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刘宏宇《红尘三千》(八)

【阅读悦读丨历史】改变汉末历史的小人物:一条建议要了数十万人命,关中无复人迹

文/刘宏宇

【作者简介】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著有《管的着吗你》《往事如烟》《红月亮》等多部长篇小说。主笔、主创多部影视剧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谍战剧)、《危机迷雾》(38集谍战剧)已在央视、北京大台播出,《婚姻变奏曲》(30集情感剧)、《阿佤兄弟》(电影)已拍摄完成。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第十五章   学者的心病

  

  乔楚买了张新电话卡安在手机上,通过114查到了S市陆虎车的所有4S店电话和“死亡谷”那辆车牌号的保险公司电话,又在高璟给的清单上随便找了几个同一家保险公司承保的车牌号,分别冒充车主、代办人和二手车买主,编了查实车主身份和购车手续、保险单挂失、索要维修记录和发票等一大串借口,分别给保险公司和各个4S店打了总共十来个电话,从接电话人员的言语中寻找缺口,花了不到一小时就查出了那辆“目标车”的车主信息,是个29岁名叫“江艳艳”S市本地女人,个体模特,兼作汽车展示和服装展示。

  他旋即换回自己的电话卡打给高璟手机,说有件事忘了问,有个叫江艳艳的模特是不是有什么案底,他怀疑是江湖仇家那边的人,不是最好。高璟正跟邱子方讨论要不要通知美容师姬汀香古书丢失的事,并没多问,答应先查个大概。抓耳挠腮的邱子方无意中看到高璟记在纸上的“江艳艳”三个字,漫不经心说了句:“看来叫这样名字的真是多,笑菲有个好朋友就是同名同姓,一个字都不差。”

  本来,他这随口一说只是为了放松紧张而矛盾的心情,不想高璟却定定看着他问:“那个同名同姓的做什么工作?”

  邱子方被这一问,不由也看定对方,“怎么了?不大清楚,好像是跟表演有什么关系吧。高高瘦瘦的,据说还有些名气。”

  “是车模吧?”高璟追问。

  “真不清楚,就见过一两次,没说过什么话。”要在平时,邱子方肯定不屑于这样的话题,可这会儿,却由衷希望把话题继续下去,直到给姬汀香打电话的动议被彻底放冷。在他看来,高璟的这个提议简直不可理喻。可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勇气拒绝。他真希望高璟的注意力被江艳艳牵走,哪怕给他腾出一些时间认真考虑考虑也好。“要不,问问笑菲吧,”他掏出手机,“笑菲肯定知道。”

  高璟看着他打电话,既不打断,也不插话。邱子方挂了电话,很认真地告诉高璟:“是模特,个体的,平时做服装展示,有车展的时候也做车模,笑菲说车模里这位江艳艳小姐还有点儿名气。噢,对了,她们是在‘红秋千’认识的。”

  “‘红秋千’是哪儿?”高璟问。

  邱子方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只顾引开话题,竟忘了“红秋千”是什么地方了!真蠢哪!这不又绕回到姬汀香身上了!!

  看着邱子方戛然而止的尴尬神情,高璟投过去一个浅浅的笑。“没关系,您不想说就算了。谢谢您提供的信息,也代我谢谢云小姐。”

  他缓步走到邱子方面前,伸出手,“感谢您的信任,把那么重要的事情首先告诉了我。不过我劝您,除非您准备接受‘知情不报’的质询,最好还是尽快报案。那样的话,至少,您可以不必单独面对姬汀香女士,也可能可以避免直接跟她面对。”

  这话邱子方听明白了——如果报了案,就是警察去找姬汀香了。“不!”他霍地站起来,根本没理会高璟表示友好和标志谈话临近尾声的握手企图。“不——”他疾步绕过高璟,毫无目的地冲到老板台边,又转身走回来,又转身走过去。

  高璟放下了挺尴尬地伸在那儿的手,轻轻坐进邱子方坐过的转椅,饶有兴味地看着学者转圈。邱子方最终停在了老板台边上,双手撑住台面,背对着高璟说:“我之所以找你,就是想求助,就是要避免那样的事。如果你不能帮我,我——我……”

  “我没说过不能帮您。”高璟平静地说。“正相反,我不仅想帮您,而且对这件事很有兴趣。说老实话,我在咱们市挂牌快两年了,就数您今天说的事最有意思、最有挑战。我不能保证什么,但至少确信,就这件事,我肯定愿意拿出任何警察都拿不出的时间和精力,也因而应该比任何负责调查的警察更能控制它,前提是,得到您最充分的信任和全部的支持。”

  “我当然信任你,不然就不会——”

  “我相信,您对我说的都是实话。但是,仅此而已。”

  “什么意思?”

  “您是学者,应该比我更清楚‘信任’的含义。仅仅等于诚实的告知么?如果您不相信我重视这件事,不相信我对这件事做出的推测和判断,不相信我的调查思路和方式,就还说不上真正的信任。”

  “那就是说,为了表示信任,我必须按你说的给姬汀香打电话?”

  “那倒未必。这只是一个比较简单的办法。如果您觉得不妥,我们也可以考虑其他办法。但可以肯定的是,不触动她,事情很难往下进行。所以,我可以不要求您一定打这个电话,一定现在就打,但需要知道您不同意这样做的原因。当然,这只是一系列要解决的问题中的一个,而且是前期步骤。后面,我还需要您更多的支持。比如,回答一些可能很难回答的问题;回忆一些可能当时没注意到的细节……跟您分享一个概念——实话不等于真相。真相是客观的。实话其实跟谎话一样,都是主观的,都是经过了思考和判断的。在很多时候,我们的思考和判断可能是诚恳的、朴素的,但未必正确,或者说,未必符合真相。这在您恐怕并不难理解——如果您相信史册典籍里的话,接受编纂者和授意者的主观意图,您的研究不就变成简单的文字游戏了?我想,您大概不会为了玩文字游戏而浪费时间……”

  “还是不要扯那么远吧。”邱子方转过身,神情平和了许多,“我只是觉得,姬汀香挺帮忙的,好意;如果真的没有什么,会很伤人。更何况,笑菲是把她当成好朋友的。”

  “那并不等于她没有嫌疑啊。是,如果没有什么,可能会是个令人不愉快的误会。可如果有什么怎么办?”

  “不可能。”邱子方又有点儿激动了,“她只见过一次那本书,前后不超过一刻钟,我都在场——”

  “这没问题。但她就不会在您把书收藏起来之后偷偷去拿么?”

  “怎么可能,她连我单位在哪儿都不知道。”

  “那是您以为。您能确信么?就算您没告诉过,她也没问。云小姐就不会告诉?就算云小姐也没告诉过,甚至也不知道您具体的办公位置和藏书的地点,她难道就不能跟踪您?”

  “没有……好,就算是,可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好奇。想多看看。不相信您。喜欢上您了。觉得被您表现出的某种态度冒犯了,想吓唬吓唬……什么可能都有啊——”

  “不至于吧。你想多了,想得太没边儿了。”

  “这么说确实有。”

  “有什么?”

  “这该您来回答。”高璟抱起肩,舒缓地靠定,很柔和地望过去。

  邱子方低下头,沉吟了好久,忽然长叹一声,抬起头,目光茫然:“我想不至于。可确实有个情节没跟你讲。我本来以为那不重要,可让你刚刚那么一说,也有点儿……怎么说呢,是不是让她觉得我太冒失了——那天在咖啡馆,在她模那本书之前,我摸了她的手。解释一下,我是为了检查她的手是否彻底干燥了才那么做的,可确实没有事先征得她同意——”

  “很好!”高璟轻松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邱子方面前,拢住他肩头,把他引向办公室角落里的沙发,“您看,我们已经开始了。不是很难吧。”他轻轻把邱子方按进沙发,“就这样,放松。在我们面前,最重要的是真相。我也只关心真相。别着急,仔细回忆一下,这可能很重要。我做主了,咱们就在这儿吃点儿便饭。”说着倒了一杯热茶放在茶几上,拉开门走了出去,留下一句“我去订餐”,轻轻带上了门。

  等订好了餐,又给S市公安局的朋友打电话委托查询江艳艳的情况之后,他又轻轻回到办公室,看到邱子方还坐在原地,就笑着凑过去,“我感觉您是很注重饮食健康的,所以点了些清淡的,忘了问您有什么禁忌了。”说着坐在邱子方身旁。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吃。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太客气了。改天,咱好好在外边聚聚。最好叫上云小姐,还有我老婆,如果她在的话……好了,咱回正题——回忆得怎么样了?”

  邱子方舔舔嘴唇,侧对高璟,似乎还在回忆:“大概是这样的,我让她去洗手,然后请她像医生那样举着手远离书籍。她当时戴着口罩,也没说话,举着手,挺像个要做手术的医生。大概举了五分钟,我说可以了,就打开木匣。她就下手要翻书。我忽然觉得她的手上闪了一下光,第一反应就是还有水,所以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

  “两只都抓住了?”高璟也不看他,兀自抽起烟来。

  “是,先抓住了一只,然后赶紧去抓另一只。”

  “您当时戴着手套?”

  “是,那种白色棉布手套,新的。”

  “抓住第一只手的时候,她的另一只手是什么状态?是停住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动作。”

  “我实在不记得了。应该没有别的动作,停住了吧。”

  “刚刚抓住的时候,她什么反应?挣脱?惊叫?瞪您?”

  “好像都没有。我记得,她当时就那么让我抓着,眼睛还看着书,没出声。也可能出声了,但决不是惊叫,也不是语言。”

  高璟转身看邱子方,邱子方也下意识侧了侧脸,旋即又低下头。高璟轻轻拍拍他紧紧团在一起的双手,低声问:“当时,您什么感觉?”

  邱子方把头埋得更深了,沉吟片刻,才小声说:“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心里忽然乱了。那种让人没有着落的乱。”

  “就像——初恋?”高璟说得很小心,很小声。静静看着邱子方,直到他很艰难很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才又问:“还有什么感觉?”

  “她的手很软,很凉。现在想起来,好像不大正常。凉得好像冰一样,隔着手套都觉得刺人。软得就像没有骨头。我松开了,说‘对不起’。她摇了摇头,没说话,去翻书了……”

  “那是不是你们,你跟她,唯一的一次肢体接触?”

  “不是。我们初次见面时握过手。不过那次,我没有任何感觉。”

  “不凉?也不软?”

  “轻轻拉了一下,软不软没感觉出来,肯定不凉,正常体温。”

  “握手是她先还是您先?我是说是她主动还是您主动?”

  “当然是她。按现代礼仪,女性不主动表示要握手,男士不应该试图握手的。”

  “您能大概说说她的样子么?仅仅从您的印象出发。”

  “怎么说呢——她很美。个子不高,体态很轻盈,有种飘飘欲仙的气质。从脸上看,应该很瘦。”

  “什么叫‘从脸上看’?”

  “我不太擅长描述女性的身材——她的衣服太宽松了,根本也看不出胖瘦。但脸是很清瘦的。她的脸非常白,白得很清透。你现在很少能看见那样的清透了。噢对了,她裹着头巾。我先有些不解——这么热的天。可笑菲说那是她的习惯、专利,还说她很羡慕,还说她给她也设计了一个头巾,还教会她怎么样裹……”

  “您喜欢她?对不起,我换个问题——您认为她很完美?”

  “应该都不是。她不完美,她白得有些不健康,她总要戴墨镜,似乎很怕阳光。哦,她平常工作的地方是地下室。至于喜欢,我觉得就更谈不上,我只是觉得——欣赏。”

  “您不觉得矛盾么?清透,不健康。不喜欢,欣赏……”

  “是很矛盾。还不止你说的这些——她是笑菲介绍的,笑菲是我未婚妻。我不该对她有那种感觉的,就是你说的‘初恋’。我知道不应该有,也相信的确没有。可是,我没法解释抓住她手时候心里的感受。”

  秘书敲门说送餐的来了。高璟赶忙拍拍邱子方肩膀,起身去开门。等摆好餐,邱子方忽然坐直身体,正视高璟道:“我们打电话吧。”

  高璟愣了一下,侧头看看他,“打电话?打给谁?”

  “她。姬汀香。”邱子方站起身,整整衣服,“我想通了,你是对的,应该让她知道。我也想知道,她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不论怎样,作为见过这本书的人之一,她都应该知情。我希望,由衷希望,现在就能证实,她跟这事没关系。”

   

第十六章   跨国电话

  按乔楚的设计,Thomas给Jack直接去了电话。当时,Jack正苦苦揣测美国老板压下来的第三轮裁人计划的“硬度”。

  之前裁了两批,人选基本都是他定的,已经有人觉得不平,并放出要到有关部门“讨说法”的话。他知道,那几个不太听招呼的家伙跟留下的人还有来往,也知道他们已经获悉他在人头冻结的大环境下又招了个叫云笑菲的女人,并正在编排他如何假公济私,如何跟那个女人不清不楚。他自然知道那些人只是在泄愤,一切都是信口胡说。可不幸的是,这“信口胡说”恰恰是事实。好在云笑菲已经正式辞职,他也签了“同意”,并附上了“试用不合格”的批语,算是勉强能撑过去。可他不知道,老美要求第三轮“削减”跟云笑菲的传闻有什么关系。这种事,如果不认真,怎么都能说得过去;可要是认真起来,放在谁都够喝一壶的。看看四下,确实是不能再裁了。再裁下去,近前的人就该寒心了。而一旦这些“铁杆儿”发生动摇,局面就面临失控危险。再出现一两个缺口,他的处境恐怕就不仅仅是“尴尬”了。

  所以,这一次,他必须格外谨慎,必须像走独木桥那样小心翼翼。独木桥的一边是越来越摸不着底的美国上司,另一边是惶惶不安临近“人人自危”边缘的团队。不管掉进哪一头,都可能万劫不复。更要命的是,如果真是一座现实的独木桥倒也还好,至少还能看到尽头,顶不济也可以权衡一下到底是离终点近还是离起点更近,还能想想、试试退路。可眼下的这座桥,既看不到尽头在哪儿,也根本没法回头。

  所以,他需要“探底”,需要评估掉下去的后果。办法有两个:一是向美国方面诉苦,声泪俱下地分析再裁员带来的业务风险,不能提管理方面的问题,那是大忌。你一提,人家会轻轻松松地说“那是你的事”。可业务不同,出了问题,谁也跑不了。他了解老美,如果背后有什么“猫儿匿”,拿业务一碰,十有八九能露出马脚。届时再视情形设计下一步。另一个“探底”招术是向核心人员甚至整个团队摊开老美的要求,看看反应,适时施展“拉一派打一派”的战术,让他们互相斗,把矛头指向想象中的潜在威胁者而不是他本人。这样做其实并不难,业务好的时候,小范围玩玩显不出大碍。可如今这么吃紧,万一捅了马蜂窝,想收拾都难。所以不是首选。可要采取第一种办法,就得摸得准一点儿,既不能打哑炮,也不能过火,最好能拿数据说话。可怎么拿数据,拿什么样的数据呢?他需要做一个心理模拟,也需要更详细的了解数据状况。

  他让商务经理把最近的报表都发过来,看得云里雾里。这个商务经理是临时提起来的,原来那个因为太有主意,“专家”习气严重,被他裁了。本来是准备让云笑菲接任的。要是云笑菲,决不会把数据弄得这么乱,害他连午饭都没吃成,“心理模拟”也因为坏了情绪而延误下来。看着一群人谈笑风生地午餐归来,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想抄起电话把商务经理叫进来修理一通,Thomas的电话就来了。

  他一下子就懵了——如果不是很紧急的情况,他们不会打电话。可会是什么紧急情况呢?来不及想,也不敢不接。要真是从他们那里打来的,可是刚刚清晨时刻。那就意味着更紧急,意味着之前可能有过一个不眠之夜。

  Thomas电话里的语气倒没显出急迫的意味:“你好Jack。唐罗蒙诺向你问好。唐塔纳西尼亚向你问好,并托我转达对你之前所有工作的感谢……”

  Jack知道,所谓“唐塔纳西尼亚”就是那个跟他谈过话的老头子。可他从没听说过什么“唐罗蒙诺”,只是隐约知道,他们是一个双重家族,最早的创始人是两个刎颈之交的朋友。如今看来,至少现在,他们还是有两个首领的。而且,从Thomas的叙述听来,那个没听说过的“唐罗蒙诺”还排在前面。可是,眼下,他来不及,也没必要琢磨他们。更引起他注意的是Thomas话里“感谢之前”的提法,似乎蕴涵着什么让他兴奋的意思——感谢“之前”,是否就意味着没有“之后”了呢……他不敢打断,下意识攥紧手机,静静听着。

  “Jack,你知道,我们对你的工作很重视。我现在代表唐罗蒙诺和唐塔纳西尼亚跟你讲话,也希望你重视——我们委托你的是一项需要能力的工作。我们愿意相信,妥善处理工作中的各种关系,也就是形成并保持你所说的‘合理性’,是包含在其中的。因此,我们不愿意,也不应该面对在这个问题上的分歧。执行人的工作带有冒险性和不确定性,需要得到你的帮助和保护。而‘第二线索’则应该完全在你的控制之中。我们希望你能对可能出现的小小意外做出恰当的应对,而不是别人。我们相信,你能做到。在此基础上,我们不想做‘合作失败’的假设或得出这样的判断。好了,我转达完了。下面是我个人对想对你说的话——我不知道‘合作失败’具体意味着什么,因为这样的事从来没发生过。我想,那一定是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一定是……”

  

  乔楚本来想去找Jack看看Thomas的警告起没起作用,顺便捅破“第二线索”的问题。可又临时改变了主意——他不想把Jack逼得太紧。在他印象中,这种人其实很脆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其实非常缺乏责任心和承受能力。有太多不能放下的东西,其实全都是垃圾。面对压力,他们可能做出很不理智的事情。好比一根弦,像他这样的人平时老是松着,有事的时候紧一下,张弛有秩,越弹越韧。可Jack这号的有事儿没事儿老绷着,越绷越紧,最后想松都松不下来了,外力稍微大点儿,就有可能断。一旦断了,还不知道要划破谁的脸。

  Thomas给他打电话说Jack报告你要跟“第二线索”直接接触,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不反对,但是需要解决Jack,而且应该尽快。这由你来决定。我们认为,Jack的作用并不明显。

  这就意味着Jack有可能被他们干掉。只要他轻轻一点头。可是,如果Jack消失了,再找个“法律屏障”需要时间。并且也不见得能找到更合适的。那时怎么办?再干掉一个?还是干脆就放弃“法律屏障”的设计?之前,觉出Jack的消极时,倒也想过。可想过几遍之后还是觉得不行。这件是跟一般盗墓不同,是个局中套局,计中有计的复杂动作,谁都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一点儿屏障没有,万一出了纰漏,甭说洗白自己,就连继续往下进行都可能要大费周折,甚至可能中途流产。所以,在事情完全不明朗的现在,决不能放弃“法律屏障”。这样的话,就最好还是留着Jack。抛开换人的风险不说,仅仅凭良心,他也决不希望这次行动沾血腥味儿。他不喜欢Jack,瞧不起Jack,但更不想看到一个生命毫无意义地消失,而且是被他宣判的。他本来已经想好,等到事情有了眉目,就通过Jack发出“交易”信号,然后让黑手党给Jack汇钱,形成他们之间交易的事实。没事自然好,万一有事,Jack什么都说不清楚,最后肯定不了了之。但职业前程肯定是断送了。那时候,他就采取“暗渠道”给Jack一大笔钱。

  可那是以后的事。眼下,综合成本和风险,最佳的方案还是留住Jack,并有效地把他调动起来。所以,他跟Thomas说:“让他重点攻‘第二线索’,我会设计一个适合他的方案。他是那种所谓的上层社会人士,接触‘第二线索’比我有优势。如果他出了什么人身问题,环境肯定会受影响。我觉得,他胆子很小,吓唬吓唬就能行。给他些压力,但别太大。跟你们相比,他很脆弱。”

  他不知道Thomas会采取什么办法“吓唬”,但肯定会。他不排除Jack在压力面前崩溃的可能,所以还得看看再说。另外,他也确实想好好设计一个跟Jack“合围”邱子方的方案。他没想到邱子方认识高璟,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关系。但从那短短几分钟的接触判断,应该还不算太熟。可无论如何,有了高璟,邱子方就变得“强大”了。一般的“求教”、“询问”、“合伙”之类的借口就不那么安全了。这样,他就面临两个互为条件的问题:如何拢住Jack和怎样触动邱子方。

  看看日子,离开“死亡谷”已经五天了。交代给张晓清钱丽雯的“工作”应该进行得差不多了。五天里,他们一直都没联系。临走时,他交代,如果没有特别严重和紧急的情况,不要联系——既然准备让她们加入进来,就得营造出适当的紧张气氛,就得让她们经受独自面对情况的过程。何况,这几天里,他马不停蹄地忙,很多时候不方便接电话,更不好当着各色人等的面跟她们通话。

  可凭心而论,他不怎么放心她们,甚至也有点儿想念她们。他的生命中没有什么女人的影子。他的“老营生”跟女性,跟像她们那样的女性离得实在太远了。他弄不清楚“不放心”和“想念”到底什么关系,到底哪个更重些,又是为什么,也没打算弄清。

  他包了一辆跟“死亡谷”里看到的相同款式颜色的陆虎车,开到临时租用的开发区边缘贫民窟里的一间破烂空房,把几天来置办的东西长长短短大大小小一股脑塞进车,又买了些水果和他认为女人们会喜欢的零食,放着音乐,开足马力往他们分手的乡间小客栈赶。

  临到跟前,他放慢车速,由远及近观察客栈的情况,看到了她们住的那间楼上的客房窗外挂着钱丽雯的衣服,客栈门口停着店主家采购用的小卡车,周围再没有停着的机动车,也没有任何特别的迹象。

  他平静地开过客栈,在直线距离二百米左右的一个隐蔽处停下,背上一直不离身的背包,从从容容走回客栈。刚跟老板娘打个招呼,钱丽雯就从楼上冲了下来。“你可回来了。张姐走了。”

  乔楚愣一下,问:“走了?走哪儿去了?”

  “不知道。大概回去了吧。她没说。走的时候我睡着了。”

  “那就是不辞而别了?”钱丽雯点头。想说什么,可没说出口。

  “什么时候?”乔楚被自己说出的“不辞而别”四个字弄得有点儿不安,不声不响卸下背包。

  钱丽雯伸手要接,嘴上说:“具体我也不清楚,昨晚还在,早晨睡醒就不见人了。我一看包也没了,又四下找了一大圈……”

  “没打个电话问问?”乔楚本来要把包递给她,中途又停住。

  “没法打。”钱丽雯说着摸出一部手机给他看:“她手机落下了。”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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