破窗救援。

这是一条勇敢的白狗。人们开始对白狗啧啧称赞。就在人们一片赞叹声中，刚刚爬上车顶的白狗突然又一头扎进水里，快速向下游冲去。

一艘冲锋舟迅速尾随着白狗，救援队员远远地看到，白狗爬上一辆泡水车的车顶，不停地用前爪拍打着天窗，嘴里发出一声声悲吠。

冲锋舟快速靠近，队员们围着车子开始紧张施救。

浪头一个接一个地拍打着车子，车子慢慢摇晃下沉，当水就要漫过车顶的瞬间，天窗霍地被砸开，车内的男人被救了出来。

看见男人获救，白狗做出各种亲密的动作，或拱，或蹭，或粘，不停地撒娇。男人死里逃生，双手紧紧抱住白狗，口里一遍遍呼喊着“来福”。人们这才知道，原来这是一条叫来福的白狗。

突然，白狗从男人的怀里挣脱，最后看了一眼男人，从冲锋舟上一跃而下，消失在滚滚的洪水中。

洪水退去以后，城市到处贴满了一张张寻找白狗启事，而那对获救的母子也收养了很多的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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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郑华红， 笔名红瑞，上饶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香港文汇报》《南方农村报》《西南商报》《江西工人报》《江西政协报》《上饶日报》《台州日报》《小说月刊》等报刊。

出品/河南阅读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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