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野马踢折了腰

东方不败对令狐冲说,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一定要骗我。就算你心里多不情愿,也不要告诉我,你最喜欢的人不是我。

当初看到这里,我就想给那个半男一巴掌,要这么作践自己吗?现在看到这里,我想给自己一巴掌,我已经在这样作践自己了。

原来,东方不败求的是一点怜惜,哪怕是假的,也知道他为顾惜她的感受,动了一点点心思。

我在年将二十的时候,被青春撞了一下腰,在年近四十的时候,被一匹野马踢折了腰。

一个野马似的疯丫头,就那么乱闯乱撞地冲进我的世界,从此,再无宁日。

她雀跃,我跟着她欢喜;她忧伤,我跟着她沉默;她任性,我跟着她莽撞……我瘸瘸拐拐地跟着她无章可循的脚步,而她很少转头看看我。

她从来不骗我,可是那种坦白就像没有麻醉就直接在身体上划开口子的手术刀,我不能拒绝手术,可是,如何去忍受那种赤裸裸的疼痛?她直接告诉我,需要切掉哪里,然后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出血,疼痛,哀嚎,都不是她关心的。后来,我慢慢明白,她不是忘记了麻醉,也不是不会麻醉,只是懒得费心,她根本就是懒得骗我。

我问:那你现在喜欢我了吗,要实事求是,真话。她说:不喜欢。
    我问:你不会想我的,是吧?她说:会,我喜新不厌旧。
    我说:我不知道你整天想什么。她说:你只是被我迷惑了,你根本就没法了解我。
    我说:我太在乎你了。她说:你就没有一丁点儿讨厌我吗?
    我说:我在你面前没什么优势可言,只有一颗爱你的心。她说:你为什么要选这样一个优势感强得要死的女人呢?而且强势,而且像打了鸡血一样。亲爱的,我太野了,你根本管不住我,你为什么非要受这样的苦呢?仰望一个女人,你不痛苦吗?我苦,是我自找的,你呢?
     我说: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她说:我不能要求你,你原本就生活的很好,心满意足,那是一种很难得的生活态度。 
    我说:怎么做你就高兴了?只要你高兴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她说:为什么要追随我的标准,我会让你而且已经让你不快乐了,失去了对生活平和的满足的心态。我算哪根葱,我只是一个过客,让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的女人而已。你回过头继续走你的路就行了。
    我说:为什么不搭理我啊,你们那儿还忙吗?她说:不忙,我在跟别人聊天。
    我说:希望你能专心点。她说:我想再见到那个男人,他身上有我崇拜的东西。
    我说:我说过了不想听你们的故事,希望你尊重我一点好吗?她说:你不能分享我的心事?我这么开诚布公。
    我说:熊熊烈火被一盆一盆的冷水慢慢的浇灭。她说:你在玩火自焚。
    我说:那我哭。她说:你要不能哭得情真意切,我就打到你哭。

这匹该死的马,踢得我死去活来,更该死的是,我害怕它不再踢我了。如果它踢着我才肯留下来,那就继续踢吧……
    我要给她生日礼物,她不要,她说便宜的东西我不愿意要,贵的东西又不舍得要,算了。
    我趿拉了很久的皮鞋,她忍不住告诉我:男人的皮鞋一定不能脏,即使再旧,一个知道把皮鞋擦得锃亮的男人,一定是个没有放弃希望的男人。我说,我的皮鞋两百多块钱呢,她说,你把它穿得像民工。我低头看看,还真像刚从工地上扛完水泥的。我恨啊,为什么我没光着脚?
    我其实本来确实挺心满意足的。生活波澜不惊,就这么到老也没什么遗憾。难住很多男人的硬件,我都有了——有车,有房,有工作,该有的都有了。可是,我就这么倒霉,遇到了毫不留情把我从沾沾自喜的窝棚里揪出来扔到大街上示众的高傲的恶毒的有高超魔法的皇后。这个女人在给我宣读死刑判决时,就像念个修下水道的通知似的,念完告诉我,行了,去死吧。

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了。她告诉我她有机会见那个她崇拜的男人了。
   我心爱的女人去见别的男人,是个男人都不会容忍。她说:我什么都不说,也可以做这些事,但是,我要坦诚面对你。
   她的坦诚让我无法容忍。她说:那就别忍了。我说,随便你,我也不能不让你去。她说,你不让我也去。
   我说,那我离开。她说:自己多保重。

她都不肯挽留我一下,哪怕骗我,告诉我,她只对我一个人好,只愿守在我的身边,其他男人都是狗屎……假装一下抱歉,假装一下留恋,假装一下迟疑,假装一下纠结,怎么都好,能用心骗我,我都阿弥陀佛了。
    我是什么,路人甲吗?可即使是路人,她都会礼节性地笑笑吧?而对我,她连客气都没打算。
    我是那种决绝的男人,行就行,不行绝不勉强,我不会回头,不会恳求,我一定大踏步离开,往事不再提。

可是,我太高看我自己了,或者,我太小看这妮子了。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我躲到车里,她就坐在旁边,趴在窗户上看风景;我坐在饭桌前,她就坐在对面旁若无人地品着菜;我坐在电脑前,她就在屏幕上津津有味地吃西红柿;我走在大路上,她就在前面蹦蹦跳跳,咯咯地笑;我躺在床上,她就抱着我的胳膊,睡得像只懒猫,偶尔做梦惊着时,我要赶紧搂紧她……搂着她的感觉真好……
    
    无论是她忧郁得让我心疼,还是调皮得让我牙根痒痒,她都不看我。她小脑袋里想事时,会不经意时咬住下嘴唇,我就羡慕那片下嘴唇。

她尽量地让我不感到差距的存在,从不告诉我她的生活档次跟我有多大的不同。可是,她就像个闪亮的公主,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任她再放低身架,都掩饰不了。她其实不是那个恶毒的皇后,她更像森林里的一只精灵,我在她面前,就像泥土堆里的一粒尘埃,风吹起时,都看不清飘起的是不是我,风停下时,都看不清我的坠落。

我坚持不住,我又回来了。我害怕她真的投进那个男人的怀抱,我没有一点自信,我唯一相信的就是,我没有任何能力跟那些优秀的男人竞争。我能做的,就是不放手。她头脑太简单了,她只适合在笼子里吃我喂的小米,如果放她飞走,她会被其他险恶的猎人捉到。

她说:你为什么不坚持住?再坚持一下就可以走出去了。我说:我坚持不住。
    她说:告诉过你,会很痛,你为什么要找罪受呢?我说:我愿意,我不怕痛。
    她说:可是你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我说:这事谁控制的了?你是我的,我能让你去见别的男人?
    她说:我不是你的。你在强买强卖。你把你的喜爱强卖给我,然后就逼我等值交换。我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专心对我好。
    她说:你的要求太高了,不可以这么贪心,为什么要只对你好,我连喜欢你都没说。 我说:那你不希望我在乎你喽,我什么也不管你就好了?
    她说:那你就别管我了。我说:你真这么想?那我不管你了。你高兴了吧?
    她说:好啊好啊。我说:别高兴的太早,我是说今天不管你了,还有半小时明天了。
    她说:恶毒。我说:我恶毒吗?
    她说:嗯。我说: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
    她说:嗯。
    可爱的拌嘴时光又回来了。虽然有时会被踢得生疼,可是,我无可救药地迷恋上了这种疼痛。

被爱是奢侈的幸福, 爱人是无奈的执着。
   她不许我爱她,说我是一时冲动,坚持了不该坚持的,她也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种爱,说自己像个骗子,诈骗犯,明明不具备偿还能力,还去消费,去透支。而我,现在也不具备保护她的能力,不能在关键时刻有担当,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自身都难保,所以,她也不会爱我。她说我没钱,没能力,还很丑。我说我不觉得我丑啊。她说,你就是不丑我也不想你。
    不过,这个小女人说了:“都说男儿一诺千金。但是,我还没见过能一诺千金的男人。而我,却是一诺千金的女人。所以,我不会随便许诺的。如果我许诺了谁,他可以拿着我的承诺生生世世来找我兑现,我都会认。”

这是一处宝藏啊,挖掘虽然艰苦,结果也未可知,但是,宝藏的诱惑太大了。我也终于理解了那些傻逼寻宝的人,为什么听风就是雨,为了传说中的宝藏要跋山涉水,费尽心机。一旦得到就能几辈子不愁啊,希望虽然渺茫,却总是有的。
    我开始动脑琢磨,有养过马的吗,这野性难驯的怎么养啊,圈紧了就踢人,圈松了就会跑掉。
   我已经决定了,先练点金钟罩铁布衫,由着它踢,然后抓紧把马场扩大,再结实也经不住往死里踢啊。就是恳请老天保佑,别让这脑袋比我聪明的小马驹长得太快,我拼尽老命搭起来的栅栏,它别一个高儿就能窜出去啊。
    我本来悠闲的后半生到此拐了个方向,另开了紧锣密鼓的头。
    没空啰嗦了,有事请留言。留了也没用,我在敷膏药,我的马又在踢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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