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橘·凉亭·水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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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橘·凉亭·水库

文/徐全利

蜜橘,听起来是很诱人的,摘下来在孩子面前晃动,定会令其垂涎三尺。陶庵所谓“越中清馋无过余者,喜啖方物”中,有一种说的就是蜜橘。

蜜橘好吃吗?看其状,形微扁,皮极薄,色明黄,水分多,瓤嫩筋细,再加上望文生义,这种橘子当不是仙桃胜似仙桃。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它虽以“蜜”名之,却不是蜜,亦非甜似蜜。

我家乡附近,有一处所名曰“凉亭垴”,但我自小就往来其间,从未见过有什么“凉亭”,只不过是个村庄而已。这正如当年俞平伯去陶然亭:“踏穿了内外竟不见有什么亭子。幸而上面挂着的一方匾;否则那天到的是不是陶然亭,若至今还是疑问,岂非是个笑话。”

一天,伫立于一处水库的堤坝上,极目远望,只见一片荒凉的草地,水呢?不知是不是跑到银河去了。但据科学家说,银河并不是一条河,那里没有一滴水,也没有桥,只是很多恒星和星云的集合。

据说,或者在明朝,蜜橘确实是甜得沁心的;或者在产地塘栖吃“树头鲜”,也甜得不含糊。但我们绝大多数人能吃到的虽也叫“蜜橘”,却没有了那原始风味。“凉亭垴”当初也许有“凉亭”罢,但现今已名存实亡了;那陶然亭,过去或许有“亭”且亭亭玉立吧,但随着时代的变迁,也是名不副实;那水库想必曾定然有“水”的,只是后来水枯见底,日趋荒芜,杂草丛生,变得徒有虚名了;至于银河,恐怕是彻头彻尾没有水的,不过是一种丰富的想象,一种精神的寄托,一种美好的愿望,一种新奇的命名。

仅说没有水的“水库”吧,它曾是名副其实的水库时,那水可以沐浴,可以荡涤,可以冲激,可以载舟;但可悲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它落伍得虽然早就没有水了,然“水库”之名还在;虽然早就不是水库了,然它仍被称为“水库”。它虽曾经是“水库”,但只是“曾经”而已;变成了没有水的“水库”,也就失去了水库的真价值,失去了名称的真涵义。世上有些已落伍的“学者”或这样那样的“专家”,乃至退休多年的领导干部,他们已不多甚至没有“水”了,然而还是堂堂地以“学者”、“专家”、“领导”之名雄视傲倨,甚至摆出“淹没”别人的架式,却殊不知自己难免像那没有水的“水库”,反会被人们的嘲笑所淹没。

享誉海内外的著名历史学家、教育家,华中师范大学前校长、人文社科资深教授章开沅,先后4次请辞“资深教授”,由此成为中国社科界中辞去“院士待遇”第一人。“我带头自我革命,希望对打破学术头衔终身制有所推动。”章开沅说。

辞去“院士待遇”,不仅是经济收入的下降,也是学术身份的下降,社会地位的下降,自己面子的下降,这与当下一些人重学术、重头衔、重收入、重面子的流风,是格格不入的。他却要“自我革命”,要打破学术头衔终身制,正如世上有些已落伍的“学者”或“专家”,乃至退休多年的领导干部,他们已不多甚至没有“水”了,还能堂堂地以“学者”、“专家”、“领导”之名雄视傲倨,甚至摆出“淹没”别人的架式,这合理吗?

呜呼!蜜橘无蜜,凉亭、江亭无亭,水库、银河无水之类,这样的名实乖违,总使人怅然若失;已往的名流觞咏,想来真不免黯然寡色甚至失色了!但尽管如此,人们还记得曾经的真蜜橘、真亭子、真水库,以及曾作出贡献、红极一时的学者、专家、领导。这其中的两面性,是不是有可令人深思,正确对待之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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