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乡村度过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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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真的很无奈,头发白了头发稀了,不经意间脑门上又添了几处老年斑,看到小区楼下那些欢蹦乱跳的小孩子他们在小广场内尽情的玩耍,那种愉悦的欢闹声把我的思路带回了六十多年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童年,但我的童年是在冀中平原的一个农村度过的。
作者童年照片
我小的时候是跟着奶奶生活,在我没有出生之前爷爷和大爷以及两位姑姑就已经去世了,当时父母亲带着我的一个弟弟在北京,我的叔叔在乡镇中学上学,叔叔除了放假时回家几天,平时家里就我和奶奶两个人。那时候奶奶已经六十来岁,但每天仍要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奶奶出工的时候,家里就剩下我自己,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就和附近居住的小伙伴玩耍,那时候农村也没有什么可玩的,满处瞎转悠和爬树就是唯一的选择,我小的时候也
擅长爬树,一颗五六米高的树几下就可以爬上去,有时走在路上我也常听有的大人说,这孩子真遛,但真遛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有一次我一个人自己玩儿也不知怎么就从斜坡上滚到了下面的苇子坑里,刚刚割去苇子杆的苇子茬扎到了我脑袋侧面,记不清怎么爬起来回的家,也记不清怎么处理的,直到去北京后母亲看见伤口才知道这事儿,后来母亲跟我说她还拔出了几根残存的苇子茬(当然很小),我当时真是木木的,自己没有什么感觉。
我小时候不记得吃过什么好吃的东西,也不记得穿过什么像样的衣裳,院子里老母鸡咯咯哒一叫飞下了臥在泥墙内的鸡窝,奶奶小心翼翼的掏出刚下的鸡蛋放回屋内。小孩子馋啊!我当然也不例外总想吃点什么好吃的,有一天我看见屋里柜子里面摆着一个油饼(老家叫果子),我眼巴巴的望着真想尝尝啊,可奶奶无动于衷就好像没看见我的眼神一样。即使现在我见了老父亲也会提起这事儿,我觉得委屈,我是长孙,怎么一个油饼也舍不得给孙子吃呀!真抠门!父亲解释说那是在老家给灶王爷上贡用的,在老辈人的心目中贴在灶台前的灶王爷比儿孙活人还重要。
那时候生活困难,肚子饿是常事儿,有时在已经打过的枣树行里瞎转悠看看树上还有没有剩下的枣,但即使剩下一个两个也是挂在树尖上,树高够不着只能是望枣兴叹。我有时看着邻居家小菜园里的黄瓜楞上半天,想摘了吃但是别人家的又不能动,看一会儿过过眼瘾只好走开,有时实在饿了就撸一把树叶添进嘴里,这个习惯直到在北京上一年级时还有,那会儿什刹海东面水闸前有一排小树,看着像是榆树叶,我真的撸下来吃过好几次。
在大练钢铁的年代有一天生产队来了两个人,可能是让各家各户捐献铁器吧,我亲眼所见家里的一个铜盆被拿走了。还有一次我跟着奶奶出工,在一群牲口跟前奶奶指着一头小牛对我说,这个小牛是咱家的,我摸了摸牛的头,小牛冲我眨眨眼,样子显得很温顺和友善。农村没有自来水,用水只能去井里打,我曾经和奶奶一起抬水,我也有时候自己趴在井台上看着下面的水影发呆。
村子里哪家死了人那算是大事,我看见过一个女孩儿不知因为什么死了,临埋的时候当娘的边哭边口中念念有词,她管死去的孩子叫大姐,这个问题我一直很纳闷,问过父母亲也没有解释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如果长辈人故去了那葬礼可隆重了,出殡的那天许多人披麻戴孝,好多的纸轿子纸马,还有吹吹打打的哀乐,许多小孩儿围着看热闹,葬礼上除了撒一些纸钱外还撒一些白面做的小薄饼,这时候小孩子们(主要是男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地下抓起来就吃,我也吃过那种小白饼,没有什么味道,白颜色的很薄。
农村过春节是很讲究的,也是很看重的,节日期间村子里有敲锣打鼓的有走高跷的,过节的时候叔叔回来了,我不记得奶奶做过什么好吃的,只记的叔叔登着梯子上房放鞭炮,我和其他小孩儿主动的到邻居家给长辈拜年磕头,心里盘算磕头能给一点赏钱吧,但心里的祈盼往往是落空的。第二天五姨把我接到姥姥姥爷家,那时候五姨还没有出嫁,姥姥家还真有一股过年的气氛,只见姥姥正在灶台前忙活,蒸好的白馒头(农村叫馍馍)上面还都点着红点,还有不少糖三角和花卷整齐的摆在两个帘子上,那时我就觉得姥姥比奶奶手巧。小院里姥爷看着我和大姨家的表姐表弟玩耍,一会儿家里来了客人,大人寒暄几句后客人还给我五毛钱,也给了表姐一块钱,当时我还有疑问,怎么给我少五毛呢?以后才明白我是一个人,表姐表弟那是两个人啊!说句实话,这五毛钱是我这辈子唯一收到的压岁钱,所以一辈子也忘不了。除了过年平常日子去姥姥家也是常事,记得一次在姥姥家院子外面爬树,姥姥知道后批评了我,当时自己年幼不知好歹,听到姥姥的训教可能觉得不中听,趁着她们不注意我没有打招呼自己就悄悄的回奶奶家了,两个村里大概二里地,土路两旁都是庄稼地、反正自己什么都不怕。后来姥姥肯定着了急派五姨去找,一看我回奶奶家了才放心。多年以后姥姥和五姨与我母亲还提起这档子事。
那个年代在农村大人们除了白天劳动,晚上生产队有时还要开会,有一天晚饭后天已经黑了,奶奶看我睡下了,她锁上院门出去开会了。我一会儿醒来发现奶奶不在身旁,屋里漆黑一片,自己有些害怕想跑出去找人,可是院门被锁上出不去,急的我大哭大叫,后来奶奶回来了自己才停止了哭声。我小的时候没有玩具,也没有上过托儿所什么的,就是整天跑来跑去,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挑担子卖泥捏玩具的货郎,我也和一些小孩儿围着观看,货郎担子里摆着一些泥捏上了颜色的小动物,我看着一只小公鸡挺好看的就悄悄的回家拿起桌子上的五毛钱(当时我也不知道五毛钱的价值)然后就给人钱抓起小公鸡就回家了,奶奶看见后又和我一起去找那个货郎,货郎见大人找来就退回了剩余的钱,后来我一算那个小公鸡大概是一毛五分钱,奶奶也没有责备我,那个泥捏的花色小公鸡也算是我童年唯一的玩具吧,可只能看不能拍打。
我们国家的农村那时真的很落后,这种落后是多方面的,缺医少药就是其中一个,现在每家的孩子都是宝贝,孩子有一点不舒服了,全家着急全家出动,儿童医院比什么医院都忙。可五十年代的农村,人有了病大多数是忍着,自己扛过去了就算过去了,扛不过去的上另一个世界也是常事。有一天大概我也病了,可能是感冒,奶奶用被子把我紧紧的包住可能是希望身上发汗吧,我被闷在被子里不能动弹,憋的喘不过气来两个脚就乱蹬,奶奶看我难受就把被子松开了一些,我也轻松了一些,能喘气就行了。
在村子通往外面的路口旁,我望着远方也常常想,什么时候娘回来接我呢?有一天终于来信儿了,要到北京去上学了,一个同村在铁路局工作的叔叔要去北京办事,那天早晨姥爷和叔叔用独轮车送我到车站,然后那个出过严重工伤的在铁路局工作的叔叔,是他带我乘坐火车在天津站经过短暂停留(我寸步不停一直跟在他身旁、生怕自己丢了)后再换车到达了北京站。
(尝试着写一下个人一生的经历,虽然普通平淡但也可以看出一个社会的缩影)
二零二一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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