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对联选粹:作古文当有生气,遇贤者自无妄言

清代状元陆润庠(1841-1915)有这样一副墨迹:

    作古文当有生气,遇贤者自无妄言。

上联“作古文当有生气”,有点奇怪:人为什么要“作古文”呢?为什么“古文”还得有“生气”呢?

我想,这里的“作古文”、不是说要写古人或古代的文章,而是说要写像古人那样、经过历史长河的千淘万漉后、仍然能被人称道的好文章 。这样的文章,不管什么时候读起来,都会像休眠中被唤醒的动物一样,活蹦乱跳,“生气”盎然。如《诗经》中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阿房宫赋》中的: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俗话说:艺高人胆大,理得气自雄。文章要写出“生气”,前提是你得真明白。大家看,我们在网上听课的时候,往往用不了几分钟、就能判断出一个老师有没有真才实学。因为只有真熟悉、真了解了,才能说得清、道得明,讲课的时候眼睛才能发出亮光、语言才能饱含“生气”,就好像母亲谈论自己的孩子,“股神”谈论自己的投资。

苏东坡讲:求物之妙,如系风捕影,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盖千万人而不一遇也,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者乎?是之谓辞达。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矣。

这里的“了然于心”与“了然于口与手”,也就是认识表达。认识是表达的基础,而表达也是认识的标尺。我们常常自以为明白了,但一表达就发现不对劲儿——或者是信息不足,或者是逻辑错误——总之是没有真明白。这样表达一次,认识就会深入一次。对此有人总结说:感觉弄懂和完全说清之间,还隔着千山万水呢。

另外,文章要有“生气”,还得少说官话、套话和废话。这些话就好像歧路上多余的爬坡与拐弯,或者血管里沉积的脂肪和赘肉,会大大削弱语言文字的“冲击力”。在当今“信息泛滥”、“碎片阅读”的时代,这一点尤其要注意——因为读者稍不满意,就切换到别的内容去了。

当然,文章要写出“生气”,不但要说得清,还得说得好,说得曲尽其妙、干净利落。东坡先生在这一方面堪称典范,如其在《晁错论》中、写如何处理太平盛世的隐忧:

    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坐观其变,而不为之所,则恐至于不可救;起而强为之,则天下狃于治平之安而不吾信。惟仁人君子豪杰之士,为能出身为天下犯大难,以求成大功;此固非勉强期月之间,而苟以求名之所能也。

文言文如此,白话文也一样。如老舍在《断魂枪》中、写孙老者如何给“神枪”沙子龙展示拳脚:

    孙老者立起来,“我练趟给你看看,看够得上学艺不够!”一屈腰已到了院中,把楼鸽都吓飞起去。拉开架子,他打了趟查拳:腿快,手飘洒,一个飞脚起去,小辫儿飘在空中,象从天上落下来一个风筝;快之中,每个架子都摆得稳、准,利落;来回六趟,把院子满都打到,走得圆,接得紧,身子在一处,而精神贯串到四面八方。抱拳收势,身儿缩紧,好似满院乱飞的燕子忽然归了巢。 

大家看,这就是文章的“生气”。

下联“遇贤者自无妄言”很好理解——在高自尊的“贤者”面前,你自然也会见贤思齐,不随便乱说。

在“妄言”这一点上,好多人都有类似的教训:或者是一句过激的话,得罪了一个朋友;或者是为了捍卫随口说的一个观点,生拉硬拽一堆“论据”、争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以及更常见的——撒了一个无所谓的小谎,弄得绞尽脑汁编更多的谎言去弥补。

妄言”引起的一系列不良反应,会给我们的幸福生活徒增成本。所以,如果有可能,从小就培养孩子讲话严谨的习惯。

当然啦,“妄言”和幽默无关。幽默往往是高智商和高情商的化合物,是幸福生活的调味品、催化剂。

总之,这里上联讲下笔要认真,下联讲出口要严谨,要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也是一副很好的座右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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