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小说】谈金贵：《 比赛 》（微小说）
【总第045204期】
那一年，家住国家著名风景区，名城瘦西湖附近的他很幸运,也很骄傲,上小学的他有个当镇长的好父亲，当年春节,他竟得到有五千多块的“压岁钱”。起先,他每收一个人的“红纸包”,便回家在纸上记下一笔,写明给钱人的姓什名谁，后来有的人名字实在写不上来了,也写烦了,索性搁笔。
年初一早上,外面下着大雪，屋内爸爸酒还没醒,他早早醒了。提一篮鞭炮岀门，掏出火柴点上“噼噼啪啪”响个不停,一个小时过去,仍在响，引来一群孩子指手划脚地围观。有人“啧啧”赞道:“镇上数他鞭炮响的时间最长。”他听了便咧开嘴,腰一叉,挺挺胸脯,得意地朝门口的台阶上一站,让别人看清他的脸。毕竟是镇长的儿子！
有个“二踢脚”点燃后迟迟没响，他去看个究竟,谁知,刚凑近,“滋啦滋啦”火光又起,眼看危险,旁边窜出一个男孩把他猛推倒地,说时迟那时快,“轰”的一声,“二踢脚”冲上天,那男孩险呼呼被挨上一炮。他爬起定睛一看,前面是位土头土脑样的大头男孩。
“你，是哪儿来的?”他问。
“我,乡下大水湾小沟村小培小学学生。”乡下孩子像个石燉立在那儿,边搓揉冻红的手背边答。
“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姑姑住在这儿不远。”
“喂，过年放鞭炮了没有，大头？”镇长儿子抓住对方特征叫了个名儿。
“没有,钱被我用光了。”大头说这话时脸上通红，露出一副窘相。
“给你钱要不要?”他扑扑身上泥,挺良心地说“感谢你刚才推我一把。”
“我不要,老师跟我们说,帮助得来的钱,那钱买盐做菜不咸。”
他有点气愤，象受了极大侮辱,说“那你要咸的钱，我打你一拳,给你钱,要不要？”
“要。”大头回答得好干脆。
“好，好。”旁边一群孩子跟着起哄。
两人来到一块四面不靠的空地。镇长的儿子摆好架势:“我打啦，你哭不哭?”话中带着吓唬。
“哭,是大狗熊。”大头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打吧,说话不算数的是泥鳅!”
他马步蹲着,学着电视中某个武打镜头,上去当胸一拳,只用了五分力。大头果然不动声色。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扔了过去;大头立即把钱揣进口袋,还掖了掖。
“再打。”旁边有孩子又哄着。
他捏紧拳头,对大头:“你敢不敢了?”他希望对方说声不敢,那就算他在这场比赛中赢了。因他毕竟是镇长的儿子,不能输“不敢的是孬种。”没料,大头仍很坚定。
这次,他又添了几分劲,先学着电视上武士运功的样子,嘴里说“降龙十八掌来啦”,冲上去当胸是一拳。大头一个踉跄,退出两步,立住了。他呢,随即又掏出十块钱扔过去。就这样,接连又是几拳。
“你敢不敢换个花式，我再给你钱。”他想，对方肯定不敢了，再说，钱已给了不少了。
“你敢我就敢！”大头犟犟地说。
镇长的儿子看看不少眼神注视着自己，便转头对空地旁冰冷的河水：“喏，你敢不敢下河摸块砖头上岸？”他选了个对方可能不敢做的事问大头。
大头犹豫了一下,但突然象想起什么似的,咬咬牙，一跺脚：“你准备把多少钱？”
镇长儿子憋了一肚子的气,从口袋里把带来的钱全掏出来，放在一块青石板上,拣起一块半拉子砖头压着。
“啪啪啪“大头接连拽下纽扣,“呼拉啦”,又脱掉棉沃头,腰没弯,左右脚交叉踩下鞋后跟,两脚一甩，鞋子撂出老远,转眼衣裤全没有了,赤条条“扑通“一声跳下河,狗爬式游到中间，一个鲤鱼打挺,两脚丫子露出河面晃动几下,然后手抓一块带有河泥的砖头上岸，浑身冻得发青,上下嘴唇打顫:“嬴了,赢了!”
镇长的儿子惊呆了,看大头穿好衣服并顺当地把那叠票子从青石板上取走,然后渐渐远去……
夜里,镇长儿子老是翻来复去难以入睡,大头的模样儿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
第二日早上,他在西湖镇上打听,终于找到大头姑姑家,“咚咚咚”敲门,吱咔一声,是位中年妇女开的门,当得知是找她侄子时,便说:“哟,他呀,今年来我这儿,说他班主任老师病了，急着这几天开刀才能救,可医院要预交三干元才背动手术，他来跟我借点钱,可你看,不道咋搞的,昨天有个没良心的家伙让他下河了,冻得他头痛脑热一夜,今天一早不晓着了什么魔,说要帮老师呢，闹着赶头班车走了。”中年妇女絮絮叨叨自顾说着。
“噢,原来是这样啊。”他恍然大悟,想起昨天的举动还真有点对不起大头呐。他的眼睛开始潮湿。
“来，坐会，是我侄子打你啦？”妇女担心的问：并安慰道，“我下次找他算账，你别难过。“
他头也没回，出门径自往车站方向追去。
谈金贵，男，56年10月出生，法律本科毕业。插队下放过，回城当工人，后通过公务员考试入江苏扬州中级法院，直至任高级法官，退休后转当小小玉器店主。现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扬州作家协会副秘书长。曾在人民日报、人民法院报、扬子晚报、《百花园》等报刋发表小小说等文学作品，并有小说分别获《新华日报》、《江苏经济信息报》一等奖、中国首届微型文学作品大展评比二等奖等。
微信号：13013716669
在场文学 The presence of literature
赞 (0)