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的解
兰兰来这里一个多月,认识了两三个人,都是无足轻重的,但认识我,是一件礼物。兰兰是个傻孩子,并不是说他的天真无邪,而是这庸常世俗的一个例外。大多数人交手之后,或是迎合或是抗拒,总归是改变了,只是量的不同。兰兰身上没有体现这一点。
大概是无力接受一个新鲜事物,无力品尝,无力揣测,是的,兰兰是个脑瘫儿。这个脑瘫剥夺了一些智力上成长的喜悦性,同时也剥离了兰兰塑造一个虚假的性情对于外界的反抗。兰兰经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不自觉的影响了周围的人,他人的反应我并不都知晓。要我说这一点没有错,兰兰主观上的吵闹喜悦,是我所能容忍的,大家也可以。这倒不是说同情。而是我们在欣赏这一美时,满足了自身粗鄙龌龊的想象。这样一来,我怀着沉甸甸的愧疚,几乎难以做一个欢快的表情。
兰兰不需要同情,兰兰也不需要理解,兰兰需要的是环境。在环境使然的条件下,兰兰主宰自身的命运。有时候觉得兰兰是个无比幸福的人,没有烦恼,没有思想的苦与痛,也没有被职责要求所累。
兰兰来这里是犯了错误的,他伤害了他人,我至今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兰兰目光空洞洞,持续的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笑容。嘴巴嘟嘟着,还拉着口水,但是牙齿很白,排列整齐。
我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好,兰兰。”
没想到他竟然言语轻快,毫无停顿,嗓音清脆的说道:“你好,老师,我会被关到小黑屋里吗?”
通常情况兰兰都是犯错,挨打,然后被强硬的锁进一个不足三平方米的屋子,潮湿,没有阳光。单身如此反复久了。众人没有办法,才送到我们这里。从心理上入手解决。
我回道:“兰兰不会关到小黑屋,大家都会和兰兰玩耍,兰兰来这里不就是和大家玩吗?”
兰兰高兴的说道:“好啊,我不过是没衣服穿,没有饭吃,所以才去拿别人的。”
我了解了基本的情况,便很少和兰兰交流了,只是有时候见面打一个招呼,我从其他人嘴里听过兰兰,兰兰能吃能喝,很少有烦恼,也不和人产生矛盾。可能大家心里没有对一个脑瘫儿正视过,所以一切不合理的存在反而行得通了。
我没有什么权力给兰兰的罪责开脱,我也没有过多的必要做这件事。相反我一直在给自己开脱。我是在塑造一个虚假的性情,关于对兰兰的情感的负疚的疑惑一个答案。
兰兰快乐的度过一段时间离去了,相比他人,我感到了失去一件礼物的落寞。这件礼物并不是具体的事物,而是非凡的意义。借此我看到了一种人生的可能性。即便是空虚的无力的。仍是一点光亮。我们加不加火不要紧,兰兰亮着就够了。
兰兰的命运不过是平凡的遭受磨难的人生的一个缩影。所以当他们离开时,我是有理由理解他们的。理解他们就意味着和解,而不是一个无尽的解,充满火药味的解,甚至是撂到一边不去解。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