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高原一个汽车兵的回忆录(一)
青藏线上的军人具有“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和特别能战斗”的三个特别精神。关注“青藏线老兵之家”分享我们曾经在军营中工作、学习、生活的一些回忆和我们今天与明天的成长经历。。。
目 录
1、引言
2、造田
3、上高原
4、打猪草
5、挖盐巴
6、路考——难忘的记忆
7、抢运
8、报饭车
9、创伤
10、为老铁运汽油
11、连里新事多
12、救急车——四过唐古拉山
13、一袋萝卜
14、运送新兵进藏
15、林芝运木料
· 正 · 文 · 来 · 啦 ·
1、引 言
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1949 年 10 月 1 日“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了,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本人,刘锦春,与共和国几乎同龄,1950 年 5 月 12 日(农历)出生在江苏东台火星庙巷的一个裁缝家庭,当年 35 岁的父亲刘荣江喜上眉头,祖父刘芳 61 岁,从病榻上爬起身,来到了房前窗口,来回踱着方步,喊着我父亲的乳名:“富宝啊!给孙子起个名儿吧,我今年 61 岁了,小名就叫他‘六一’吧,大名叫刘锦春,‘锦’字一边是“金”一边是“帛”,将来有钱花、有好衣裳穿啊!”父亲把情况告诉了 24 岁的母亲周杏女,父母都不识字,都赞同祖父的意向,于是刚出生的我,名儿也这么定下来了。
那时,家里很穷,我是老二,老大是大姐刘秀英,以后不几年又陆续增加了三个妹妹一个弟弟,就靠父亲做裁缝生活,吃了上顿愁下顿,穿得也破烂,补了又补,穷日子太难熬了,好不容易把我们六个孩子拉扯大。
1964 年夏我考上了“东台城南中学”,65 年支农三夏大忙劳动中获一等奖;66 年秋,作为“优秀学生赴京代表”受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接见。
那是 1966 年 11 月 2 日晚上,我们东台的赴京代表住在的中央煤炭干部学校(北京东郊定福庄),发给我们第二天的干粮(鸡蛋、羊香肠和馒头),按照要求当夜就来到故宫后门的大路上(也许就是北京的一环),并列队进行了基本排练。我们 20 个人一排,膀子勾着膀子,就是练习两句口号:“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我们一夜没睡,直等到天明。天亮了,同学们活跃起来了,不一会儿,带队老师陈德林又开始组织大家整队练口号,
按照队形不变的原则,练一会儿,息一会儿。大家站、坐都可以,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中午过后,大家把所带的干粮都吃完了,坐在地上,敬候着毛主席接见的幸福时刻。
3号中午 1 时半左右,号令来了,我们整队前进了,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长安街(那时改为长征路),大街上向西开来了浩浩荡荡的人流,也都是 20 人一排,有多少排也数不清。我是在第一排第一个,当队伍一进天安门广场(下午 2 时 20 分)我就看到了毛主席站在城楼中央,在招手致意;当我们的队伍到了城门中央时,毛主席已走在城楼的东南角,手上挥动着军帽不断致意。整个广场人声鼎沸,欢呼声震天,“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的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我更是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喉咙喊哑了,喊破了,还不断地喊。我的心一直在激烈地跳动,满面流着激动的幸福泪水,也顾不上擦一把,只想多看几眼毛主席老人家的伟人身影。当我们的队伍走到天安门西侧时,毛主席还是一直在挥帽致意!林彪手举着“毛主席语录”本也一直跟随在后面。这时只听到大喇叭里在喊,要 求队伍抓紧时间向西走,后面还有 100 多万在等待接见。不一会儿(约 2 时 40 分),我们的队伍就走出了天安门广场。毛主席的接见,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也给了我一生最大的精神动力。
1966 年11月3日,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东南角),
向受接见的200万师生赴京代表挥帽致意。
1967 年我初中毕业,因“文化大革命”,到 68 年夏才拿到毕业证。那时我已经 19 岁了,算是个男子汉了,我开始走上社会。
学生时代·1966 年11月留影
1968 年下半年,全国掀起了“上山下乡”运动,“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们同学一行五人组成的“知青组”,于当年 10 月下放插队,来到了沈灶公社(当时乡镇一级的政权机构)中心大队第一生产队劳动。那时我还是比较能吃苦、能干一些农活的,队上对我的印象还是比较好,69 年春大家选我当了“知青组长”,夏季当上了生产队民兵连长,秋季大队让我到小学任代课教师,并参加了东台县武装民兵独立团当了机枪手。69 年 11 月,我出席了“东台县知青积代会”;70年开春后,我又出席了沈灶公社召开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我在大会上做了“典型发言”。后来参加“一打三 反”运动,一直担任大队材料组长。夏季,大队“团训班”,号召全体青年“向知青刘锦春学习”,扎根农村干革命的事迹,在大队文艺宣传队节目中排练并演出。当年十月一日国庆节,早晨全大队开会,大队书记宣布了公社的“批复”,让我担任了大队团支部书记。当年 12 月份,全国征兵工作开始,我担任大队征兵材料组长,同时我坚决响应祖国号召,打报告积极要求参军。经政审、体检等方面,全部合格,于 1970年 12 月 18 号去安丰征集站集中,换上军装,20 号从安丰起程,坐船来到了镇江,然后乘火车,于 70 年 12 月24 日来到了陕西华阴县993 部队,在华山脚下新兵训练。从此,我走上了革命道路,为祖国西南边防建设磨就了本领,做出了一定贡献。
2、造田
71 年 3 月 17 日,我们新兵华山脚下训练三个月,提前几天结束了,上级下达新兵连第一个任务,去渭水西侧的敷水拓荒造田。经过连里动员,大家摩拳擦掌,个个都想在劳动中做出成绩,为部队建设作出贡献。
第二天,我们整装出发,步行去敷水。从华山到敷水,50 多里山路,我们新兵每人都背着“全部家当”,再重也得背着行军。我从农村去当兵,自身只有 90 多斤,背上 50 多斤重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连长是山西人,大高个儿,看到我们新兵有些招架不住的样子,便扯起了大嗓门:“同志们,我们都是当兵的,‘是兵不是兵,身背 60 斤’,坚持就是胜利。下面大家唱首歌《下定决心》,我起个头:‘下定决心’,一、二唱:”大家立即唱起来:“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歌声四起,在山谷间回荡。同志们精神陡然振奋起来,我也觉得轻松了一些。这时,班长史忠民向我走来,要我把步华山风景枪给他背,我说“不用,我能坚持!”
经过近五个小时的行军,全连新兵终于来到目的地。我们二排借住在当地生产队的一个仓库里。下午,一是打地铺;二是熟悉环境;三是分配任务。排长王洪真,山东人,个儿不高,身体挺棒,他带领我们来到了工地,他说:“大家看,东边有一条高脊梁子,那就是老陇海铁路的路基。再向东看,远处那泛白色的,是一条大河,叫渭河。向西看,就是华山,向西北是华县,向西南就是华阴。我们脚下,地势很低,全是水洼地,有几千亩。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一带的大部分水洼地改造成良田,简单说,就是拓荒造田”。接着,各班领收任务,一个班造田埂,两个班直接造田。分给我们班的任务就是造田,每人第一期任务一百米长,十八米宽,将八米地方再挖深 40 公分,做水田用,可长水稻;将挖的土放到十米宽的地上并整平,作旱田用,可长小米、玉米、麦子。任务明确,大家回营地。
第三天,正式开工。荒地水洼,冬天刚过,但水洼地表层簿冰还未消融。一到工地,班长带头,脱去鞋祙,卷起棉裤腿,光着双脚就下,大家纷纷效仿。刚下去,开始感到刺骨的冷,但时间干长了,全身出汗,也就不那么冷 了。冷一点是小事,可进度上不来,都急坏了大家。在水洼地里挖土,拖泥带水的,又有草根缠着,怎么用劲怎么拼命干,就是快不起来。挖了一天,手上起了水泡,脚冻麻木了,我的进度还不到 6 米,处于中游。当晚排里“劳动竞赛”墙上,用图表公布了每个人的进度,激发了大家的干劲,大家更是拼命的干,接连几天,你追我赶,干劲冲天,可人人手上都打起了泡,我手上十个指头满是泡,成了全排第一位“泡手”,我用布条包了又包,就是一声不吭,不管有多疼痛,还是一心想争上游,一心想早点完成任务。连续干了七天,我的成绩为全排第六名,前进了57 米,我算了一下,造水田有 0.69 亩,旱田有 0.86 亩。
情况发生了变化,就在第七天当晚,接到了上级的调令,我们五班全体 15 人和四班的 5 人,共 20 人调青海部队,是什么部队,谁也不知道,并安排天亮就送我们去孟源火车站。就在当晚,连首长为我们送行,指导员操着四川口音说:“你们新兵训练成绩很好,最近又来这里开荒造田,大家吃苦耐劳,顽强拼搏,时间很短,但为部队建设做出了一定成绩。我今天,一是向你们祝贺!二是为你们送行,到了新的部队,一定要发扬新兵训练的好作风,为部队为人民做出更大的贡献。”大家听了首长讲话,个 个都有心里话要说,我更是如此,只觉得心里又激动又难过。也没机会让我来表达,只有连夜整理行装,准备奔赴新的部队。很晚了,夜深了,我打开手电,在日记上写道:“新兵连训练难忘,班长史忠民,排长王洪真,永远记在我心中,我们一离如永别!”第二天,走时,大家喊着:“再见!再见!”可再也见不到了。
拓荒造田,虽然时间不长,可回忆起来,还是津津有味,很是难忘。如果说,下放农村两年多,为当兵能吃苦打下了一定基础,那么华山新训和敷水拓荒造田更为我今后在青藏高原,炼就的“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战斗”打下了更为坚实的基础。
3、上高原
1971 年 3 月 25 日,天刚亮,我们从新兵连就要调走的 20 个新兵,全部整装待发。早餐后,来了一辆卡车,大家按要求立即上车,刚放下背包,坐在车厢里,班长史忠民跑来喊道:“刘锦春,下车!”我一听,心里一惊,心想莫非不让我走了?我迅速背起背包准备下车,班长说:“背包放下,下来有事跟你说。”我下了车,连长、排长、司务长在等着我,连长说:“小刘啊!这次你们新兵 20 个人马上就要从孟源上火车,要经过西安到达西宁,司务长为你们准备了中餐和晚餐的钱,是给大家在火车上买饭吃的。这事就由你办了。另外,还有一点伙食尾子,钱粮已包好,到西宁有部队来接你们,到时你就交给来接兵的部队。第三,上了火车,车上很挤,你们要尽量集中,不要走散,要确保到西宁一个不少。你能做到吗?”我听着心里想着,这些都是小事,只不过烦点儿。当听到连长的问话,我立即回答道:“请连首长放心,我保证做到!”我接过司务长给的两份钱粮(票),迅速放进棉上衣内口袋里,又返回到车上,大家向我打听:“去干嘛的?”我顺便传达了连长的三点指示,并拿出两餐的钱,交给当时我们新兵副班长周鹏林,我说:“火车上,中餐和晚餐的钱你拿着,到时我和你一起去为大家买饭,发给大家,行吗?”没等周回答,大家异口同声:“好!”
黄土高原
汽车开动了,向孟源火车站前进。真是黄土高原,这儿的公路都是黄土路,气候干燥,车轮将干土尘掀起了滚滚黄土浓烟雾,好像要把整个黄土高原掀翻,车子若猛一减速,车后的黄土浓烟雾就会卷过来,把汽车淹没,呛得大家睁不开眼。我们屏着呼吸喘不过气来,努力用双手捂着鼻子,谁也不说话,也说不出话来。我也不管那些,头脑里一直在回味着连长的话语。首先,谁也不说,谁也不晓,到底要把我们调往哪里?难道目的地就是西宁?其次去这么远,没个老兵带队,交给我,我还是个新兵啊!头脑里问号太多,想不明白,不知不觉,车子已到火车站前,驾驶员让我们全部下车,我集合大家,整好队,突然来了位素不相识的老兵,要我把队伍带进站里。我想既然有老兵来指导,肯定是上面安排的,没错。大家进了站里,靠铁路边站着,等着。过了约一刻钟,火车来了,车刚停门一开,大家都拥上了火车。车厢里乘客满满的,根本没座位,同志们只能都在走道里站着。几分钟后,火车开动了,
我这时对大家说:“放下背包就坐在背包上!把行李放好!不要乱走动!”火车过了一站又一站,慢慢地乘客少了些,也不太挤了,过了西安,有一半的同志有了座位,我才松了口气。中午一时许,车上供应午饭,傍晚七时许供应晚餐,我们都按照事先的计划,一一落实。晚餐后,火车继续西进,晚上大约 11 时许,火车到达西宁站,下了火车,我把大家集中起来,在月台前清点人数,一个不少。我正纳闷往哪儿去?忽然那位在孟源的老兵又出现了,来到了队前,我立即向他敬礼!他还礼后说:“跟我来!”大家跟着他,一起出了火车站,来到了车站广场。等了一会,来了一辆卡车,要我们上车。上了车,我一路上看了西宁大街,高楼大厦,灯火辉煌,路灯一排排,马路又大又宽,真不错!心想,调来了个好地方,暗暗自喜!车子开着开着,拐了几个弯,走进了一条小路,一会儿来到了一个车场,车场上很多汽车,都是解放牌大卡车,四周都是灰灰的土墙,我心中的暗喜变成了暗愁!还没来得及多想,从驾驶室下来一位首长,操着四川口音在喊:“大家下车,带上行李,跟我走!”大家下了车,我立即整好队,跟着这位首长前进着。虽然很晚了,不怎么看得见,又有点寒冷,可大家背着背包,提着行李,还是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几分钟,队伍来到了一幢土墙房前,那位首长说:“你们就住这儿,两间宿舍,一间住十人!”我先进屋里一看,是通铺。我立即转过身来,让前面 10 个同志住第一间,其余同志住第二间。大家放开背包,就睡进了梦乡。那位首长看着大家都睡下了,要走时,我说:“你是?”他说“我是接兵的,来接你们的。”我说:“那好!首长同志!我这里从新兵连带来一个纸包,说是伙食尾子,有钱粮(票),我也没打开过,就交给你了。”说着我从棉衣内袋里掏出了小纸包,交给了他。他也没打开看,就放进口袋里走了。
1971年4月·华山新兵连五班全体新兵在格尔木合影留念
天还没亮,起床号响了,按老规矩,大家迅速打起了背包,整理好内务,等着新的指示。不一会儿,那位首长来了,我迅速集合队伍,又按规矩下达了“立正”口令,尔后小跑步来到首长面前敬礼:“报告!队伍集合完毕,请您指示!”那位首长好像不大习惯我的举动,急忙向后倒退了几步。后来才知道,是他没想到我们新兵刚到来,就这么正规。队伍开进了食堂,是个大饭堂,有几百人在就餐,吃的都是大米饭、馒头,不限量随便吃,只是咸菜,每人只有一份。我们这些从陕西来的新兵,原来新兵连吃的都是杂粮,玉米、小米、高梁,很少有米面,大家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米饭、馒头,使劲地吃,吃了一碗又一碗。饭堂里那么多老兵,看我们吃得这么起劲儿,嘲笑着我们,“这些新兵蛋子真是吃粮来了”。吃完早餐,我们又整齐队伍走出饭堂,老兵们一看,都叫着:“他们是野战部队的,好正规啊!”后来才知道,那些老兵们都是汽车兵,没那么正规化。俗话说“紧步兵,慢炮兵,稀稀拉拉汽车兵。”汽车兵从根本上讲究的是开车、修车技术。
回到了住地宿舍,首长又来了,要我派 6 个人给他,去运军装。过了个把小时,6 位新兵推着一辆板车,装着许多羊皮大衣,羊皮手套,羊皮帽子和大头鞋,东西刚运到,那首长要我们以旧换新,我说:“我们的棉大衣还都是新的。”他说:“你们把棉大衣缴了换羊皮大衣,把棉鞋缴了换大头鞋,以一换一,另外还发皮帽皮手套!”我这才明白,新发了“四皮”,我们所调的部队不是在西宁,而是还要向西,向高寒地区去。
大家领到了“四皮”个个都很高兴,从来都未见过这么好的着装,个个喜气洋洋的,穿着,试着,好开心!突然,听到宿舍后排房子传出“突突”两声枪声,我迅速跑了过去,一看,是一位退伍老兵,用冲锋枪顶着自己的下巴,开了两枪,自杀了。天花板上都溅到了他的血肉,铺上很乱,血还在流着,一直淌到铺前的地上,宿舍里也没有其他人,我看呆了,也不知所措。紧接着我们不少新兵也来了,从车场方向又来了许多老兵,他们都是去车场维修车辆的。他们议论纷纷,有不少我也没听懂,但从他们的话语中了解到,死者原来也是汽车兵,退伍回到四川后,没找到工作,家里穷生活困难,来部队找出路,正好遇见老乡老战友,就住在老乡宿舍里。想问题想不通,就乘无人之机,用老乡的枪自杀了。他的自杀,给我们新兵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我首先看到了现场,惨不忍睹,心里震动很大,想了很多,也想不明白,只觉得“这人为什么这么傻?”
“四皮”着装换上后,把我们继续往西调。第二天清晨,我们 20 人集合到了车场,首长把我们每人安排到每一辆车上,都坐驾驶室,大家都十分高兴,当兵的从来都是坐车厢,首次坐驾驶室,个个都有些兴奋。我坐的车是辛 9-80159,后来才知道,这些车都是我们汽车一团二连的车。
当天,我坐的 59 号车老抛锚,走一步停两步,中午饭没赶上吃,肚子饿得直叫唤,晚上很晚了还没到站,大约半夜后一点多钟到了站,也不知道是啥地方。我背着背包到处找宿舍,正好找到了一处,好像是我们新兵的几位在睡觉,虽然夜深了,看得出来,我们的背包是新的,也没背包皮。我放下背包,就挤了进去。59 号车驾驶员也找来了,喊我去夜灶吃上了一大碗饭菜,填饱了肚子,感觉好多了。
睡了没几个小时,大家都起床了,我也无条件地立即起床,背上背包走出宿舍,向北一看,一大片白汪汪的,近处冰雪地又平又亮,远处蓝蓝的水在波动,我心想这可能就是青海湖吧!我继续坐上了 59 号车,那位首长寻找我来了,他对我说了一句:“真想不到,你夜里人生地不熟的,还真的找到了宿舍!”说着就走了,因为车队要出发了,来不及说什么,我只是向着他背后喊着:“谢谢首长关心!”
青海湖的夏天
车子上路行驶了,我跟驾驶员老兵说:“这北面一大片,又白又平的是什么?是不是清海湖?”老兵说:“对呀!你怎么知道的?”“我猜的”我回答说。老兵拉开了话匣子介绍道:“其实这儿就在青海湖边上,近处湖边都结了很厚的冰,下的雪也化不了,所以看上去又白又平,刚才我们住的那儿就是江西沟兵站!我是 69 年四川长寿兵,在青藏高原开车时间还不长,以后说不定你和我一样,也是汽车兵。”我听在心里,感到又忧又喜,喜的是可能是汽车兵,能学开汽车,是我的梦想;忧的是,听说青藏高原本身就非常艰苦,昨天才上高原午饭都吃不上,夜里还是自己找到的吃住。喜也罢忧也罢,当了兵就得“服从命令”,个人想什么都没用。
车队行驶了三天,71 年 3 月 29 日,夜里到达了格尔木,下车后,首长带我们走进了一礼堂,让我们临时睡在舞台上,天还不亮,就听到了起床号,大家和往常一样立即起床打背包,一分钟整装待发。
清晨,我们队伍整齐地立在礼堂的东侧操场上,等着。不一会儿,只见首长带来了十来个老兵,来到了我们面前,首长拿着一捆档案,他先拿出两份档案,首先喊到:“刘锦春,陈恒荣出列!”我们刚出列,一位满脸胡桩又干瘦的干部立即迎上来,帮我拿着背包,我和陈恒荣(新兵四班的)一同跟进,没几分钟就来到了被分配的连队。连里老兵们看我俩来了,有位老兵对着这位干部说:“副连长,又领新兵啦!”他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走着走着,副连长直接把我俩送进了一间宿舍,把背包朝通铺上一丢,就走了。副连长刚走,来了一位老兵自我介绍说:“我叫席进山,是我们四连的炊事班长,你俩就分在我们炊事班了,先跟我去食堂吃早饭!”吃完早饭,席班长又说:“你俩不能休息,马上上班,小刘你去菜案切菜炒菜,小陈你去劈柴禾,烧火!”我们服从,什么也没说,在青藏高原汽车部队,第一天就正式开干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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