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洞水神庙：去元代吃冰镇水果、打“高尔夫”、看女扮男装表演
文/Moonwater
探索未知是人类骨子里的精神，
访古与此一脉相承。
揭开过往神秘面纱，
寻找心灵落脚之处。
有些朋友特别喜欢壁画，
因为壁画里藏着古代社会生活的密码。
在山西洪洞有一处壁画，
不同于宗教气息浓郁的敦煌壁画，
不同于场面宏大的永乐宫壁画，
以活泼的生活气息独树一帜。
这就是水神庙壁画。
▲远处山顶为广胜寺上寺
山脚是下寺和水神庙
水神庙与著名的广胜寺下寺毗邻，
是一处风俗神庙，
供奉着霍泉水神明应王李冰。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载：
霍水出自霍太山，积水成潭，数丈之深。
历史上洪洞、赵城两县为争水经常大打出手。
清雍正年间，霍泉上建了分水亭，
赵城七分，洪洞三分。
霍泉 照片@cjc2008
▲霍泉分水亭，亭下用铁柱分隔10孔
照片@tzgdgswm
虽然争斗仍然无休止，
但水神庙明应王殿内200平方米的壁画
却是两县画师共同完成。
这就是常说的“相爱相杀”啊！
不过壁画分组进行最后合龙不是稀罕事，
就像修长城一样。
明应王殿为元代建筑（1319年），
面宽进深各五间，
重檐歇山顶，
四周围廊，无窗。
增加了绘画面积，
也为壁画保存至今仍色泽艳丽创造了条件。
照片@这个名字被占用了
壁画绘制于元代（1324年），高达5米余，
利用山、石、云、雾相隔相联，
依据内容可分为13幅。
1.祈雨图位于西壁中央，
霍泉水神明应王居中，
两侧文武官吏、宫娥彩女、鬼卒恭立，
殿阶之下一位官吏捧着祈雨文向明应王求雨。
2.下棋图位于西壁北侧，
两位官吏对坐攻棋，
后有四位神态各异的侍者观战，
周围景色山清水秀、深邃安谧。
奇怪的是两人所下之棋似有汉河楚界，
但又绝非象棋。
不是围棋，更不是五子棋......
究竟是啥至今仍待考证。
3.打球图（捶丸图）绘在西壁北端上方。
两位官员一东一西，
持杆俯身拾球，相互间作攻球状。
从器具形制来看，
就是元代版的“高尔夫”啊！
高尔夫起源于15世纪的苏格兰，
但壁画完成于13世纪。
4.渔民售鱼图位于东壁北侧。
一位老渔翁正在和一名官员讨价还价。
老翁苍老消瘦、皮肤黝黑，面露为难神色，
官员丰满圆润，
鲜明对比暗讽当时贫富悬殊的社会，
这在古代壁画中是难能可贵的。
1324年已进入元朝中后期，
此时权臣专擅蠹政现象严重。
社会上流传着“使钱不悭，便得好官；
无钱可斡，空作好汉”的民谣。
收礼索贿、欺凌百姓的事司空见惯。
5.后宫司宝图在北壁西侧，
画面为后宫宫廷生活，
各种珍宝琳琅满目。
桌子下面摆着元代的“冰箱”，
以木盒盛冰，冰镇鲜美瓜果。
中国人最会吃，可以克服所有时代局限去吃。
几千年前虽然没有冰箱，
但是古人怎会放弃冰镇饮食的爽快呢？
曾侯乙墓出土的冰鉴就向我们展示了
战国时期的人们是如何享受冰镇美酒的。
所以说，
《延禧攻略》中出现的冰桶可不是魏璎珞“发明”的，
而是古代“冰箱”由来已久。
▲曾侯乙墓冰鉴及原理图
周朝还设了“凌人”，专门负责采冰。
唐朝出现底层是冰，
覆盖奶油、酥油，装饰花朵、彩树，
类似如今刨冰的“酥山”。
宋朝道士炼丹时意外发现硝石
溶于水时吸收大量的热，
可使水温降到结冰，
还因此出现了“冷饮店”，
名为“香饮子”，夏卖冷饮、冬卖热茶。
清朝的“冰箱”外形更加美观多样。
▲《清明上河图》中的“冷饮店”
▲乾隆御用掐丝珐琅缠枝花卉冰箱
6.后宫尚食图在北壁东侧，
画面为王宫御膳房一隅。
右下角两人在烧水，
一个蹲在地上用铁筷捅炉子，一个手扶铜壶
并用衣袖盖住脑袋，
估计是怕煤灰脏了头发。
值得注意的是炉子里的煤球，
这座火炉已编入《中国煤炭史》。
元代采煤业已经发展非常普遍了，
煤窑众多，政府不仅设官吏管理，
还设煤市、煤场。
山西自古便是产煤重地。
7.大行散乐忠都秀在此作场戏剧画
在南壁东下部，
一个散乐班正在舞台上演出
（散乐是各种乐舞杂技表演的总称，
和百戏一个意思，
元代杂剧亦通称散乐；
大行是“大行院”或“大行首”的简称，
指戏团、戏班。
散乐的概念日本仍在用，
大行首的称呼朝韩仍在用）。
登场人物11个，7男4女。
正中央着圆领红色长袍的就是领班演员忠都秀，
看来那时女扮男装业已成风
（忠都秀不是本名，
忠都即中都，唐开元时曾以蒲州为中都，
元时习俗，用地名冠于秀字来称呼
某一地区优秀的女演员，
比如周冬雨可称为石家庄秀）。
伴奏有鼓、笛、拍板三种乐器。
忠都秀右手边着皮纹黄色花衣的丑角似乎
正在咿咿呀呀作唱，
引得幕后女演员探头窥视，
更增加了画面的景深感。
金元时期，山西剧作家辈出、杂剧盛行。
水神庙这幅戏剧壁画，
就是当时戏剧发展状况的缩影，
也是古代壁画中的孤例。
除此，8.敕建兴唐寺图、9.龙王行雨图、
10.庭园梳妆图、11.古广胜上寺图、
12.霍泉水渊亭图、13.唐太宗千里行径图
都非常值得玩味。
▲敕建兴唐寺图
传说李渊起义在霍州一带遇白发老翁指点迷津
唐太宗诚信老者为观音所化
继位后便在洪洞霍山一带修建了兴唐寺
▲龙王行雨图
▲庭园梳妆图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春迟
▲古广胜上寺图
梳妆图、下棋图、打球图、售鱼图
看似与求雨无关，
但取其谐音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敬（镜）祈（棋）求（球）雨（鱼）。
殿内塑明应王及侍者像11尊，
和四周壁画一起，
构成了一个神秘而宏大的敬神空间，
当信徒跪拜在地，
被神像俯视，被壁画裹挟，
心灵产生的震撼可想而知。
水神庙的山门和戏台背靠背，
为明清重修。
▲山门、戏台和戏台局部
照片@这个名字被占用了
如果有机会穿越到元代，
吃一口宫里的冰镇水果，
打一场“高尔夫”，
再听一场酬神的杂剧演出，
夫复何求啊！
参考资料：
柴泽俊、朱希元：《广胜寺水神庙壁画初探》
史宏云、曹星星：《洪洞水神庙〈元杂剧图〉壁画的服饰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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