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政:​永远的梅正嘉老师

永远的梅正嘉老师

文/杨 政

从上往下第二排右一是梅正嘉老师

1962年9月,我进入重庆市第37中学念高中。那时,它是重庆市一所普通的中学,没有重庆一中、三中、四十一中、二十中、西师附中、重师附中那六所重点中学那样的响亮名气。不过,它却是重庆市大渡口工业区唯一的一所完中,拥有全区唯一的足球场。而且,学校的教师——至少是给我们任课的高中部主科教师,绝对不亚于任何一所重点中学。物理老师梅正嘉就是其中最有个性的一个。
高1965级共招有3个班,我被分拨在1班,就学生来源而言,应该是我们年级最有特色的一个班。37中学是一所走读学校,主要招收家住大渡口的重庆钢铁公司的职工子女,以及附近农村的子女,但不知为何,我们班别开一面,另招收了近10名家住市中区(现重庆渝中区)和几名家住中梁山农村的同学,他们自然只能住读。此外,还有一名转业军人,共产党员,被班主任指定为班长。
那一年,我们能升学读高中,完全是一种偶然,一种历史的幸运,具体而言是打了个时间差。1962年大中学校招生,尽管也实行阶级路线和政审,但因经济调整和政治原因,考试成绩优秀的非工农家庭出身的子女也能升学,但入学后不到一个月,八届十中全会召开,根本扭转了注重经济的战略方针,提出以阶级斗争为纲,从此招生急剧左转,而我们这批1962年有幸进入高中的非工农家庭出身的子女,在1965年高考中,几乎全军覆没——此是后话了。
我班同学阶级成分构成十分复杂,市中区的同学没有一个是工农革干家庭出身的,而是资本家、伪军官、银行伪职员、工商业兼地主、商人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中梁山农村的几个同学中,则有出身地主、富农家庭的;至于重钢职工子女,除了工人家庭的,还有医生、教师、小商、工程技术人员,尤其是肖同学的父亲,乃是重钢第一号大右派;我母亲也是重钢两所子弟小学中唯一的一名右派分子,父亲则是民国伪政府财会专员。
在欢迎新生入学的校会上,女校长鼓励我们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北大清华;而不到一个月之后,在贯彻八届十中全会公报的校会上,学校党总支书记宋某某就坚决否定了校长的讲话,要我们以阶级斗争为纲,坚决不走白专道路。
尽管班主任张老师(党员,兼任政治课)严格执行中央精神,但其他教师却依然一如既往,注重学生的品德与知识教育。而在这个大背景下,梅正嘉老师的表现尤为出色出格。
刚进校,任物理课的是胡老师。他讲力学,声音洪亮,气血十足,知识要点梳理得也很清楚。不过他的学历不高:在本校高中毕业后,留校任教。他是学校重点培养对象,中共党员,担任高中部物理教研组组长,兼任3班班主任。文革结束时,胡老师双喜临门:儿子考上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自己也官至大渡口区教委主任,不过时间不长,便英年早逝了。
高一下学期,胡老师的物理课换成了梅老师(通常换老师,至少是一学年一换),关于他的轶闻趣事,我们早有耳闻。
梅老师中学就读于重庆一中,后考入四川师范学院物理系,有人幽默地说:“学理科的缺乏艺术情趣,男男女女都长得歪瓜裂枣的。”姑且不论这话是何动机,是否靠谱,梅老师的存在就是对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梅老师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然而,毕业分配却瞎了眼,把他扔到重庆最小的区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学校。他提着行李去报到,问:37中在何处?答曰:九宫庙。什么,让我进庙当和尚?他倍感压抑委屈。更重要的是,学校并不把这个中学大学的高材生当个数,他就像烧白搁在酒杯上——撅起了。
他第一次登上讲台,就手捧一个亮闪闪的玻璃镜框,里边装嵌着自己的烫金大学毕业文凭。立意十分清楚:俺是大学本科毕业,正规科班出身,不像那些连大学门朝哪方开都不知道的人。
那时正是饥饿之年,粮票布票都很紧俏,他年轻气盛,忍不住在课堂上发牢骚:“你们看,我1米75的个头,每个月才23斤口粮,别人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却是没有上顿盼下顿,清早起床就饿得清口水长流。哪位同学行行好,可怜可怜你们的梅老师?你们不是想入团吗?我拿这个团徽换二两清稀饭。”说着,他从胸口上摘下那指头般大小的火红团徽,放在讲台上,“谁来换啊,抓紧时间,现在不排队。”
他又说:“1年发1尺8寸布票,亏这些人想得出来,扯条游泳裤都不够……”
这些牢骚话,不可能不传到学校领导那儿,很可能他也为此挨过不少批评,加上如今形势变了,狠抓阶级斗争,后来给我们上课时,他收敛多了。
但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学校重点栽培胡老师的既定方针未变,梅老师心上的阴影不可能飘散。但他改变了策略,不再在课堂上赤裸裸地发社会牢骚,而是通过另一种方式,让聪明的学生当裁判。或许他知道我们班不少同学跟他一样,遭受阶级路线的打压,苦大仇深,臭味相投,心有灵犀一点通;他给我们上课也特别认真、卖力,讲得生动风趣,恨不能把平生本事都传授给我们,并认定我班日后会“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第一堂课,我们全班就眼睛一亮,只差没有惊叫出声。梅老师高挑个子,五官俊美。整洁合身的蓝咔叽中山装,笔挺的西裤,亮铮铮的黑皮鞋,左上兜别一支派克金尖钢笔,浓密的头发往后梳成飞机样式,瘦削的脸庞上,高挺出恰到好处的鼻梁,凹进的眼眶,薄薄的嘴唇,棱角分明,像是古希腊手艺高超的工匠精心雕凿而出。那时还没听说帅哥这个词,我们只能称他美男子。
他思路敏捷,逻辑严谨,吐辞清晰,妙语连珠。在他嘴里,物理课不再是枯燥乏味、深奥难懂的硬骨头,而是味道鲜美的熊掌燕窝,生动而有趣。他像是给物理课本施了魔法,我们不再望而生畏,而是急切地期盼每周有限的几节课。自习课上,不少同学翻阅《科学画报》和参考书,演算物理竞赛习题,我们班不自觉地掀起了物理热。
声学课,他腋下夹着黑色的小提琴盒,步履矫健地登上讲台。他打开琴盒,取出小提琴,塞入腮下,优美地运起琴弓,整个教室飘逸出《梁祝》的优美旋律。一会儿“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一会儿“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全班同学听得如醉如痴,这哪里是物理课,简直就是初中部卢建苇老师在上音乐课。
梅老师收住琴,不紧不慢地说:“同学们,再来听听这个。”他拿出亮闪闪的音叉,那是物理课教具,轻轻敲击了几下,叮叮叮,也还悠扬动听,但梅老师说:“同学们,明白了吧,不管是音叉还是小提琴,只要物体振动,就能发声。但我们不能只听音叉,有的老师一辈子就只懂得敲音叉,学生很快就忘了声学的原理。孔子曰,学习最重要的是能举一反三。你们听了梅老师的小提琴,就进入了声学的大门。”
后排中最高者是梅正嘉老师
讲到抛物线原理,梅老师一边在黑板上画示意图,一边一本正经地说道:“同学们,今后,如果你们驾驶轰炸机来轰炸37中,有人会说,大家不要慌,要镇静,等飞到学校正上方,再瞄准投弹不迟。而我梅老师告诉你们,那样做就偏离目标了,因为炸弹的下坠力与飞机平行飞行的力,将会形成一个抛物线,你必须计算好在尚未飞到学校上空时,就开始投弹……”说完,他用粉笔分别扔出垂直投弹和抛物线投弹的两种不同效果。
男生领会能力强,上体育课投掷手榴弹都往上扔抛物线,可女生们老是直线扔出去,几米就掉地了。
为了与胡老师的先进班一决高下,梅老师在我们班组织了一个课外物理小组,经常给我们开小灶,讲马赫、爱因斯坦,讲薛定谔、海森堡。这些名字教材上绝对没有,我们闻所未闻。他指导我们班办一份高质量的物理小报,参加全校科学知识竞赛。我们深知梅老师的意图,也决定全力以赴,给他争气。
我班的物理小报不但内容新颖,形式也非常完美。整张小报是一整张全开的道林纸,雪白光滑,版面设计别具匠心:有漂亮的刊头——电子围绕质子旋转(班主任误认为是人造卫星,批评我们道:修正主义的东西,我们坚决拒绝),有精心设计的花边;文字由班上的书法家黄同学领衔,整齐秀丽的仿宋体比铅印的效果还美,别说在全校,在全市也能夺魁。
梅老师脸蛋都快笑烂了,每天来教室视察进展,就像园丁精心侍弄花钵中的蔷薇。然而,就在张贴出去的前夕,课间休息,男生疯狂斗鸡,不小心把小报弄了一条难看的伤口。梅老师勃然大怒,冲进教室,气愤得失去了理智,大声嘶吼道:“我梅某没把哪个的秤砣踩扁吧,为何偏偏要跟我作对?有本事马上站出来,梅某人与他单独决斗!”
梅老师最痛恨上课不听讲的学生,他批评人,从不给人留任何情面。一次,周同学偷偷抄写唐诗宋词,正好撞在梅老师枪口上,他轻蔑地收缴了“罪证”,鄙夷地说:“这种玩意,蜀中三岁小儿都背得滚瓜烂熟。不信,我一个学物理的,让你们长长见识。”
说着,他一边踱着方步,一边昂头长吟:“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包谷倒多少?”同学们知道他是故意的,哈哈大笑,周同学羞得无地自容,恨不能像土行孙一样钻入地下。
又一次,依然是周同学,上课偷偷抄一大篇宝玉“哭晴雯”,这下摸到了老虎屁股,梅老师大发雷霆之怒,说:放着中学最好的科目——物理不学,偏偏去阴阳怪气地哭丧晴雯,你弯腰驼背的(周同学背微驼),晴雯喜欢听吗?物理学好了,像我这样,晴雯、鸳鸯、史湘云、妙玉都不请自来。
梅老师内心深处有一种危机感、羞辱感、受迫害感,他公开在课堂上宣称:“哪个同学不尊重老师,尤其是我梅老师,我一定要严惩。”他这样说,也这样做。
一天中午,我和两个同学违反校规,私自翻墙出校买馒头,见梅老师在公路对面,本能地想躲,装作没看见(那时,根据学生守则,学生见了老师,必须口称老师您好,行鞠躬礼)。第二天上课,梅老师不动声色,抽我们几个站起来回答问题,另一个同学去黑板上演算习题。他一个为什么接连一个为什么,几个回合就把我们打哑了。他像小孩一样乐了:“对不起,我亲爱的弟子们,零分!”
对那个同学在黑板上做的那道题,他极为认真地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审查,就像医院里照X光的医师。末了,发现那同学在划等号时带了一条连线,他便故意看不懂,喃喃地说:“什么什么,‘二’什么啊?零分!”
然后,他郑重宣布:“昨天,你们班这几个目中无人、自高自大的高材生,眼睛长在眉毛上,在大街上与我面对面,故意垂下头,瞧不起我梅某人。我梅老师是毒蛇猛兽吗?是美帝苏修吗?梅某人在37中本来就处于最底层,如今,连学生也敢骑上我脖子拉屎拉尿。今天,大家都看到了,他们平时成绩为零分,就算期末考试考100分,100分加零分再除以二,只能得50分,我梅某高抬贵手送你们每人9分,就算59分吧……好好准备补考吧!”
当然,这只是发泄和威胁,并未成为事实,或许他很快就忘了。
这些事,我们不但不觉得梅老师可恶可恨,反而觉得他有个性、爱憎分明,他也只有在我们班才能找到知音。
作为一名单身青年教师,梅老师也有丰富的课余活动,读诗、拉小提琴、游泳,似乎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他为我们班围棋热所感染,就让围棋迷去他单身寝室。他进步神速,占上风常常自鸣得意,反复哼唱《伏尔加船夫曲》中的几句,还不时夹杂着俄语。他把“赫哟呵,赫哟呵”的调子改换成四川方言“没得啷让,没得啷让”(没得救了,没得救了),“也学得拉石(再来)没得啷让……”
可没想到,我班的高手刘同学、林同学采取的是欲擒故纵之法,最终杀得梅老师“没得啷让”。
可他并不生气,转而给我们讲文学,大骂郭沫若是才子加流氓,贺敬之、魏巍是狗屁文人;日本投降不是靠八路军新四军,而是美军在广岛和长崎扔下了两颗原子弹——当时世界上仅有的两颗原子弹,而要造出原子弹,就离不开物理学家。他还给我们讲反右中的一些秘闻,让我们窥探了文学与政治禁区的一个小角落,非常刺激。
学校开运动会,梅老师为了在全校师生面前一鸣惊人,在轻松地拿下了百米和跳远金牌后,又去争夺自己并不擅长的撑杆跳高金牌。不料从高空重跌下来,折断了手臂,打上石膏、吊着绷带,成为一个“拜伦式英雄”。
当然,梅老师绝非完人,也有缺点,甚至有某些人格缺陷。
一次上课,梅老师清鼻涕长流,严重影响上课,他掏出钥匙,叫一个女生去他寝室取两张手绢。那女生不是科代表,不是学习委员,不是班长和团干部,也不是长得漂亮,觉得这样不太合适,但迫于59分的压力,勉强去了。我们也弄不懂梅老师为什么要叫她去。
进入高三,四清运动席地而起,且来势凶猛,学校的政治气氛非常紧张,晚自习再也看不到老师的身影,他们天天在会议室开会,吼声如雷,据说揪出了好几个逃亡地主、资本家小姐、坏分子、死不悔改的右派分子……严重的要被开除出教师队伍。我们常常趁着浓浓夜色,潜入窗下偷听。一次,就听见梅老师哭丧着自我谴责,个子高的同学说看见梅老师跪在地上,像小炉匠一样扇自己的耳光,而保卫科长怒目叉腰站在他身旁……
学校党支部书记、团总支书记、保卫科长、班主任,一个个走马灯一般来我们班上作战前动员,要大家站在党的立场上,揭发检举批判梅正嘉,但我们班没有一个同学对梅老师和其他问题老师落井下石。
据说梅老师被定性为坏分子,开除教师队伍,不得给学生上课,我们的高中毕业照上,永远也找不到梅老师和另外被批斗老师的身影。
毕业时,根据阶级路线,我们班的同学也被划分为好几个等级,有严重家庭问题的被打入最底层,名曰绝对不予录取,即永远拒之于大学校门之外,永远拒之于国家机关和国营企业之外。我、肖同学、办物理小报的何同学、黄同学,以及两个本校教师的子弟都榜上有名,与梅老师成为同类,被打入社会最底层。
梅老师前前后后只给我们上了三个学期的物理课(高一下学期,高二上下两学期),但却以他独特的方式,影响和培养了我们对物理的热爱,并不同程度地影响着我们以后的人生。
高三时,我班掀起了无线电热,从组装矿石收音机到超外差式收音机。后来,黄同学就凭这个技术,从家庭艰难的批斗监管中调入公社广播站,安装和维护大型扩音机和各生产队的广播系统。改革开放中,又自创电器厂,管理数十台机床,退休后,升级成为业余电脑高手。
刘同学和另一位黄姓同学,大半生都从事机械、电器与摩托车零件加工。
陈同学去艰苦的西双版纳,以自己的无线电技术摆脱了繁重的体力劳动,返城后又成为一家大医院的高级技师,从事医疗器械设备的维护和修理工作。
肖同学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10多年,恢复高考时,物理居然拿了96分(仅丢了4分)。
我当了8年高压输电线工,架设高压输电线,充分运用了力学与电学知识,而后从事文科教育大半辈子,至今仍以极大的热情关注世界上物理学领域的最新进展与成果。
幸运考上大学的同学,所选学专业也多与物理息息相关,如机械、电气、建筑……这不能说不是梅老师的物理课在我们心灵上播下的种子,开出的花朵,结出的果实。
文革爆发,听低年级的同学说,还在批“三家村”时,梅老师就贴出了37中学第一张大字报,标题是“引火烧身”,再次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甘愿接受革命小将的斗争批判。
文革后期,中学复课闹革命,严重欠缺师资,梅老师被重新启用。那个时代已经取缔了反动的物理课,改上“公鸡”——《工业基础知识》,他还任班主任。
一次,学校派他和一位工宣队员押送曾任我们立体几何课的文老师返乡(被定性为逃亡地主,开除公职)。上边提前动员众乡亲满怀阶级觉悟和革命激情,带着红宝书、镰刀、锄把、粪瓢、棕绳相迎,年老的文老师涕流泪纵,闭目等死,梅老师挺身而出,死死挡住汹涌而疯狂的人流,拼死劝阻,文老师总算逃过一劫。
1990年代初,听说梅老师已调离了37中,在大渡口教师进修校任职。一次碰见他,邀他来我家,我们都没谈物理,也没谈政治。他邀我参加农工民主党,并数出一些好处,我不愿参加任何党派,婉言推辞了。
一天,他给我送来两张票,他两个儿子都像父亲,长得英俊潇洒,擅长国际交谊舞,那天晚上在市中区青年路体育场有一次高规格的比赛。我对跳舞不感兴趣,但必须领梅老师的情,就与他一起去了。他儿子向父亲一样帅气,风流潇洒,的确跳得很好(据说曾是某中学物理教师,后辞职选择别的生活方式)。那天晚上,当父亲的梅老师非常愉快幸福。
后来,我搬家去了沙坪坝,与梅老师失去了联系。听说他退休后深居简出,不喜欢出门参加社会活动,对聚会也兴趣不大。
昨天,听到了他离世的噩耗,才84岁,只比我大11岁,患膀胱癌。
我见到他不久前的照片,在重庆南山家中,一群文革时期的学生去探望班主任。胖胖的,似乎有点浮肿,完全没有了当年英俊潇洒的风采,如果在大街上迎面相遇,也会认不出的。
梅老师就这样平静地走了,不与人打招呼。我也是教师,且直接和间接认识不少教师,但我知道,如今,像梅老师这样的教师,不仅是在中学,即便在北大清华那样的名牌大学中,恐怕也再也找不着了,他们绝尘而去,不再回来了。
作者近照及简介:

杨政,1947年9月出生于四川成都,后在重庆长大。1965年毕业于重庆37中学,失学成了“社会青年”,干过多种杂活。1967年4月进冶金部十八冶当外线电工,1974年1月入厂办子弟中学任高中部语文老师、班主任。1978年考入西师中文系,后几度辗转调入四川外语学院任教,教授。2008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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