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围作品 | 马威威：清明又思忆，祖母艾糍香

从小我就喜欢吃艾糍，尤其喜欢吃祖母做的艾糍。
说起艾糍，南方人应该不陌生。我的家乡清远英德，每逢清明前后都有做艾糍吃艾糍的习俗。记得小时候在老家农村，每当清明时节，几乎家家户户都做艾糍。要做艾糍，就要采艾叶。我至今还记得，细雨纷纷，我和祖母戴着斗笠去采艾叶的情景。

那时的乡村田间路头，到处都长有艾草。记得有一年清明节我和祖母去摘艾叶，还是小孩子的我走累了，就抱怨祖母说：“摘那么久，这些艾草都拔回去不就够了吗？”祖母听了说：“傻孩子，那样做出来的艾糍就不香了。你闻闻，这些嫩艾多香啊。”说着，祖母就抓起一把她摘的只有两片细叶的艾草嫩梢给我闻。我看了看那翠绿的嫩梢儿，一闻真的是一股艾香。可我实在走不动了，祖母没办法只好背着我走，由烦转欢的我就在祖母的背上咿咿呀呀哼唱起来。
艾叶摘好回家就要淘洗。放一大盆清水，把艾叶倒进去反复搓洗，换水洗个两三遍。洗净后捞起切碎，然后放水去熬煮，大火熬上半个钟头等艾叶差不多完全融烂了才好。把煮好的艾叶连汤倒进糯米面粉里。和好面，祖母就要开始揉面了。面团一次次被祖母揉起来，又被搓扁下去。反反复复，看得我急不可耐。

等面团揉搓好了，我一看和没揉之前真的很不同。整块面团绿得十分均匀鲜活，仿佛面团就和艾叶的颜色一样都是翠绿的。终于可以包艾糍了，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了。因为祖母会叫我去端准备好的馅料——花生糖。花生糖里主要是炒花生仁，花生仁都已经碾碎了，上面拌有红糖和黑芝麻。记得每次给祖母端花生糖做艾糍，我都会偷偷捏一小撮花生糖放进嘴里，那滋味真是太美了，又香又甜的。让我不禁尝了一撮又一撮。那时的孩子，家里几乎没有零食。不像现在的孩子，家里都备着各种各样的零食。

我尝了又尝，祖母等久了就喊我，我才想起花生糖是要拿去给祖母做艾糍的。我急匆匆把花生糖端去给祖母，祖母一见我，立马笑着嗔怪道：“你肯定又是偷吃来着。”“没！没…没偷吃！”我心虚着回答。“没偷吃，你看这是什么。”说着，祖母伸手摸了下我的嘴角给我看，两粒黑芝麻在上面。“呵呵，这两粒芝麻是怎么跑到你的嘴边上去的呢？”祖母笑着盯着问我。羞羞的我只会低头笑。
将花生糖包入绿绿的糯米面团中，像包汤圆那样。很快，一个个艾糍就在祖母的手中做好了。祖母做糍总是很麻利，很快盘子里就整齐码满了圆圆的糍。包得差不多了，祖母便开始烧水。水开了，祖母就把艾糍放进水里煮。艾糍才刚下锅，我总是吵嚷着问祖母：“阿嫲这么久了，好了没？阿嫲好了吗？阿嫲行了吧。”没完没了的。

觉得煮了好久，祖母才说好了。一颗颗熟了的艾糍捞出来变得青绿，终于可以开吃了。我顾不得烫，夹起一个就一口咬了下去，结果烫得我只吐舌头。每次祖母见我一副焦急着要吃的样子，总是乐得哈哈大笑。“好吃！真的好好吃！”当香糯可口的艾糍吃在嘴里，我不由地说，我才觉得祖母花这么多功夫去做艾糍是值得的。真是香甜软糯，甜而不腻，祖母做的艾糍每一口都充满了艾叶的清香，简直是让人欲罢不能。
    转眼二十年过去了。自从我跟着父母到县城上学之后，就再没和祖母一起去摘艾叶了，也再没看过祖母做艾糍了。到城里读书的头些年每到清明时节，祖母还会托人给我们送来她亲手做的艾糍。后来祖母得病了，父亲多次劝祖母搬到城里来和我们一起住，可祖母总说舍不得老家住了几十年的房子。祖母得病后，我就再没吃过她做的艾糍。如今，我永远都吃不到了，祖母离开我们已经好多年了。

现在我还是很喜欢吃艾糍。虽然每次去茶楼饮早茶我都会点上一份，但我总觉得茶楼里的艾糍远不及祖母做的艾糍那么清香那么可口。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迁移而越发强烈。我忘不了和祖母去摘艾叶、做艾糍的情景，祖母做的艾糍，成了我念念不忘的味道。而祖母，成了我永远的思念和永远的追忆。

(作者：马威威，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