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早6点半”杯第四届中国精美诗文大奖赛张超作品

十月朝

张超（宁夏）

早晨，天还没有亮，透过车窗的玻璃，远远就可以望见路的尽头有几处光亮。在风的吹动下，它们时大时小，时隐时现，飘忽不定，在几欲熄灭的瞬间，竟有几处光亮会突然间像被施了魔法一般，重新旺盛地燃烧起来……

车子缓缓地驶到了路的尽头，嗅着飘进车内的烟火味，我看到了三三两两跪在路口祭奠祖先亡灵的人们，早就惦记着给逝去爷爷烧纸钱的我突然间意识到今天是“十月朝”。

“十月朝”，又称“祭祖节”。农历十月一日，气候渐渐寒冷，人们怕在冥间的祖先灵魂缺衣少穿，因此在这一天，人们会摆上食物、香烛、纸钱祭祀祖先，以示孝敬、不忘根本。除了一般的供物外，还有一种不可缺少的物品——冥衣。在祭祀时，人们把冥衣焚化给祖先，叫做“送寒衣”，所以，十月初一又称为“烧衣节”。

小的时候，爷爷尚在世间，那时的我常常会跟着爷爷一起去“烧纸”。找个开阔的地方，用木棍画半个圈，全家人围在一起，摆上供物、点上香烛，焚烧纸钱，边烧边祷告，汇报一下家里的大事，念叨一阵对祖先的想念，等到纸烬灰散、汤洒黄土，磕完三个头后就完成了祭奠的仪式。年幼的我当时并不清楚这一天的来历，更不懂得全家人兴师动众举行这一仪式的意义，直到成家立业，对人事有所感悟的时候，我才慢慢领会到了“十月朝”的深刻内涵。

下班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异常地平静，看着一路上仍在“烧纸”的人们，我确信我没有迟归。家里的母亲早已备好了“烧纸”用的供物，拿着顺路买来的一袋“纸钱”，我开始了一场朴素而神圣的“祭奠”活动。

晚上的风有点大，为了避免引起大火，我不慌不忙地找了个窝风和僻静的地方。寻着过往的记忆，我虔诚地跪在地上，用木棍在水泥地上使劲地画了一个半圈，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但是，我的内心清楚地告诉我，那个圈就在那里，一直都在……

供物摆好后，我拿出火机点燃了颜色各异、名目繁多、各种各样的“纸钱”，这些纸钱既有几十年一直使用的白纸黑墨“票子”，也有最近几年流行的黄纸红字“旺财”，更有仿照人民币的模样印刷的新兴“冥币”。借助的木棍力量，我不停地翻动着这些纸钱，好让它们充分地燃烧，直至灰烬，因为据说燃烧干净的纸钱才能顺利到达亡者的手里，让他们在阴间的市场中买到御寒的衣服和其他必需的物品。纸钱燃烧得很安静，就像我的内心一样安静，不大的一会工夫，它们就化成了灰。望着被阵阵寒风吹散的灰烬，我惊叹于古人创造的这一神奇的仪式：有形的纸钱经过火的燃烧化为无形的灰烬正好诠释了有形的生命走向无形的生命这个过程，不是吗？

"寒衣好向孟冬烧，门外飞灰到远郊。一串纸钱分送处，九原尚可认封包”。虽然人们以现实的生活去揣度和猜测亡灵世界的方式显得有些荒谬，但谁又能否定其间所包含的对祖先的感念之情不可以使这种荒谬变得庄严而肃穆，神圣而伟大！

【作者简介】张超，中学语文教师，文学爱好者，业余时间从事散文、诗歌等文学题材创作，多篇论文及辅导学生作品获国家、区市县级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