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意大利（14）

在罗马，不仅有人的历史，还有神的历史。古罗马、古希腊、古埃及一脉相承，都是多神崇拜，神明在地中海上飘荡，在不同的国度有着不同的名字。所有被需要的都可以成神，这和中国的道教很相似。也可以说这些神只是具备超凡能力的人，有缺点，很亲切。在古罗马的遗址中，神庙占据重要地位，很多君主还有自己的守护神，比如凯撒与维纳斯，奥古斯都与战神等等。以色列人开始信奉唯一的神，耶和华对摩西说：除了我之外，你不可有别的神。由此成为犹太教、天主教、基督教，直至后来伊斯兰教的源头。唯一崇拜的神，完全超越人，是绝对的，全能的，不能用人的常识去理解。罗马城中教堂众多，站在最高处的当数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

早早赶到梵蒂冈，朝阳下的圣彼得广场明亮清爽，广场、柱廊、喷泉、方尖碑、大教堂，还有高高的穹顶，组合在一起，宛若奇迹。贝尼尼的柱廊如同手臂，将信众和游人揽入怀中；米开朗基罗的穹顶好似圣山，召唤着世人，散播着光辉；还有拉斐尔、布拉曼特、德拉·波尔塔、卡洛·马泰尔，无数第一流的艺术家和建筑师为这座教堂奉献力量，不，是为至高且唯一的神奉献力量。

梵蒂冈可看的很多，走过一遍后发现最顺的路径是：从梵蒂冈博物馆开始，看完西斯廷小教堂后从通往大教堂的路出来，先登穹顶，再看教堂，最后从广场步行到圣天使堡。这样走只需要安检一次，完全是顺路，排队时间最短。可惜我之前不知道，上午去穹顶和大教堂，下午去博物馆，中午抽空去圣天使堡，来来回回地走，很辛苦。所幸提前买好免排队的团队票，才避过烈日下长长的等待。

穹顶必须一登，可以乘电梯直达鼓座，然后沿着双层顶壳之间的楼梯攀登。作为向圣母百花大教堂穹顶的致敬，米开朗基罗延续了布鲁内莱斯基的风格，鼓座设计、双层结构，独立穹顶，但是使用更多的肋拱，使之更加浑圆，更为巨大。游览可达的最高处是采光塔的回廊，四面眺望，风景极佳，特别是俯瞰广场的一面，更是壮观。也可以看到大教堂之后的花园，那里有梵蒂冈的政府和教皇的居所。作为全城最高的建筑，这里还可以看到整个罗马，蜿蜒的台伯河，林立的房屋，还有无数或庄严、或曼妙的教堂屋顶。此情此景中，罗马真是座被神赐福的城市。

大教堂与广场的装饰都是巴洛克风格，什么是巴洛克，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创意无穷、富丽至极。创意是第一位的，体现着艺术家无穷无尽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太多了才把材料用得足足的，空间填得满满的，富丽油然而生。在大教堂无数的珍宝和艺术间，我还是找到一条自己的路线。第一步是米开朗基罗的圣殇，圣母怀抱着耶稣的尸体，年青超越悲恸，牺牲洗涤罪恶，感觉像天主教的黎明。第二步是圣彼得铜像，他持着通往天国的钥匙，信众将他的脚摸到闪亮。耶稣曾为圣彼得洗脚，这是一种传承。第三步是贝尼尼的青铜华盖，之下是圣彼得的墓，是天主教会的基石，因为耶稣曾说：“你是彼得，我要把我的教会建造在这磐石上。”第四步是祭坛上的青铜座椅，只有教宗方能在此主持弥撒，由此福音传遍世界。围绕着这四处，就是无数圣人、教宗、名人的雕像和绘画，还有礼拜堂。大教堂之下是墓地，需要排队参观，可以远远地看到圣彼得的墓。死亡是人类永恒的问题，所有的宗教都在尝试解答，只有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把中国人拉回到现世与伦理之中。墓地的出口已是教堂之外，那里有卫兵、有邮局、有街道、有商店，现实的生活就在阳光之下，无法粉饰、无法回避。

梵蒂冈博物馆有无数珍宝，人类世界无数璀璨的文明都被杂乱地收藏在一起。我最喜欢的有三处：一是希腊和罗马的雕像、二是拉斐尔的房间、三是西斯廷小教堂。雕像是纯粹的美，是人对自己极致的探索。拉斐尔的壁画在美中体现着归纳与思考：哲学、伦理、法律、艺术是人类的智慧所在，它们在信仰的引领下通往真、善、美的境界。米开朗基罗在西斯廷小教堂的《创世纪》和《最后的审判》则充满着灵性。那一刻，我忽然觉得：神才是人类最伟大的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