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倒点橘子汁”

“橘子汁儿”这个名字，是我小时候听到过的，最近这些年鲜少听到。

那是细高的玻璃瓶，铁皮盖子，里面橙黄的液体，酸酸甜甜的味道，当年一般兑水喝，甜味儿被稀释，酸味儿稍。喝原汁的机会很少，当年自然没有喝够，依然很怀念那种味道。

后来橘子汁儿瓶子变得更小，成为一种饮料，名曰“橙汁”。

说“给我倒点儿橘子汁儿”的，是一位76岁的老太太，花白头发，满脸皱纹，个头佝偻，这是吃他孙媳妇的喜面时，她给儿媳妇说的。

我和婆婆是后来到这张桌的，这个老太让出了里面一个位置给我婆婆，她继续让我靠里坐，我说，我坐外面合适，您坐着吧。

本来，她杯子里是有橘子汁儿的，其他几位老太太也有，没有人让着喝，她可能喜欢喝，喝得勤些，见了底儿，所以要求儿媳妇儿给倒点儿。

大概因中间搁着我的原因，声音不好传播，儿媳妇没动。“芳，给我倒点儿橘子汁儿”，她儿媳妇叫芳，这次听到了，拿起只有小半截的饮料桶（估计孩子们喝下去了一多半）倒了一杯，顺便也给我婆婆倒了一杯。

一桌子，大人十位，孩子六位，坐下都挨得很挤，孩子们又都肆意洒脱，满桌子乱窜，所以显得更满当。

几个带孩子的年轻人，除了管孩子就是管自己，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去，一会儿又大声呵斥。最小的小朋友将脚两次放到桌子上，一会儿又要站在椅子上，漫无目的的指着菜，说着大家都听不懂的话。他哥哥七八岁的样子，直接冲到我前面，用筷子指着甲鱼说，这个是活的不？

其他几个孩子分别叫着他们的妈妈，点着各种不同的菜，孩子们都坐不住，大人们也都站起来，各个菜盘里搜罗，一时间，只有看他们表演的心情。

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儿媳妇吃喜面的这位婆婆，取走了菜，孩子不吃，她又退回到盘子里。

会用筷子的孩子，也是满盘子抄，抄起来，掉下，再抄起来，太光滑的非木质筷子，让孩子们都急坏了，不得不吆喝着母亲下手。

能够抄起来的菜，基本上他们那里过一遍就剩下一盆汤了，孩子们肆无忌惮，老奶奶辈的宠爱的看着，妈妈和奶奶辈的人，忙乎着，呵斥着，照顾着。

没人照顾这些老奶奶辈儿的人，所以76岁的老者在重孙子都吃罢劲儿后，给儿媳妇说要杯橘子汁儿。

她坐得离桌子偏远，个头又矮小，每次抄菜必要站起来。我每次帮婆婆夹菜，必要帮她夹一次。

她们总推辞，但确实也不好抄，木瓜、荸荠、山楂块儿都是极考验功夫的，偏偏老人还要自己来，好几次夹住，却押送不到嘴边，最后，或放弃，或侥幸抄起来。即使如此，老太太依然锲而不舍，遇到自己钟意的菜，还是要站起来几次，调整筷子，努力吃到。

这样出去吃席面的机会很少，老人家又喜食甜食难怪老人家对橘子汁儿、甜玉米、甜荸荠等菜，非常喜欢。

后来，孩子们再一轮袭来，大男孩儿还是愿吃金针菇肉片儿的辣汤，于是，妈妈将一个大四喜丸子直接放在辣汤里，端到一边让他吃去。

孩子们一会儿散去，妈妈散去又回来，游击队一般。

有一对母子，很是安静的吃，旁若无人，直到最后。因为彼此不认识，连对视都很少。

我负责几个老太太喝水，所以茶壶一直在我前面。

那对安静吃饭的母子，大概口渴了，将茶壶拿过去，自斟自饮起来。

老人们喜食甜食，后来，吃饭的汤都添加了胡椒粉，她们喝了一小碗儿就嫌弃辣，不再喝了，我独享着酸辣汤，喝得身上热乎乎的。

无需打包，没有什么剩余的东西，连馒头都没有剩下，真正的光盘。至于橘子汁儿，根本没有到最后，就全部倒完了。至于大家是否喝完了杯子里的橘子汁儿，我都没有看到，因为没有人说喝杯下这个环节，大家本着自己的想法，随意就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