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出任湖广总督后,派人前往合肥家中接...

李鸿章出任湖广总督后,派人前往合肥家中接老母至武昌就养。老太太一行坐船溯江而上,到达武昌那天,满城文武官员陪着李鸿章在码头迎接。老太太也不要丫环搀扶,提着烟袋登上跳板径直下船上岸,随即坐上总督的八抬大轿进城。

让李鸿章稍显尴尬的是,李母年轻时因下地干活,操持家务,久而久之养成了一双大脚,不符合当时的审美观念。此刻,老太太正坐在轿中吸烟,惬意之余,将双脚探出轿帘外,引得路旁行人纷纷侧目而视。

扶着轿杠的李鸿章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声地说:“娘,把你的脚收一收吧!”老太太听了有些不高兴,埋怨道:“你老子不嫌弃我,你倒介意!”李鸿章见母亲发怒,吓得噤口不语,低头疾步而行。

陪同李母前来的周四是李鸿章姑姑家的儿子,自幼丧母,寄养在李家直到成年。李母视周四如己出,宠溺异常,甚至让儿子们替他捐了个候补道。这时,见威风凛凛的总督表哥受责,掩嘴胡卢而笑。

周四生性好色,到了武昌后经常外出寻花问柳,李鸿章深知这位老表的脾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吩咐下人跟随周四外出时,暗中加以保护而已。

武昌城里的秀才孙威臣新婚燕尔,妻子冒氏生有国色。迎娶那天,客人们见到新娘子的容貌都惊为天人。消息很快传到周四耳中,心痒难耐,派人时刻在孙家附近窥探,等机会勾搭新娘子。怎奈孙秀才正处于蜜月期,从不曾离开家半步。周四心急如焚,终于在大白天带着几名恶奴,进了孙家说总督老太太邀新娘子入府做客,不等孙家人反应过来,就冲入闺房,公然抢走了冒氏。

孙秀才随后跟着赶到总督府,多次请求入府,都被被门房赶走。不久又打听到关于总督老太太邀请妻子做客一事纯属子虚乌有,是总督的老表四大人垂涎妻子美色。于是拿着诉状去县衙控告,县令不敢受理;又去府里控告,亦不受理。一个多月后,冒氏还没有被放出来,孙秀才又急又气,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样貌痴呆,经常喃喃自语,见人就说妻子被抢,告状无门。

有一天,孙秀才坐在码头边,对着过往船只诉说不绝。引起了旁边一名老者的注意,老者侧耳倾听良久,忍不住开口说:“你不知道老彭就在附近吗?何不找他告状呢?”随后努嘴示意河岸边停泊的一艘小船,就是老彭所在的地方。

“老彭”是湘军大佬彭玉麟,功成名就后不愿做官,屡次辞官不就。清廷拿他没办法,后来想了个折衷的法子,授他以钦差大臣的名义,每年巡阅长江水师一次。彭玉麟生性耿直,爱打抱不平,虽然巡视的是水师部队,却也偶尔会管管民事诉讼。

不久,孙秀才果然拿着状纸奔到小船前跪下,喊冤不止。一名壮汉走上船头,招呼孙秀才上船说话。到了船舱,只见老者正含笑看着自己。孙秀才顿即醒悟,老者就是彭玉麟。于是跪在地上呈上状纸,伏地痛哭不止。

次日清晨,彭玉麟换上官服,往总督府拜会李鸿章。门房见了飞奔入府禀报,李鸿章闻讯赶到中门前迎接。两人是老相识,年轻时甚至在曾国藩幕府里因一言不合而打过架,不过这些小事早在镇压太平天国的那段烽火岁月里化解,彼此私交尚可。

闲聊片刻后,彭玉麟忽然叹息说:“此次巡阅长江麻烦事不断,经常有地方百姓向我喊冤告状,此事本不归我管,却又于心不忍,只得勉强为之。然而我久在军中,不熟悉大清律例,遇到此类事都按军法处理,事后常被人嘲笑。如今正好借此机会请教,假如有民间百姓诱奸他人之妇,该如何处置?”

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是刑部郎中,精通律例。李鸿章从小跟着耳濡目染,又出任地方官多年,自然熟悉于心,当下详细告知彭玉麟惩处惯例。彭玉麟听了点头不已,复又问说:“假如封疆大吏的子弟抢占民妇,于法又如何?”

李鸿章闻言愕然,顿时想到了周四。这时,彭玉麟从怀中掏出状纸递过来,说道:“此是状告君家表亲周某强抢民妇,证据确凿。请您自行依法治理,不然我就要诉诸于朝廷了!”

李鸿章看完状纸,脸色大变,站起来致以歉意说:“此事我实不知情。周某自幼受宠于家母,将他治罪只怕多有阻碍。能否赏我一个面子,从宽处理,以后多加管束教导?”

彭玉麟正色道:“我来府上告知正是为了私谊,否则早就上达天听了!”李鸿章继续恳求说:“那么我用家法治罪可以吗?可不可以饶他一死?”

彭玉麟摇头说:“其它都可以,唯有这个不行!”李鸿章不得已,命人把周四找来,将状纸扔在他手里。周四看后汗流浃背,跪在地上叩头求饶。李鸿章神色黯然的说道:“方才已经替你向彭大人乞命不得,速速自裁吧!”

周四大惊,刚想起身奔向后堂找李母求情,听差们手疾眼快将他按在地上。李鸿章神色萎顿的吩咐把周四带至西花厅,对心腹仆役说:“把我房中'地’字号箱中的朝珠取来,助四大人升天!”据说,朝珠中装的是剧毒鹤顶红,一二品大员皆有配备,以防意外。

不一会,花厅里传来哭声,喧传四大人已死。彭玉麟见事已至此,不便再留下来,当下向李鸿章再三请罪,随后带着冒氏离开总督府,还与孙秀才。一段公案就此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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