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刘玉明《风雨大清河》(四)
文/刘玉明
【作者简介】刘玉明,四川三台县人,生于1979年,四川省作协会员。2009年开始小说创作,有短、中、长篇小说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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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大戏唱五六日。这一天,刚吃了早饭,刘家大院的小伙计豆倌便来乡公所报案,说在清河外的水泊里发现了死人。乡公所坐落在“三圣宫”下面,豆倌跑进来的时候腿肚子发软,浑身得得瑟瑟。贾德义骂道:“龟儿子,死了你娘老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不怕累死你,想报假案来领赏金?”
“不是的,真的。”豆倌抹一把脸上的汗水说,“是个女的。”
尸体捞上来的时候,贾德义把早上吃的鸡蛋豆面糊糊全吐了出来。乡场上跟来看热闹的也开始喉咙发痒,扯着脖子冒酸水。水洼子飘荡着浓烈的酸臭味儿。尸体在水里浸泡得久了,头皮开始脱落,肿胀的脸面像发了酵一样,一挪动肉就开始脱落。贾德义捂着鼻子,站在远处,让团丁去辨认。有眼尖的,认出是刘老太爷家守寡的儿媳妇南玉。贾德义惊诧道:“前些日不是说她生病死了么?”
围着看的人指指点点,说病死了的人怎地在水里?嘴里还塞了帕子,真是蹊跷。早有人报给了老太爷,老太爷听罢眼前一黑,半晌醒转来,嘶声道:“我苦命的儿啊。”小宛见他老泪纵横,晓得他内心悲痛。也不禁哭了起来,说:“我苦命的妹妹哟。”听的人都碜得慌,刘大河吩咐几个下人去把尸体抬回来。那几个人磨磨蹭蹭,脸色悲苦。刘大河指着几个人骂道:“不就是抬个死人?有千斤重?狗日的平时白米饭把你们白养活了!”邱麻子听得一笑,忙捂了嘴巴,挤出几滴泪水来,说:“大爷,二少奶奶死得惨哦。你放心,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把她的尸身背回来。”
“又不是要你去干仗,还要了你的命?”刘大河皱着眉头说。
老太爷忍住悲痛,对刘大河说:“南玉好歹也是你的妹媳妇儿,你找几个人去把她抬回来,不要让她仆尸荒野。快去,快去,免得让乡场里的人笑话。”刘大河唯唯诺诺地去了。
南玉的葬礼很快成为清河乡场里人们的谈资。人都说刘家待媳妇南玉那个好哦,搁在祠堂里数十年的棺椁也给了她——十几个壮汉才抬得动的。光是送葬的人也是一般人家请得起的?衔衔连连从乡场的大院拖到东岗上。邱麻子脸上的油彩——定是到戏班子里讨来的——愣是没让眼泪水水冲脱。老太爷宅心仁厚,乡场里到南玉棺椁前挤了眼泪、哭了一声的,都请在大院里吃酒看戏。
余家班的锣鼓在刘家大院里沉闷地敲响,顿时冲淡了笼罩在刘家大院里数日的悲凄。呜呜咽咽的锁喇在锣鼓敲响的刹那,高亢地吼了几声,拖着怪怪的腔调隐入热气腾腾的酒席里。吹红白喜事的奎一声把喇叭里的铜舌子取了出来,放在茶碗里润了润,对徒弟们说,都歇了看戏去罢。几个闻着酒肉香喉咙里早长了手的徒弟顿时吸了鸦片一样,精神抖擞地把喇叭卷在红布里。用柏木搭成的戏台前,刘大河陪着奎一声和徒弟们喝着酒看戏。
于苍头接下唱灵戏的活儿委实不愿意。戏班哭灵本就不是吉利的事儿,更何况这哭灵不是一般人能够哭得的。要想硬凑合一出也不是一泡尿的功夫就能成的。于苍头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老太爷知道他为难,把银子叫人捧到戏楼来,点明要九红登台唱一出,也是给老刘家长脸。于苍头犯了难,生怕九红不愿意得罪了清河这尊菩萨。老太爷早想到这一层,让人带来话说,也就是那么个意思——在台子上放放悲声气,九红姑娘唱得好银子是无须愁的。于苍头听了这一番话,方才舒展眉头,对九红说:“老太爷这么看重我们也是给咱脸上贴金,只要讨得老太爷他欢喜,在清河的戏就有下文了。”九红沉思半晌,说:“哪里找什么哭灵的戏词来唱?我会得宝玉哭灵,其他的就不晓了。”
于苍头见九红愿意唱一出,高兴得眉花眼笑,连忙给老太爷回话。老太爷早让人在大院里搭了台子。南玉的棺椁沉重地一声闷响落进无边的黑暗里。一座孤零零的坟茔在东岗背阴处立了起来。
九红悲凄的声音在大院里回旋,一身素白的她站在挂满白幡雪柳的柏木台子上,显得无比纤弱。白色的水袖在风里轻轻地飘动,把大院送进死寂的静谧里。
刘四海和几个早年的同学作了数日的诗会,闷闷不乐地回来了。几个同学里他也算得是激进派的,当初在县里读公学时他见别人剪了辫子,也把头上的那根小辫剪了,惹得刘老太爷大发雷霆。这次从成都溜回来是迫不得已,游行他也只是个被串联的人,说好只在街上走走便回学校,谁知在都督府邸门前却出了事端。
串联刘四海的张同学是个急性的人,家里见他年龄大了备好彩礼要给他娶一房媳妇,怕他不回就报说老父病危。张同学匆匆回家才晓得受了骗,起身就要走,家里人哪里容得?硬生生塞进洞房。张同学见新娘子羞羞答答坐在床上,一双三寸长的小脚分外刺眼。张同学大怒。家里人监视得紧,把四门把了等他洞房。张同学吹了蜡烛三两下剥了女人衣服,搞得屋子里惊天动地。其父母笑眯眯地退了。到第二日晌午都不见动静,撞开门一看,新娘子浑身剥得精光用绳子捆在床上,嘴里塞着袜子,动弹不得。张同学早不见了踪影。桌上留有一书:父母大人在上,小儿学业未竟,何以家为?经我初步验查床上女子乃黄花闺女,实不忍心荼毒。今原物奉还,让其归家。如实在不愿,吾父可续之,云云。其父大骂不孝之子,却也无奈,只好如书信上照办,准备将其送回去。谁知那女子死活不回去,其父只好把她续为二房。张同学回了成都继续读书,其父感念儿子辛苦,把每月的用度多开了几十块。他拿着这些钱和同学办些报纸,四处散发。见刘四海有些激进便拉他入伙一起去游行。走到都督府邸门前,张同学见都督手挽一个小脚女人出来极是忿怒,捡起地上砖头砸了过去,却一下失了准头,当场把都督身边的小脚女人打晕在地。这下子闯了大祸。偏偏这张同学长得矮小,扔砖头时正被刘四海的身影遮罩着,人都以为是刘四海所为,便来捕他。刘四海好不容易脱身,在成都不敢呆了,遂潜回了清河。
清河乡场只有两条街面,沿着猪大肠般的清河延伸开去。茶馆酒楼寺庙戏楼子打铁铺子针线铺子药铺子牲畜市场……沿着清河两岸一溜儿排开、拓展,竟成了气候。一到逢集吆喝声牛羊叫声打铁声吵闹声不一而足,吵闹得人心神不宁。河边种着的绿柳把细细的腰肢在风里摆,虽说有几分风韵,但久了就嫌烦了。刘四海觉得无趣,只是呆在家里吟诗作赋。几个同学送信来要和他一起喝酒作诗,于是欣然前往。那张同学也从成都跑了回来,意气风发,说革命乃大势所趋,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要想大有作为,须得顺乎潮流。他决意要到异地去干革命。几个人喝了酒热血沸腾也嚷着要去。刘四海身上背了莫名的官司,心里有些胆怯,思前虑后还是呆在清河乡场最好。南玉的丧事他没有赶上,心里有些儿悲怆。如今,几个好友振翅高飞,留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他是个心性高傲的人,常以激进自诩,如今反倒落了后,心中更不免怅然。在家中唱起自己写的《菩萨蛮》来:
乱絮卷云风飞低,西窗坐看斜阳稀。怅数载苦读,今日闲如许。 软雾笼暮树,苍山知何处?试问庭下菊,可识东风路?
这首词写得颠倒。此时天青云淡,满目染翠,正是绚丽时节,迎春花串串红开得蓬蓬勃勃,菊花长出嫩绿的叶片。但刘四海心中烦闷,诵唱得深情。一个人在阶下听了伤感,低低叹说:“好词句,可惜不合时令。”
刘四海听那声音有空山清音之感,忙跑出来看。却是个不相识的女子娉娉婷婷的,站在阶下一株花树下。刘四海看了女子一眼,心里便怦怦乱跳,脑子里轰然一响,把这些年念得的词句忘得一干二净。那个女子正是九红。
老太爷感念于苍头和九红在南玉丧事那晚唱得好戏,择了日子请到家里来叙话,要感谢一番。老太爷情辞恳切,九红便不好推辞,跟着于苍头一道来拜谢。老太爷神色悲凄,说:“我家的南玉儿命薄,没有福分享活。她能够在死后听听九红姑娘的戏,也不枉了这一场。”九红听乡场里议论,说这个南玉死得蹊跷,偏偏老太爷也不着人追查,知道里面有些名堂。她是个浑身机巧的人儿,瞅着老太爷眼圈儿都红了,心里便暗笑。却安慰老太爷说:“人死不能复生,老人家如此挂念,把银子泼水似的拿出来厚葬她,南玉姑娘地下有知,定会含笑九泉的。”老太爷听她清清脆脆地劝语,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去,笑着说:“你这张嘴呀,说出来的话就是中听。”九红道:“我说的话儿都是给菩萨听的,老爷子听着好,莫不是菩萨?”众人听了都笑。
老太爷吩咐厨房里排下宴席,于苍头谦让了一番,老太爷做出生气的样子,说:“你们出了那么大的力,偏就吃不得我一顿饭?”九红起身接过丫头秋秋手里的茶递给老太爷,道:“老爷子说哪里的话,显得我们见外了不是?您是清河的大菩萨,我们些小鬼儿讨扰您一顿,您做东的也显得大方不是?”老太爷哈哈大笑。此时,听得外面一个粗豪的声音说:“爹,我回来了。”九红见院子里两个人扛着一包东西走过去。院子里问好请安的声音闹雀子一般。于苍头晓得是袍哥刘三江回了,忙站起身来要去迎接。老太爷说:“你们坐,他自会进来的。”
只听咚咚咚一阵脚步声,门口走进个莽汉。两只腥红眼睛,一张方正脸长满密密匝匝的胡渣子,身上黑漆漆的绸衫似好久没有洗过一般;走进来,冲着大家一拱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道:“狗日的邱二还不给你三爷弄杯茶来。老爹,二嫂子的事情辛苦您了,她一个水性……”
老太爷忙咳了两声,说:“这茶有股子怪味儿,九红你喝出来没有?”九红只是一笑。于苍头站在那里咂咂嘴,皱着眉头品味儿。那汉子回头一看,把刚要吐出的话咕噜咽了下去,说:“水性……好标致的姑娘,找爹有事?”这话却是给老太爷说的。老太爷说:“这个于老板和九红姑娘是到清河乡场唱戏的,找你没有找着,我让他们先开锣了。”
于苍头弯着腰赔笑说:“三爷,您是个大忙人,小的们在您的码头上讨口饭吃没有事先拜会您一声,得罪了。我这里给您陪个不是。”
刘三江摆了摆手,哈哈一笑,说:“你们开场了就好,大家都是跑江湖讨生活的,不容易。还差着啥子给兄弟说一声。”
于苍头吁了口气,脸笑得稀烂,说:“哪里敢烦劳三爷您的。”刘三江说:“于老板见外了不是,我们都是一个勺子舀饭吃的人不要那么客气。”于苍头想,你刘三江开着烟馆茶楼,踩着黑白两道,我们哪里比得的。这话在心里,面上不敢露出来。刘三江和于苍头说着话眼睛却朝着九红不时一瞟。九红先前把他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脸上似笑非笑,见他偷偷看自己便沉了眼盯着脚面。老太爷把茶碗顿在桌上,说:“这次你二嫂子办丧事,于老板和九红姑娘出了很大力气,我今天是要感谢他们的。”刘三江醒过神来,说:“那是自然的,该好好谢谢人家才对头。我听说二嫂子的事情恨不得插双翅膀飞回来的。你们是晓得的,刀红寨的棒客(土匪)闹得厉害,又害了几条人命。我为了这些货就耽搁了。在路上想起二嫂子来我就伤心,眼睛都哭红肿了。”
老太爷慢悠悠地说:“难得你还想着家里的事情。刀红寨闹腾得凶,你能够平安我也放心了。”刘三江猛喝了一气茶,说:“我和贾老总商量好了,得组织些人护着清河这边。枪买了几杆,是从重庆那边上来的货,有钢火得很。”
于苍头和九红见他们谈论事情忙站起身来,要告辞出去。老太爷说道:“我已经安排好席面了,怎地就要走?”两人还要推辞,刘三江佯装怒道:“怎么?我家的饭吃不得?”于苍头陪着笑连声说哪里哪里,确实不敢给三爷添麻烦。刘三江笑道:“你们也是跑家子还客气个毬呀,就这么定了。”
老太爷让邱麻子领着俩人先去院里闲逛。刘三江看着九红的背影,用手摸着下巴说:“这个女人可惜了。”
刘老太爷说:“红颜祸水,你又想打这个女人的主意了?只怕素清那边你不好说哦。”刘三江嘿嘿一笑,说:“您要的烟土我带回来了,也是重庆那边的货色,鲜亮得很。”老太爷叹气说:“那个东西虽是好东西,我倒是不想多吃,留上一点,其余的放到茶馆和铺子里去。不要太招人的眼。”刘三江说:“这个我是晓得的,先前我还怕那些棒客的。现在有了枪,我的底气也足了些。”见厅子里没了外人低声道:“南玉的事情外人晓得么?”
老太爷淡淡地说:“只要门户把得严实,谁个知晓?就怕发福那短命崽漏了嘴哦。”刘三江眼睛里闪出一缕寒光,冷冷道:“嘴巴不严实的,老子给他缝起来。您老放心,发福迟早得见阎王的,让他早些儿投胎也是他的福分。”
邱麻子拉着于苍头到院子里说话。九红便在院子逛了逛,想这座宅子有些年头了。堂屋两边拖着厢房,一条廊子连着两处小院落,一溜沿儿青瓦屋面;地上铺的青色石砖上面长了些青苔,早枯死了,斑斑驳驳,像生了癣;门楼显得厚重;窗棂,檐头上都雕了花,也无非是些牡丹、菊花之类的。九红把手去摸那些花,一指头戳掉了一块,原来木头早已经糟朽了,九红觉得甚是无聊便向东跨院去。过了廊子见一个男人站在牲口棚子边逗那驴子戏耍。一个女子穿着蓝花布做的短衫靠着门框看。九红觑时,认得是在厨房里帮工的秋秋。因为来上过茶水,自然有些印象。那个男子说:“秋秋,你说邱麻子能把那东西弄得露出来?”秋秋只是笑。九红看秋秋模样儿还生得蛮清俊,一笑,胸前的奶子就颤悠悠地晃。男子用棍子去拨驴子肚皮下的鞭。驴子打了个响鼻。男子骂道:“这狗日的还认生。”一把捏住驴鞭来回地搓揉,不多时驴子便把红亮亮的鞭子露了出来。秋秋说:“胡朝朝你个缺阴德的,让三爷晓得了不把你的东西也割了泡酒。”胡朝朝用棍子戳了那鞭子一下,说:“三爷割了我的,你就不心疼?”秋秋呸地啐了一口,转身就走。胡朝朝丢了棍子跟了过去。九红暗笑,踱到东跨院里。
小院里倒是清静,零零落落栽了些花树,地面上水磨的石砖踩得光亮。一间屋子里隐隐飘出墨香。九红不由发怔,就站在阶下看那些漂亮的花树。心里奇怪怎地没有见着那个色迷迷憨达达的刘大河。
刘大河自看了九红就迷得神魂颠倒,偏又是个怕婆娘的角色。小宛夜里见他在灯下比划知他着了魔,把他好好拾掇了一回。小宛见了南玉的死相,心里有些儿怕,一宿没有睡好,听着刘大河的齁声迷迷糊糊地睡去,却见南玉从那水泊里爬出来,眉开眼笑地过来拉住她,说:“姐姐,我想你想得好苦。”小宛便扬起手拍了她一下,说:“都啥时候了,你不去睡觉还半夜三更的到处走,不怕老太爷家法收拾你。”南玉听了这话,脸上就僵硬起来,冷冰冰地说:“我死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他作甚?”小宛摸着她的手冰凉,抬眼看她时。南玉眼眶子里流出一缕血丝来,两个眼睛好似枯井,直溜溜地盯着她。“跟我去吧。”南玉说,伸出冰白的手拽住她。小宛吓得大叫着醒来,听见窗外哧哧啦啦地响,一个身影在窗前一闪而过。这影子鬼魅一般轻盈,却又好像在哪里见过?小宛心里一惊,想要在脑子里揪出这影子的痕迹来,头皮隐隐疼痛。一脚把刘大河蹬醒,牙齿嘚嘚发抖,说:“有鬼!南玉回来了。”刘大河被她扰了美梦,道:“你神神道道的,南玉都埋在东岗上了,哪里有什么鬼?”小宛害怕不敢睡了,拉着刘大河坐到天明,一大早就带着他到庙里去求神。智玄安慰她说:“你是过于劳累精力不济才梦怔的,去找陈子仁开一副安神的药服了就没事了。我这里给你写个佛贴,你睡前带上,鬼怪莫近的。”刘大河闲着无事在大殿里逛游,把莲台上的观音认认真真地端详一番,觉得颇似九红,站在那里神思神往。小宛跟着智玄进了方丈,吩咐他不要进去,怕坏了天机。他便闲得无聊,看见净空端着一盆要放生的鱼往后院里走,就悄悄跟了过去。净空走到厕所旁把盆子轻轻放了。趴在墙上觑一个进香的女人撒尿。原来那壁墙被他剜了个小洞,把砖头移开就能窥得那边厢里的动静。那女人憋得急了,褪了裤子就屙,似下了场急雨;慢慢儿声音就稀疏下来,滴滴答答,好似屋檐上滴水。净空听得心猿意马,把手探进裤裆里掏出话儿在墙根边受活。刘大河憋住笑,上前拍了他一巴掌,说:“小和尚好享受!”净空吓得脸都白了,回头看是刘大河,说:“大爷真真要吓死人的。”把裤子系上了,去端盆子。刘大河笑着说:“原来和尚也是骚得很。”净空说:“大爷,这里是佛门清静地,乱说话菩萨要割舌头的。”刘大河说:“你搞得自在,就不怕菩萨把鸡巴割了?”净空也不答,从裤兜里掏出个剪刀来,蹲在地上剖鱼。刘大河惊诧道:“你就不怕菩萨怪你杀生?”净空把鱼腹里的内脏掏出来扔在树下,说:“我这是超度它们,生即是苦,死可是解脱。”刘大河笑着说:“莫不是你躲着智玄偷嘴偏偏说得这么好听。”
“这是给师傅熬汤的,我哪里吃得上。”净空似乎有些儿怨气,剖着鱼儿说。刘大河说:“原来智玄法师喜欢吃鱼,我到时让人送几条来?”净空说:“这些鱼儿是在佛前念了‘往生咒’的,还用山泉水养了四十九天,肚腹里面的脏东西早就吐得干净才杀了吃,哪里是一般的鱼儿比得了的。”刘大河说:“日你个娘,和尚倒会享受。”猛然想起小宛还在智玄屋子里,忙抽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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