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读寒山
“远上寒山石径斜”。清明,读寒山诗,走进寒山的生死观。
寒山,长安(今陕西西安)人,唐代著名诗僧。出身官宦,多次投考不第后出家,三十岁后隐于浙江天台山寒岩,自号“寒山”,享年一百多岁。他以桦树皮作帽,破衣木屐,喜与群童戏,言语无度,人莫能测。常至天台国清寺,与寺僧丰干、拾得为友,将寺院残余饭菜倒进竹筒,背回寒石山维持生活。
摘录:
所嗟皆俗骨,仙史更无名。
东明又西暗,花落复花开。
唯有黄泉客,冥冥去不回。
生为有限身,死作无名鬼。
谁家长不死,死事旧来均。
始忆八尺汉,俄成一聚尘。
黄泉无晓日,青草有时春。
行到伤心处,松风愁杀人。
骝马珊瑚鞭,驱驰洛阳道。
自矜美少年,不信有衰老。
白发会应生,红颜岂长保。
但看北邙山,个是蓬莱岛。
竟日常如醉,流年不暂停。
埋著蓬蒿下,晓月何冥冥。
骨肉消散尽,魂魄几凋零。
遮莫咬铁口,无因读老经。
一向寒山坐,淹留三十年。
昨来访亲友,太半入黄泉。
黄泉前后人,少壮须努力。
玉带暂时华,金钗非久饰。
张翁与郑婆,一去无消息。
桃花欲经夏,风月催不待。
访觅汉时人,能无一个在。
朝朝花迁落,岁岁人移改。
今日扬尘处,昔时为大海。
浩浩黄河水,东流长不息。
悠悠不见清,人人寿有极。
苟欲乘白云,曷由生羽翼。
唯当鬒发时,行住须努力。
欲识生死譬,且将冰水比。
水结即成冰,冰消返成水。
已死必应生,出生还复死。
冰水不相伤,生死还双美。
老去不自由,渐被他推斥。
送向荒山头,一生愿虚掷。
昨夜梦还家,见妇机中织。
驻梭如有思,擎梭似无力。
呼之回面视,况复不相识。
应是别多年,鬓毛非旧色。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载忧。
自身病始可,又为子孙愁。
下视禾根土,上看桑树头。
秤锤落东海,到底始知休。
下愚读我诗,不解却嗤诮。
中庸读我诗,思量云甚要。
上贤读我诗,把著满面笑。
人生一百年,佛说十二部。
慈悲如野鹿,瞋忿似家狗。
家狗趁不去,野鹿常好走。
欲伏猕猴心,须听狮子吼。
你若不信爱,相逢不相遇。
蔬食养微躯,布裘遮幻质。
劲挺铁石心,直取菩提路。
邪路不用行,行之枉辛苦。
荣华能几日,眷属片时亲。
纵有千斤金,不如林下贫。
读书岂免死,读书岂免贫。
何以好识字,识字胜他人。
丈夫不识字,无处可安身。
今日岩前坐,坐久烟云收。
一道清溪冷,千寻碧嶂头。
白云朝影静,明月夜光浮。
身上无尘垢,心中那更忧。
千云万水间,中有一闲士。
白日游青山,夜归岩下睡。
倏尔过春秋,寂然无尘累。
快哉何所依,静若秋江水。
高高峰顶上,四顾极无边。
独坐无人知,孤月照寒泉。
泉中且无月,月自在青天。
吟此一曲歌,歌终不是禅。
寒山唯白云,寂寂绝埃尘。
草座山家有,孤灯明月轮。
石床临碧沼,虎鹿每为邻。
自羡幽居乐,长为象外人。
鹿生深林中,饮水而食草。
伸脚树下眠,可怜无烦恼。
栖迟寒岩下,偏讶最幽奇。
携篮采山茹,挈笼摘果归。
蔬斋敷茅坐,啜啄食紫芝。
清沼濯瓢钵,杂和煮稠稀。
当阳拥裘坐,闲读古人诗。
径窄衣难进,苔粘履不全。
住兹丹桂下,且枕白云眠。
我见利智人,观者便知意。
不假寻文字,直入如来地。
心不逐诸缘,意根不妄起。
心意不生时,内外无馀事。
君看叶里花,能得几时好。
今日畏人攀,明朝待谁扫。
可怜娇艳情,年多转成老。
将世比于花,红颜岂长保。
画栋非吾宅,松林是我家。
一生俄尔过,万事莫言赊。
己亥二月廿九于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